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剑-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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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亡灵也有生灵的情绪的话,估计“白骑士”艾伯顿此刻要骂娘。
可他却不知道,布兰多对于埃鲁因军用剑术的熟悉仅限于他在原本游戏三十级以前而已。而在后来漫长的经历之中,他见过上百种或高级、或大路货的剑术,可若说有那一种剑术他最熟悉的话——
那一定是教会骑士的骑士剑术,以及玛达拉的黑十字剑术。
无他,熟能生巧而已。
骑士剑术是上一世布兰多用得最久的一种剑术,而黑十字剑术却是他见得最多的剑术。布兰多在游戏中与玛达拉交战七八十年,对于对方的大众军用剑术的了解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自然。
可惜这并不代表布兰多此刻就好过了。
因为在艾伯顿绝对实力的压制之下,他一样一丝反击的机会也找不到,套路再老,也架不住高达16个能级的灵巧,有时候布兰多甚至都捕捉不到对方的手上动作,完全靠经验在猜而已。
而且布兰多很快就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逐渐接近警戒线——如果一个人的体力降到一半以下,那么他的力量和反应就会开始衰减。如果降到三分之一以下,一个人就很难保持他的动作不走形了。
可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三分钟而已——
布兰多已是满头大汗,面对艾伯顿的步步紧逼,他逐渐失去了思考的余地。一开始他还能抽空去看一眼战场上的状况,可随着体力一点点流逝,现在他每一次避开艾伯顿的剑都必须接近全力。
交剑的次数也频繁了。
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他越是与艾伯顿交剑,就越感到力不从心。可越力不从心,他就越难避开艾伯顿的剑。
布兰多几乎是咬着牙根在坚持,这种坚持几乎都与死亡没有关系了,比起一次次从酸涩的骨头根子里压榨出潜力来,一次次从死里逃生,那种从心灵深处涌出的疲惫好像是下一刻就要永远睡去的感觉,让他几乎更想要彻底放弃。
可他这一次却莫名地想起了芙雷娅和小小罗曼,想起了和他一起奋战的骑兵们,那种从胸腔里涌出的热血沸腾的感受又让他坚持下来。他知道这是一种责任,让他为自己所作的一切、所说过的一切负责。
有那么一刻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入眼之处看到的是一片雪光。布兰多那一刻终于清醒过来,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几乎是以一个与雅观没有任何联系的姿势从地上滚开。
但艾伯顿蕴含在剑上的力量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它一剑向前,白银最下的力量推动者一片银色的火焰漫山遍野地烧向前方;那像极了一片银色的月华,它向前,无声无息,岩石崩裂,一片片冷杉一片片向后倒下。
从山谷往上,一剑,竟削出一片接近一百五十尺锥形范围的光秃秃的山坡来。
冷风吹过,山谷中竟是一片寂静。
一时寂静。
所有人都吓住了,他们虽然听说过所谓的第二力量级——白银的力量,但从未亲眼见过——这一刻亲眼见证这样一种几乎是人力所不能到达的奇迹,所有人都忍不住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对于力量本身的敬畏来。
这种敬畏甚至不是恐惧,也不是绝望,单纯是渺小的凡人对于莫大力量的崇拜而已。
甚至连雷托、马诺等人都有若凝固,他们不敢相信之前布兰多竟然是在和这样一个怪物战斗,还打了这么半天?
但他们却在后面浪费时间,没有及时去帮那个年轻人——
布兰多什么也没说。
可这些佣兵心中却反而更生出一种深深的羞愧来,他们在这一刻都感到了那个年轻人身上那种沉沉的责任感,对于他们每一个人的承诺,原来那个一直以来看似轻松的年轻人一直都在认真地完成着。
若说过去他们对于布兰多是一种盲目的崇拜,那么此刻,这些佣兵才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归属感。
但布兰多在那里?他们忍不住忧心起来,在那样的一击之下,他还能活下来吗?
白骑士“艾伯顿”收回剑,一声清鸣。
“布兰多!”
芙雷娅正骑着马从一侧的山坡上绕向布兰多与艾伯顿战斗的地方,但她晚了一步,当她才刚刚看到那个年轻人与艾伯顿之间的战斗时候。
仿佛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芙雷娅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那个将她从布契带出来的年轻人,那个叫她看到这井外面的世界的年轻人,那个无耻之徒。
就只能走到这里为止了?
但她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忍不住怔怔地回过头,她看到的是夏尔。
这位年轻的巫师扈从正盯着山坡下面,眼神一动不动:
“芙雷娅小姐,只要我还在这里,说明领主大人还没死。”
“什……么?”马尾少女一怔,一时没理解夏尔话里包含的全部意思。
但她至少理解了一部分——
因为她立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一片碎石下爬了起来。
布兰多几乎感到自己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的疼痛不堪,他的上衣已经完全碎掉了,额头上全是血,身上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伤口。
可他还是忍着痛,无比得意地嘿嘿一笑。
“老家伙,没想到你最后漏了这一着啊——”
第二十二章 过往的骑士(三)
艾伯顿抬起头,微微一怔。
布兰多已乘它这一怔的当口从碎石中一跃而起,他的身形就像是一道拔高的影子,不断在身后留下不连续的残影,恍若是一刹之间,十多米距离已一越而过。
艾伯顿立刻发现对方的前进轨迹无法捕捉——冲锋十倍速度爆发让布兰多这一刻拥有44个能级的灵巧,他像是风,或就是一道风;全身上下覆着一层纯白色甲胄的亡灵骑士才刚刚回过头——但布兰多已到了它身后。
艾伯顿已猜到这是一种可怕的速度爆发技巧,事实上在战斗的一开始它就已经见过一次。可此刻亲身体会,却又有不同。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
“白骑士”的苍白之牙在一瞬间出鞘,它凭本能反手向背后一格,锵然一击架住布兰多手中的精灵宝剑。
这一剑已脱离了剑术的范畴。
双方都在凭借经验战斗。
但布兰多一击不中已飘然折返,他还有一秒,他像是一道鬼魅绕开艾伯顿的视线,从左侧一剑刺向这位白骑士的左胸。
但艾伯顿马上回剑扫开布兰多的剑锋,没有一丝一毫破绽——
“真难缠。”浑身是伤的布兰多咬了咬牙。
不过这一次轮到亡灵骑士面色一变,他忽然感到布兰多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对他构成了夹击——这是什么,投影术?魔武双修?
艾伯顿感到背后的威胁,马上回首一剑,但他也马上看到一只石像鬼在自己的剑下齐齐分成两半,然后远远地横滚着了出去。
那一刻就像是一个被无限拉长的慢镜头,在它眼中燃烧的灵魂之火中,分散的石像鬼在空中慢慢分解、缓缓崩散,但这位亡灵骑士心中立刻感到了不妙。
布兰多已在另一侧出剑,这是他冲锋爆发状态下的最后一剑——力量爆发,白鸦剑术。
但正是这一刻,“白骑士”艾伯顿将剑往下一放,它坐下的梦魇战马竟一下四蹄向外塌陷下,瞬间横死——然后一股沛莫能御向外的巨力瞬间将布兰多连人带剑从半空中推出去,根本不容他反抗。
意志之墙!
布兰多虽然料到艾伯顿生前作为一个高阶骑士一定有学过太阳骑士“艾格文森”的光环战术,可他还是怀着一丝侥幸,但此刻艾伯顿的反应却将他推向谷底。可机不可失,他将心一横,连退七八步之后一停下来又咬牙冲上去。
“白骑士”艾伯顿这一刻刚好从地上站起来,但这个空隙已够它反击。
它将纯白色的披风向后一抛,大步迎上去冷漠地抡起苍白之牙“砰、砰、砰”与布兰多连接交剑三次,每一击都打得布兰多步伐散乱地连连后退,年轻人胸口一阵阵扯痛几欲要咳出血来。
而这一刻雷托与马诺终于从骷髅士兵的纠缠中脱出身来,他们看到这边发生的一幕,立刻调转马头向这边冲过来——
“埃鲁因。”
艾伯顿冷漠地看着布兰多的防线几乎已经不成章法,最后一次抬起剑。它眼中苍白的火焰,冷若冰霜几乎要凝固:
“已经太垂老了。”
一剑刺出。
但布兰多却在这一刻露出一个微笑来,他左手松开精灵宝剑,举起来在艾伯顿的苍白之牙上一挡再一压——
韧皮手套起先放出一圈蓝光来,但一刹那被刺穿。
布兰多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他一脸沉着地抿着嘴将剑压下去——双手上的防护手套一瞬间因为魔力超载而燃烧起来。
但剑依然向下,在他手掌上留下一条血口子。然后再咬开他身上的链甲,断裂的金属环像是被切开的平滑的木料一样落下,蛇一样的剑再一瞬间钻入年轻人的小腹中。
鲜血刺目得仿佛陈酿的红酒——
可艾伯顿这一刻看到的不是胜利。
它看到的是布兰多用血淋淋的左手握住了自己的只剩下骸骨的右手,缓慢,但却有力——他让苍白之牙保持刺穿状态。然后他举起了右手的精灵宝剑。
在那位亡灵骑士燃烧着霜色火焰的眼眶之中,映入的同样是一柄燃烧着熊熊纯银色圣焰的宝剑。
“剑从光中生,寒众敌之胆”
那剑上刻着这样的精灵文字——
然后。
一剑向前。
艾伯顿伸出左手去挡,但剑上的纯净之火一瞬间就烧穿了他的骨质手掌,然后再从另一头穿出,插进它的前胸。
两柄剑,将两位骑士联系在了一起。
那一刻只有冷风吹过山谷的声音。
……
“我说过,”布兰多虚弱地答道:“老家伙,你算漏了一件事……”
“你以为你赢了,年轻人?”艾伯顿冷冷地开口,它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一样。
它感到的胸膛像是燃烧起来一样,那种痛苦就像是一种煎熬,可艾伯顿明白那对它来说还算不上致命伤。当然,这一战之后长时间的静养是必然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