太虚幻境-第4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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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说来虽长,魏若鸿却似并未仔细去听,只轻轻问:「楚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关于他有很多的传说,人人都说他没有胆子,是国家的耻辱,卖母以求安,可是萧逸明明那么重视他。人人都说他没有用,全无君王之风,可是听说很多士兵都愿为他死战。你说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楚王,他是个……」苏侠舞仔细地想了想措词,最终还是放弃地摇头:「他是个怪人,一个也许不适合当君王,却会让人很容易就喜欢的人。」
「你也喜欢他吗?」魏若鸿脱口问。
苏侠舞坦然点头:「虽然他干的很多荒唐事,都让人觉得应该看不起他,但经常同他在一起,却觉得极难讨厌他。其实,他……」
她笑吟吟看看脸色不太好看的魏若鸿:「其实有些像你,但又不完全相似。」
「像我?」魏若鸿低下头,很郁闷地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样子,闷闷地想,若是他像我,怎么不见你喜欢我,打的时候手下留情一些?
苏侠舞看他的神情,不觉好笑。这么多年来,难得有一次,不用心机,不必思谋,无需猜疑,不计利害,只如此坦然平和地同人交谈,心情竟是大好:「你和他也有很大的不同,比如,换做是他,不会像你有那么多考虑,也不会如你一般下令。」
她似笑也似叹:「他是个不适合当皇帝的人,为了再伟大的目标,他也不懂去牺牲别人。而你,在下命令之时,虽然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但肯定不会天真的以为可以不用死人。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其实也并不介意牺牲一些人的。你和他同样随性而喜欢胡闹,但你比他更清楚地知道,什么是皇帝?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无情无义,因为你是帝王。而他却从来没有想通过这一点。」
魏若鸿抬头望着她,轻轻说:「可以无情无义的是秦王宁昭,不是我。并不是所有人,我都会去牺牲的,在我心中,在任何情况下,无论有多大的利益做交换,有的人,我都是永不会伤害的。」
「我知道啊,是太后。」苏侠舞笑:「这也是你比宁昭更让人看得顺眼的地方。」
魏若鸿欲言又止,神色似有怅惘,却并不说话。
苏侠舞一笑而起:「罢罢罢,一进宫就来找你的麻烦,还没去给师父请过安,也就不麻烦皇帝陛下再陪我闲聊了。」
她眼波在魏若鸿身上一转,复又笑道:「等会你出去之前,记得好好整理一下仪容,别让宫里的侍卫、太监们被你吓着。」
魏若鸿被她触动痛处,恨恨道:「你也记得掩人耳目吗?光天化日下公开这样追打我,真不怕被人偶尔经过时看到啊!」
苏侠舞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几年不见,你竟比小时候笨了许多?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一进宫,就直奔这里找人?为什么你只要往这里一躲,所有的太监、侍卫都像瞎了一样,无论怎么样都搜不到你?为什么我敢于这样大呼小叫地打你,也不细查一下周围,就和你说这机密之事?」
魏若鸿瞠目结舌:「母后、母后……」
「你就是只猴子,也别想翻过我的师父、你的娘的手掌心。她早知你刚亲政不久,压力极大,理解你想要放松。既然你选择这里做休息之地,她就让任何人都不能来扰你。我一进宫,就得了消息,直奔这里找你。而靠近这里的几处通道早就被太后派人封禁,不许闲杂人出入,我们这边就算是闹翻了天,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苏侠舞漫不经心地信手一指晕倒的王成。
魏若鸿忙跳起来道:「这是个老实人,不会碍你的事,用不着动辄灭口。」
苏侠舞笑道:「用不着皇上开口了,我早就知道咱们皇上大仁大义,不愿随便害人,所以用指风点晕了他,不用担心他听到不该听的,也就无需灭口了。」
魏若鸿松了口气,摸摸头,还有些傻傻地说:「原来他不是吓晕的,竟是让你点晕的。」
苏侠舞见他这傻头傻脑的样子甚是有趣,又想起以前容若也常常露出这种后知后觉傻乎乎的样子,更觉好笑:「皇上可是比小时候好说话太多了,竟不计较他刚刚的出卖,反而要保他。」
魏若鸿白她一眼:「真当我是笨蛋呢,你师父可是我的娘,无量界的武功,我虽没学过,却也不是没见过。你的多情吟,连最顶尖的高手都不易抵挡,何况他一个没练过功的小太监!被你控制神智是理所当然之事,我若为此而杀人,岂非昏暴之君?」
「好好好,不迁怒、不记恨,有点儿明察秋毫宽容大度的明君样子了。」苏侠舞漫不经心,却又姿势曼妙地轻轻拍拍手,这语气也不知道是赞许还是讽刺,然后才漫然摇摇手:「皇上慢慢整理仪容吧,恕小女子我不奉陪了。」
魏若鸿没料到她说走就走,只一愣间便见她已衣带飘摇,行出老远,也是鬼使神差,脱口便叫:「侠舞。」
苏侠舞在阳光下回首,眉眼如画。
魏若鸿却又哑口无言,直到苏侠舞露出不耐之色,才用极低的声音道:「我开始说的那句,并不全是谎话。」
若不是苏侠舞内力高深,耳力过人,根本听不清这句话,此刻就算是听清楚了,却也并没有立刻明白,只是秀眉微挑,等他继续。
魏若鸿忽然有些结巴:「我是说,我想要……见楚王,既是为……了母后,也是为了能……让你早一点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亲自押送他的,我……」
他觉得自己渐渐语无伦次,只得干笑两声,住了口。
苏侠舞静静地望着他,良久,忽地展颜一笑,明丽直夺人心:「这么说,是你多年不见,又皮痒了,所以思念我了,要不要……」她笑语如珠,逼近一步。
魏若鸿立刻一跃而起,连退个七八步,大叫道:「别过来。」
苏侠舞在阳光下笑得花枝乱颤,挥挥手,便又漫然而去。
魏若鸿苦着脸望着那潇潇洒洒,带着笑音一路远去的身影,笨拙的揉着前胸后背。
唉,刚才动作太猛,牵动伤口了,这个女人,好几年不见,手劲可是重得多了。
魏若鸿心中唠唠叨叨地埋怨着,费了好大功夫给自己理好头发、拍净身上的灰尘和去掉粘了满身的枝枝叶叶,这才慢腾腾走到王成身边,仔细打量了他一会,然后低下头,轻轻拍开王成的穴道。
王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看到魏若鸿的那一刻却忽地一颤,猛地跳了起来。
魏若鸿笑道:「刚才好端端怎么睡过去了?」
王成见他言笑无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东张西望,也并不曾见到任何一个绝色美女,不觉一阵恍惚,难道刚才自己见到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梦?
魏若鸿失笑:「瞧什么呢,看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伸手就要拍拍他。
以前二人这样的肢体接触也不算什么,可这次王成却如受电击,颤抖着连退四五步,脸色有些青白,望着魏若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想问什么,却又茫然找不到语句。
魏若鸿心中轻叹,看来即使自己蒙混过去,刚才所见的情形,也依旧在王成心中留下深深的印痕,就算他自己误以为是梦境,也依旧无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曾经的和睦安逸,曾经的轻松从容,终是再不复得。
传说中,那个楚王可以让身边的人完全不在意他的身分,同他说笑打闹,要做到这一点,楚王也付出了极大的耐心和努力吧,只是自己……
魏若鸿苦笑摇头,自己只是想要寻一处可以轻松放下的地方,一个可以自然相对而并无企图的人,却不可能有楚王那样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对抗那过于强大的世俗地位区别,为自己争取制造亲近之人啊!
这个世上,能永远以平常心待他的,除了母后,或许,也就只有……
想到苏侠舞,心中不觉一笑,然后,他的眼神就柔和下来了,声音极平和地问:「王成,你有愿望吗?」
王成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说:「我希望能安安稳稳过一生。」
他的愿望如此卑微,早没有了亲人可以团聚,残废之身,再不能娶妻生子有个家。太监的身分,让他没有更多的前途理想可以去期盼,他的愿望,不过是安安稳稳过一生。
魏若鸿定定看了他一会,然后轻轻笑:「王成,你是个老实人。」话音未落,忽又长长一叹。
这一声笑中叹息,悠悠长长,似无极尽。
王成记得,最后一次看到那无名的少年的那一天,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极美的女子,说了些极不可思议的话,做了些极惊天动地的事。
在那以后,少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他,却莫名其妙地,被连升了三级,当了首领太监,有了独立的房子和小院子,身边还有两个听他指挥的小太监。
只是,他的官职不小,权限却并不大,只管着宫中角落几处废园的洒扫清整罢了。
开始自有那跟红顶白之人,见他忽然荣升,便在他身边不断出没,时日一长,见他地位虽高,权力实低,并没有什么可以倚仗之处,便又渐渐散去了。
他的生活清清静静,虽处深宫之中,却奇迹也似的,并没有陷入过任何是非之中,只是安逸地与废园之间的花草树木打交道,日子过得悠闲富足而舒适。
关于他那无端端的神奇荣升,宫中起初还有过不少猜测,后因他为人太过老实,太过沉默,又没有权力,又不涉是非,关于他的事,也就渐渐不被人提起了。
只有他自己,偶尔还是会想起,多年前那眉眼清明的少年,那个待他如朋友一般的贵公子,那梦中听到的一些神奇的话;然而,他从来不曾对别人提起过一个字,也不肯让自己去更多地思想推测。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反反覆覆地把那昔日少年出现的岁月在心中重新回忆,努力地回想,在少年消失之后,曾发生过的一些大事。
隐约还记得,自少年消失之后第三天,听说通过了朝议,大魏向楚国派出了使者,带着国书和丰厚的礼物,做出了各国前所未有的创举。邀约一个国家的君王,离开本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