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征途-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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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孔,咱们县的经济在整个滨海地区算不上什么,可滨海县一中的教育成绩不差吧?”
“一本录取率可以排在前三位的,前年还出了一个省理科状元呢。”
“寒门出学子嘛,但是也不能太过委屈这些学生了。”吴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向外挥去,“我的设想是这一片推到建一个新一中,县委县府整体搬迁到一中去。”转过身朝向孔立,“一中我去看过,建筑虽然也破旧,可比现在的地方强太多了。听说基建是老孔在常务副县长任上主抓的,工作做得很扎实啊。”
“惭愧、惭愧。”孔立摆摆手,可面上还是很自豪的,“花小钱办大事,穷县只能如此,当时我就跟建委的同志说了,谁要在学校基建这一块上玩猫腻,就别怪我孔立不讲人情。”
“几千个学生的安危,这个人情讲不得。”吴越肯定了孔立的做法,又描绘起远景,“学校的办公楼、教室给部委办局使用足够了,那个大礼堂当办证中心,以后群众办事可以少跑路——”
“吴书记、孔县,天这么冷,还是先回县招吧。”姜文清上前插话。
陈勇看看表,“喔唷,快九点了,晚饭两碗面条,现在肚子唱空城计了。两位领导、老姜,咱们去宵夜吧,书院路小吃一条街挺不错的。”
孔立有些迟疑,吴越打趣道:“去,当然要去,不让陈书记花费几个,我去跑小强的事也没劲啊。”
陈勇也笑着回应,“没问题,等小强到了,我找他报销。”
“你这哥哥当个可不地道。”吴越挥挥手,“都上我的车,今天就委屈陈书记当一回司机,他呀,比我可熟悉多喽。”
陈勇从吴越手里接过车钥匙,回头笑笑,“干公安不熟悉地形地貌,这位置还不早晚给你们两位班长拿下,我可是下过功夫的。”
“陈书记,今晚上不检验这个,要是吃的不满意就算不合格。”孔立拍拍陈勇肩膀。
“老王牛头馆,咋样?原汁原味,这大冷天吃了,心里直冒火啊。”陈勇呵呵一阵笑,“可惜咱们四个都是临时光棍,有火也无处发。”
吴越指指陈勇,“陈书记,偏题了啊。”
“哈哈——”四人笑着下楼上了吴越的越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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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牛头馆门面不大,就两开间的屋,四五张八仙桌。
看来食客已走了几批,吴越几人进去时,屋子里坐了一桌人。
“老板,出来收拾一下。”陈勇指着其他几张桌子,都是一桌牛头骨,难以下座。
老板姓王,叫王福根,是个近五十的中年人,此刻正在厨房忙活,他哎了一声,对女儿小娟说,“娟啊,这里不用你忙,你出去招呼一下客人。”
小娟一手端了一只大塑料盆,一手拿着抹布,走出了热气腾腾的厨房。
吴越很少出现在电视上,认识他的人不多,孔立是老滨海了,这张脸即使化了妆有人也认得。
小娟俯身收拾着,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打量着孔立,又退了几步,“哎呀,这不是县长吗?”
“县长也要吃饭,也会肚子饿的。”孔立笑笑,介绍吴越,“小姑娘,这是县里的吴书记。”
“你好,你好。”吴越伸出手,“听说你家这个特色菜不错,特意来尝尝。”
“书记,我手脏的。”忙出忙进收拾,手确实油腻腻的,不过看着英俊潇洒的吴越,小娟心里既紧张又害羞。
吴越也不勉强,收回手,指指同来的,“我们这些人要多少才能饱?”
“一个半。”小娟想了想,又改口,“一个够了。”牛头有大小,还有肉多肉少,冲着吴越这么大的官还这么客气,当然得上大号的牛头了,还有一个羞于出口的原因就是,吴越太帅了。
边上一桌人酒正酣,耳目就迟钝了,也没听清看清,所以依然自顾自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小娟红着脸收拾好桌子,又拿出一张一次性台布铺好,这才招呼吴越几个坐下,自己一闪身进了厨房。
“牛在农耕社会,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华夏历史上一直严禁杀牛,我记得书上说,牛肉买卖这个行当一向被达官贵人控制着,利润高的惊人。不过养牛户倒赚不到几个。有时甚至还会受到地痞流氓的讹诈,把好好的牛害死了,诬告农户无故杀死耕牛,不按他们出的价钱卖,就报官。”吴越点上一支烟,说起了典故。
孔立接上话头,“华夏建国初也这样,生产队养牛有专人负责,只等牛老死了才能分肉吃。我听我父亲说,六十年代初吃不饱肚子,就动起了耕牛的脑筋,肚子是暂时饱了,可生产队长、养牛员却被人告发蹲了十几年监狱。”
几个人正唏嘘,老王匆匆从厨房里跑出来,一边在油迹斑斑的围裙上擦手,一边盘算着怎样开口,书记、县长大驾光临,可是破天荒第一遭的事。
247章 城管不是扰民队(一)
“两位大领导,欢迎、欢迎。”王福根抖抖索索摸出烟一个个敬上。
烟是江南特供,十七块一包,在滨海县算是待人接物顶尖的香烟了。吴越没有推辞,这个场合不接烟,谈不上清正,反倒是虚伪的做作。
“王老板吧,来来来,坐坐。”吴越招呼王福根坐下,见他拘谨,开玩笑道,“领导也是从群众中来的,你看我一个鼻子两只眼和你王老板有啥不同?”
“这哪行,这哪行啊。”王福根嘴里客套着,半个屁股却挨上了长条凳。
邻桌此时也吃好了,嚷嚷着结账。
王福根心里有算盘似的,眨眼间就报出了数目,“牛头一个,一百二十,四瓶半斤装滨海老白干,二十块。”又大方道,“今天好日子,我也不小气,给个要你发(一百二十八元)就行。”
“喔唷,今天是啥好日子?难得见老王发一会善心。”一个食客显然跟王福根很熟,摇摇晃晃向他走来。
王福根摆摆手,赶鸭子一般,“去去,再啰嗦按原价收。”
“别呀。”食客笑笑,摸出几张票子递给一旁的小娟,“哥哥也大方一回,一百三,二块不用找了。”
“呸”小娟啐了一口,“不打盆水照照,你是谁哥哥呀。”
“呵呵。”食客被小娟埋汰了,却也不放心上,和另外几个勾肩搭背离开。
王福根指着“停止营业”的挂牌,“关门,挂上去。”
“王老板,这样不行,怎么能因为我们几个在你店里宵夜不让其他人进来呢。”吴越拍拍王福根手臂。
“也不全是,快十点了,也该让其他人混些吃食。”王福根指着店门外。
此地虽说是小吃街,可天寒地冻的,大都关门做生意,街面上看起来其实也颇为冷清。
不过王福根的手指仿佛有魔力一样,这么一指,顿时街面上车推肩扛出现了一长溜人,摆座椅,接电源挂灯,一会后锅碗瓢盆一起响,倒也热闹。
“领导。咱有店门,白天加前半夜够开销了。人也不能太贪心,留条路给别人走走也在理路上。”王福根精明的脸上也闪出一些悲悯,“乡里乡亲,大家讨生活不容易,所以这条街上开店的都约好,一到晚上十点就关门,剩下的生意让夜排档做。领导,不瞒你们说,这事还是我牵头搞得。”
“民风淳朴,不错。”吴越甚为感慨,看向陈勇,“陈书记,等小强到了,像这样的,要大力宣传,互帮互助是华夏古风,现在极难看到了。”
“确实如此,就拿平亭来说,做生意的恨不得一人赚光天下人的钱,赚钱上谦让,真是少见。”姜文清接了几句。
王福根呵呵笑着,听吴越几个交谈。要按他的性格,是万万不肯坐下来的,可他肚子里有话,这次正是好机会,所以就硬着头皮陪坐。
可惜插不上话也是枉然,王福根眼珠一转,回过头大声问女儿,“小娟,牛头蒸熟了吗?”
“爸,快了。”小娟在厨房大声应着。
这一招也灵光,吴越几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
“王老板,听说老王牛头算本地一绝,祖传的?”吴越回敬了一支烟。
“抽书记的烟,嘿嘿。”王福根接过烟,也不急着点,往耳朵上一夹,一面顺着吴越的话头说开去,“书记,说祖传倒一点不假,我太爷爷就干这营生。咱们县里牛头馆不止一家,可生意最火的还只有我老王家。”
“哦,说说看,究竟有啥与众不同的。”吴越打着火机递上去。
王福根慌忙低头凑上去,点了烟,“牛要选成年壮牛,牛头拿来泡、洗、开片、再泡、洗。泡的、洗的水要下祖传方子熬汤,等冷了再拿来用。等搞得干干静静,用秘方腌上几天,然后上蒸笼,木柴火旺火、小火,反复烧上三个多小时,中间不能开锅,一开锅牛头就老了。”
说话间,牛头托在方盘里上桌了,油光可鉴散发浓郁的药香,小娟又拿来一个托盘,里面是一排小碟子,放着椒盐、豆瓣酱、辣酱、黄瓜条、薄面饼。
小娟拿起刀叉选肥嫩处割了一条,沾上作料,放上黄瓜条,用薄面饼包了递给吴越。
“呵呵,有点像京都烤鸭的吃法。”吴越朝小娟点头示谢,接了,一尝之下又点头赞叹,“名不虚传,保留了牛肉的原味,却又少了腥膻味。”举筷相邀,“来来,都尝尝。”
小娟大着胆子道,“吴书记,有肉没酒吃的不尽兴,请问要上一些酒吗?”
“酒当然要喝的。我弟弟也开饭店,他送了我一箱好酒就在我车里,陈书记,受累去拿几瓶来。”吴越指指王福根面前,“老王也来几杯,刚才你提前停止营业,我看起码少了几桌人呐。”
“没有的事。”王福根摇摇手,坐一坐可以,要和书记、县长一道喝酒,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他可受不起,想站起身,“我去厨房看看。”
“就咱一桌人,还看啥。”拎着两瓶酒进来的陈勇,按住了王福根,拧开瓶盖,不由分说,给他来了一杯。
酒是好酒,虽说是没标签的白瓷瓶,可那浓浓的酱香还是哧溜哧溜直往王福根鼻子里钻。
“王老板,来一杯吧,辛苦了一天,也该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