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剑-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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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顿,芙妮雅是你的女儿,你说说看吧。”他回过头。
中年人双手环抱,一言不发。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年轻人咬咬牙问道:“我们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同胞拱手送人?”
“要不我们进入森林中吧。”
长老摇了摇头,地里的作物还没有收成,现在躲入森林里族人也只能面临冻死、饿死一个结局而已。
“那就眼睁睁看着芙妮雅去送死么?”
“话不能这么说,男爵大人说是要收芙妮雅作养女,他上一次不是说过吗,只要把芙妮雅送过去,不但我们不用躲入森林,还可以成为真正的领民……”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说道。
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收芙妮雅作养女?这种话说出来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在骗鬼而已,堂堂一个领主怎么可能收养一个塞尼亚人,虽然即使说有一半精灵的血统。
何况那帮贵族有多龌龊肮脏,也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们不感到羞耻吗?”年轻人冷冷地讽刺道。
“话是这么说,可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么。或者如果长老认为值得,我们大不了真刀真枪与那些家伙干一场,长老?”中年人冷哼一声。
长屋内的争执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大,甚至一直传到长屋之外。
布兰多静静地听着,静静地坐在一块岩石上,静静地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绿发如瀑的小女孩。而后者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蚂蚁,神色一片平静,仿佛没听到屋内的争吵一样……
“芙妮雅,”年轻人终于开口问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对吗?”
小女孩微微一怔。
她抬起头,用翠绿色的眸子看着他,有些惊讶。
“对……不起,哥哥……”她吃力地一字一顿地答道,但这一次却是用的克鲁兹语。
“没关系,”布兰多摇摇头,他说道:“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是为了保护自己,看起来芙妮雅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小女孩微微笑了一下,笑得很甜。
然后她想了一下,又说道:“大哥……哥,我……代替爸爸,带你……们进……森林,可以吗?我……也认识……森林……,妈妈,教我……”
布兰多感到自己心头一软,不过他微微一叹,还是摇了摇头。
“芙妮雅,即使你带我们进森林,即使你不在这里了,那个男爵大人还是一样会找上来,你明白吗?”这一次,年轻人用精灵语回答。
芙妮雅怔了一下,很快神色黯淡下来。
“对不起。”布兰多小声答道。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
但正是这个时候,长屋内的争吵声变得激烈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温言的希望(八)
在布兰多轻轻说完对不起的同时,长屋内的争吵似乎也在这一刻升了级——
‘嘭’一声巨响,年轻人双手拍在松木板拼接成的桌子上,青筋暴起。“我不同意!”他红了眼睛,咬牙切齿地怒斥:“芙妮雅还是一个孩子,是萨莉大人的女儿!而我们是部族中的男人,男人们,你们要依靠交换一个孩子的命来活下去吗?”
“你们能做到吗?”
“能吗!”
年轻人的吼声回荡在长屋中,一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敢应声。博尔顿双手环抱,沉默不语,而长老只是微微叹息——他抬起头,使劲眨了眨苍老、浑浊的眼睛。
所有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谁?”布兰多问道,他看着长屋方向。
“托哥哥。”小女孩低低地用精灵语答道,她眨了眨眼睛,声音清脆得像是一串银铃落到森林中的空地上。
布兰多点点头。
长屋内一时沉寂。
“够了,”削瘦的中年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托,你说得够多了,不要再伤害大家了。”
“克里夫叔叔!”年轻人攥紧了拳头。
“已经够了,我们又何尝不明白——可我们是塞尼亚人,你明白吗?这就是我们背负的命运,生与死,不由我们自己选择。”
“托,你还记得那些冻死在森林之中的族人吗?”中年人低沉地问道。
年轻人微微一松,他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上嘴唇,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当然,我父亲……”
“他是为了让你活下来,孩子。”长老叹了口气。
“我知道。”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中年人答道:“所以请考虑一下我们的立场,还有那些死去的族人的立场。”
“在我们塞尼亚人的传说之中,森林中有这样一首悠久的歌,然而祖先的灵魂也在这片森林之中注视着我们;他们一代代在黑森林之中拼搏,流血与牺牲,但并不是让我们一朝冲动去葬送这一切。”
“你明白吗?”他一字一顿地问。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有人在低声抽泣。
“我……明白。”
“可,难道我们就这么永远窝囊地活下去。这又有什么意义,尼雅大人也说过,人并不是仅仅活着,就足够了——”年轻人别过头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如果为了活着就可以放弃一切吗?”
“至少活着就有希望,”中年人摇摇头:“如果我看不到着希望,托,我至少希望将这份希望留给你们——”
年轻人低下头。
“长老,你下决定吧。”中年人回过头。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沉默了片刻:“好罢,可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让其他族人为我们而死的权利,我希望你们能问一下芙妮雅自己的意见。”
“可之前没有这个先例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那是因为之前作出选择的人都是族内的男人,或是老人,我相信他们有这个判断能力,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长老垂下眼睑,答道。
众人一怔,然后默然。
“可芙妮雅是小孩子,她懂什么?难道我们要将一个部族的命运去交给一个孩子决定,这太草率了!”人群中有人反对。
中年人的脸色也一下冷了下来。
“可现在同样你们要依靠一个小孩子要救自己,不是么——纵使是迫不得已,可你们不应当感到羞耻吗?”中年人回过头,看着长屋内黑压压的人头,有些发火地问。
“说是这么说,可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再说,芙妮雅是长老的孙女……”有人小声回应道。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人群忍不住微微一静,先前低下头的托微微一怔后反应过来——他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回过头,盯着人群之中说话的那个人。
托几乎不相信这一刻还有人这么想。
“的确,她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毫不在乎地将她送出去,来换取你的苟且偷生啊?”年轻人几乎是在咆哮,他将满腔怒火吼了出来:“你这混蛋,你简直不配称之为塞尼亚人,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他慑人的目光吓得那人脸色苍白地后退一步。
“你、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说一个可能而已,又不代表那就是真的……”那个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再说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托,你能保证长老不是这么想的吗?你是长老吗?”
长老看了这边一眼,一言不发。
年轻人攥紧了拳头,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爆发。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细小的、柔弱的声音穿透了长屋内片刻的沉寂:
“不要吵了——!”
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了。
穿着亚麻裙子的芙妮雅站在门外;小女孩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闭着眼睛喊出这句话——
“大家,不要吵了……”
她睁开眼睛,深沉的绿色中带着一种哀求,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小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所有人,对着长屋内呜咽道:“对不起,爸爸,爷爷,对不起,都是芙妮雅不好……”
一时之间。
长屋内除了芙妮雅的哭声,竟是一片寂静。
中年人默然了,他无声无息地站起来,缓缓走到芙妮雅身边;缓缓蹲下,抱住小女孩低声道:“对不起!芙妮雅,我们真该死,真该死——”
在人群中央的博尔顿忽然抱住头,竟一个人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相顾无言。
只有长老的目光落在长屋外——
老人缓缓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向门外的布兰多行了一礼:“让你看笑话了,大人。”
布兰多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剑柄上,他看着这些人,一言不发。
他在这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剑柄,指关节咯咯作响,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他默默地看到那个塞尼亚人年迈的长老离席而起,一脸肃然地看着自己,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垂膝而下——在自己面前深深地跪下、以头贴地:
“大人,请帮帮我们!”
“我知道,不能给大人你添这个麻烦,可是……”
老人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恳求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布兰多一个人身上。
年轻人看到泪眼朦胧的芙妮雅,看到嚎啕大哭的博尔顿,心中微微一叹所谓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罢。他心中却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堵得发慌。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开口。
但正是这个时候,他感到一只温软的小手有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年轻人微微一怔,他回过头,看到一双黑幽幽的眼睛。
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同时潜藏着不忍与坚定——
是安蒂缇娜。
她还是跟来了。
而贵族千金同样不忍心看着这一幕,她几乎要犹豫了、动摇了,可最后这位少女还是轻轻吸了一口气,轻轻抓住了布兰多的手。
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领主大人。”少女开口时,觉得这四个字似乎仿佛是四柄雪亮的刀子,一柄柄刺在自己的心上——她咬了咬牙,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布兰多看着她。
其他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
“你要说服我吗,安蒂缇娜。”布兰多问。
安蒂缇娜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你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