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谋-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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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未等田晨曦开口,黎妃却抢先一步说道,“回皇上,那猫儿现今就在此处,臣妾记得宋志和御医是擅长这方面的,不如让宋御医察看一番?”
南泱朝江璃蓉望了一眼,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接着又听见万皓冉的声音凉凉地传来,道了句“也好”。
黎妃闻言微微颔首,便朝一旁抱着大白的内监使了个眼色,那内监立时将猫儿抱到了几位御医跟前,宋御医是个年长的老者,他抚了抚白须便上前一步,朝那内监道,“劳烦公公将这猫儿放到桌上。”
“是。”内监应声,便又将猫儿抱着来到了殿中的红木桌前,那大白一阵挣扎,内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它制住,牢牢地按在桌上,口中又道,“御医当心些,这猫儿浑着呢!”
南泱心头焦灼不堪,蹙着眉定定地打望着,便见宋御医伸出手,翻了翻大白猫的眼皮,又掰开它的猫嘴,细细地打望了一番,面上便有了一丝了然,神色却又隐隐浮上一丝疑惑。
“……”皇帝冷然的眸子望着他,问道,“宋御医,这猫儿可有何不妥?”
“……”宋御医的面上有些难色,迟疑了半晌方才躬身朝万皓冉,恭敬道,“回皇上,微臣方才观了此猫的眼、口、鼻,只见它双眼赤红,口中鼻中皆有涕泗流出,若微臣没有推断错,便是被喂食了兽药所致。”
南泱的双眸蓦地惊瞪,连忙去看田晨曦,却见田晨曦的面上亦是有几分愕然,双眸怔怔地望着一处。
宋志和的话甫一落地,万皓冉那厢却陷入了一阵沉默,一室之内刹那间冷若寒冬,众人皆是垂着头,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床榻之上的袁秋华却忽地开了口,望向田晨曦哭泣恨声道,“臣妾进宫时日尚短,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田婕妤,婕妤竟如此来害臣妾!”
秦婉怡亦是抹着泪附和,“袁宝林性情温婉,本是最和善的,如今却遭如此大罪!田婕妤好狠的心!可怜宝林腹中的皇嗣还未出世,便……”
南泱一声冷笑,硬生生打断秦婉怡,道,“田婕妤此前根本不知袁宝林腹中孕有皇嗣,哪里有加害她的道理?”
万皓冉的眸子仍是垂着,没有做声。
许茹茜心头一番思量,便朝着他万分委屈地泣道,“皇上,今日臣妾与袁宝林相邻而站,只差半分,如今躺在这儿的,便是臣妾了……”话音未落亦是泣不成声。
南泱心头一片冰凉,帝姬之死已教皇帝痛不欲生,如今又来了袁宝林小产这一出,她着实无法想象这个皇帝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么思量着,她咬了咬牙膝盖一弯跪了地,朝万姓皇帝沉声道,“皇上,臣妾愿以性命担保,田婕妤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还望皇上明察!”
好半晌,仿佛是过了千百年那么久,皇帝方才抬起盛满寒霜的眸子,望向田晨曦,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话来,“朕记得你说过,那猫儿除了你喂食的东西,旁人的一概不会吃。”
从始至终,田晨曦的面容都极为淡漠,听闻了他的这番话,她方才缓缓抬起眸子,望向那个她爱慕了一生的男子,声音极轻,问道,“若臣妾说不是,皇上会信么?”
万皓冉合了合眸子,修长干净的手抚过白玉扳指,一阵沉吟,复又沉声道,“你着实叫朕失望。”
深秋的天儿本就透着冷,然而此时,万姓皇帝的一句话却教田晨曦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指间直直地便凉透了五脏六腑。
“江路德。”皇帝薄唇微微开合,低低地唤了一声。
“奴才在。”江路德猫着腰上前一步,恭敬应道。
“拟朕的旨意,”骨节干净分明的指节揉着睛明穴,额角似隐有青筋爆起,沉声道,“婕妤田氏,言行无状,蛇蝎心肠,着降为选侍,幽禁斜阳居,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可探视。”
南泱顿觉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极大的悲凉,她怔怔地望着田晨曦,却见她漠然的面上忽地浮起一个笑来,那笑容映衬着她颊上的三道伤痕,竟有一种别样的凄美。
见她这般凄惶模样,南泱哪里按捺得住,立时便跪着挪动几步,与田晨曦跪在了一起,开口道,“皇上……”
万皓冉却忽地睁开眸子望向她,目光冰凉,语气森冷如雪,沉声道,“谁若再敢说情,一律同罪论处!”
南泱心中一痛便有泪流出,后宫众人本就嫉妒田晨曦的荣宠,见她出了事,多是幸灾乐祸,如今皇帝又说了这样的话,更不会有人替她说话,思及此,南泱愈发愤然,又想起前些时日失窃的霞影流仙裙,顿时便恍然大悟,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手却被田晨曦死死地按在了宽大袖袍下。
她泪眼一抬望向田晨曦,自然晓得她是怕牵累自己,不禁更是难过,只觉那只按着自己的手冰凉得刺骨,而田晨曦的眼底却只剩了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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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暗胎
皇帝留在了翡棠阁;陪伴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的袁秋华。
天边挂着一轮艳阳,明晃晃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分明是这样多事的日子;阳光却格外好,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田晨曦身后跟着四个押解她回宫的御林军,她面上仍是如死水一般沉静,右颊伤痕的痛楚被心底的痛楚尽数掩去;竟是丝毫感觉也没了似的,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她半眯着眸子回头去看;却见南泱正疾步朝她追了过来。
“……”南泱本欲劝慰她几句;然而待走近她时,却见她面上格外的平静;忽地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半晌方才徐徐道,“此事你是遭奸人陷害,便先安心在宫里养伤,我定想法子救你出来。”
田晨曦却摇了摇头,望着她良久,声音极轻地道,“南泱,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南泱双眸微动,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定定道,“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若不惩治你,也难以服众,你千万要想开些,过了这道坎儿,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了。”
“是么?”田晨曦忽地笑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南泱,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一切真的会回到从前么?”
南泱望见田晨曦眼底散不开的失望悲戚,心中一阵不忍,终是不易察觉地移开了目光,看着别处没有再说话。
今次万皓冉的那番言行同作为,可谓是凉薄绝情到极点,早已令田晨曦的心死了,如何还能回得去?她当然晓得,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句话罢了。
田晨曦见她如此,唇角又勾起一丝苦笑,轻声道,“皇上薄情,我早便知道,说到底也只怪我自己太不知天高地厚,竟会奢望皇上心中待我……会有几分不同。”
“……”她语调淡漠却透着深沉的悲哀,直听得南泱鼻头又是一酸,她深吸一口气,方才稳了稳心神,沉声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我定会为你弄个清楚明白。”
田晨曦闻言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仰了仰头,朝天边的艳阳望了一眼,眯着眼道,“今日的阳光真漂亮,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美的阳光了。”
说罢便提步朝着斜阳居的方向缓缓行了过去,南泱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方才听见明溪朝她缓声道,“娘娘,咱们回宫吧。”
她微微颔首,复又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翡棠阁,里头隐隐传出袁秋华的悲戚哭啼同万皓冉的柔声抚慰,竟教她的额头隐隐有些生疼,合了合眸子便扶了明溪的手,朝兰陵宫头也不回地走去。
明溪端着南泱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后宫中人都晓得您同田婕妤交好,此事皇上难免不会疑心到娘娘您头上来,您自当万分小心才是。”
南泱点头,复又冷笑道,“今天是晨曦,明儿怕是就该我了,如今她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打望着,巴不得我一并获了罪被幽禁才好!”
“娘娘……”明溪蹙了眉头,亦是苦恼万分,“今日之事我们都晓得田婕妤是被陷害,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说罢微顿,又望着她道,“娘娘不如择个日子,去和皇上好生说道说道?”
南泱却摇头,“越是这时候越说不得,皇上前些日子才痛失爱女,如今袁宝林小产,他又失了个孩子,更是怒火攻心,我若是捡这时候去说情,只会越描越黑。”
明溪被她的话一提点,脑中忽地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头,朝她疑惑道,“娘娘,方才奴婢听周御医说,袁宝林腹中的孩子已有两个月的光景,可这段时日北狄屡犯,皇上踏足后宫的时日本就不多,便是来了也大多是宿在翰瑄宫和咱们宫里,照理说……袁宝林应是甚少承欢才是,便是承了,也绝不会多过两回。”
“……”南泱垂着眼眸细细地思量了一番,心头便生出了个想法,又朝周遭一番打望,见四下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朝明溪道,“明溪,你去找敬事房的公公打探打探,问问皇上上上个月可曾翻过袁秋华的牌子,若是翻了,又是哪个日子翻的。”说着又捋下了手腕上的镯子,递给明溪,“将这个赏给他,叮嘱他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定叫他不好看。”
明溪伸手将那翡翠镯子接过来,应声道,“是。”
她略微沉吟,又问道,“明溪,宫中诸位嫔妃的月事,可是有记载的?”
明溪道,“此事事关皇室血脉,自然有记载。”
南泱点点头,又朝她吩咐,“今晚将周雪松传来,让他将月事记载簿带上,若是旁人问起,你只说我身子不适,请周御医来号平安脉。”
明溪眸子定定地瞅着南泱,朝她道,“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帖。”说罢又朝四下打望了一番,脚下便疾步朝敬事房的方向行了过去。
南泱低低叹出一口气,便朝身后跟着的宫娥太监低低道,“回宫吧。”
用过晚膳天已黑了,北方的深秋已像极了初冬,夜风吹得呼呼响,整个皇宫里头除了风声,没有其它任何声音,寂寥得有些吓人。
明溪领着周雪松进门已是戌时,她朝着那倚在窗边的身影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