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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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克刚与查良玉二人几乎同时撞翻在地!
两个即将离开这个花花世界的人,正“咕叽”着从项间往外冒着赤漓漓的鲜血,没有喊叫。
因为发声的地方已断,只有干瞪着一双无奈的大眼睛,迷惘的走向另一个世界!
一个人人害怕走去的冷酷世界!
沙成山面色十分坦然,“银链弯月”已悄然无声地收在右肘刀囊里。他平静地望着地上两滩鲜血往一起汇聚,鼻孔中发出一声低低的鼻音,便缓缓走向惊愣在一边的“玫瑰毒刺”丘兰儿!
憔悴清秀的面上浮漾着一片惊慌,但也包含着一层掩不掉的喜悦,还有便是那股子感激之色。
丘兰儿却又想抱着沙成山大哭一场!
伸手拉住丘兰儿的手,沙成山道:“伤处还痛吗?”
丘兰儿双目直视沙成山,道:“不……不太痛了!”
沙成山一笑,道:“什么样的风暴都已成为过去,丘姑娘,你可以走了!尽早离开这个是非极多的圈圈!”
丘兰儿重重的点点头,道:“沙……沙……大哥,我……我可以叫你大哥吗?”
点点头,沙成山道:“当然,只要你愿意,就叫吧!”
丘兰儿的悄睑上一松,道:“沙大哥,你并非他们说的那样冷酷与无情,是我错了,错在当初赌一口气而接下这次买卖!”
沙成山拍拍丘兰儿的手,笑道:“江湖之上善恶本就难分,是非更难料断。有人评我恶毒,我从不去争辩。如果你此时以为我友善,我还是一笑置之,因为每个人的作风不同,行事便也不尽如人意了!”
丘兰地眨着一双大眼,道:“沙大哥的话不错,我是个女人,本不该混在这个人吃人的圈子里,我是应该另谋他途了!”
沙成山重重的点点头,道:“就知道你的良知未泯,人性的光辉仍在!”
他一顿又道:“你该知道,干什么得吆喝什么,当杀手便不能奢谈良知与人性,因为那会把自己很轻易地送上他人的刀口,一点征兆也没有便会被人吃掉!”
丘兰儿哑着声音,道:“沙大哥,我决心离开这个毫无人性可言的圈子,我要走得远远的,找一个陌生地方住下来,我……”她的声音更哑了!
沙成山道:“你这一番话令我十分高兴,我为你的明智抉择而祝福你!”
面上绽放出一丝带泪的笑,丘兰儿道:“沙大哥,我以庸俗的口吻请问你,丘兰儿如何报答你的大恩?”
沙成山一笑,道:“很简单,实现你的心愿,找个干净地方好好生活下去,便是最好的报答了!”
眨着一双美目,丘兰儿道:“如此,我仍觉得对你亏欠太大,太多。沙大哥,我想到了我应该回报的方法了,只是,只是……”沙成山呵呵笑道:“是什么样的方法?”
丘兰儿羞怯的一笑,道:“奉上金钱,沙大哥必不屑于一顾;奉献我的身子,怕又为你所不耻。沙大哥,此生我将视你为夫,不论你今生会不会娶我,丘兰儿决心厮守独居,直到永远!”
一怔,沙成山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我怎可以接受你如此的回报?算了!”
不料丘兰儿一声坦然的笑,道:“沙大哥,我要走了,虽然你没有与我同行,但在丘兰儿的心中,你已经在我的身边了,我……我仍然是快乐无比的!”
沙成山哑口无言!
丘兰儿已在七丈外了!
黄膘马躺过那道浅浅的沙河。
沿着河弯望过去,五里不到有棵大榕树——有道是:树大好遮荫,在这儿便得到好明证!
大榕树并不高,大约五丈还不到,然而却是根粗叶茂,覆盖半个小山坡,斜坡前“佟家小铺”的三间小瓦房也被遮盖了一大半!
此刻,沙成山翻身下马,轻松的把马拴在榕树根上,伸手弹了一下长衫,便晃荡着走向“佟家小铺”。
“佟家小铺”实际上也兼卖一些日用杂货,但主要的是因地就势——它是处在“吉祥镇”与“如意集”之间,兼卖茶水与酒饭!
铺子里除了佟家老夫妻二人外,便只有个年轻伙计,伙计人生得机伶,佟老头把他当成干儿子看待!
沙成山尚未踏上店铺门前的石阶,突然传来凄厉的一声惨叫:“啊!”
叫声中一个粗浊的妇人声:“贱人,回去先剥下你这身贱皮,看你还敢不敢再作怪!”
沙成山听的清楚,他猛一顿,心中油然联想!
世道艰险,江湖中诡异与变化随时随地都在发生,什么样的花巧,千奇百怪的名堂,哪天没有?
江湖的历练,经验的累积,血与泪的溶合,迫使沙成山不得不提高警觉,偶一疏忽,便将导致终身遗憾!
于是,他只顿了一顿,便举步走进铺子里!
沙成山垂目而入。
他在近门的那张方桌前坐下来,口中冷冷的吩咐走近的年轻伙计:“两个馒头一碗面!”
年轻伙计双目眨巴几下,笑问:“不来壶酒?”
沙成山未开口,他只是摇摇头!
是的,沙成山有沙成山的作风,只要他接下生意,便开始滴酒不沾,直至生意完成,他自会找地方醉上几天!
铺子里并未因来了沙成山而静下来。
那面,靠中央的桌子上,半老徐娘的女人又把手伸到一旁的姑娘大腿上,好狠,她瞅着牙猛的捏掐下去!
于是,那雨打梨花也似的姑娘又是一声尖嚎!
那婆娘厉喝道:“贱人,你便跑到天边,妈妈我也一样会把你揪回来!”
姑娘凄泣着道:“我爹也被你们打成残废,我不能丢下我爹不管,你们……”铁夹般的手指头青筋可辨,那婆娘厉吼道:“你爹活该,他把你卖给我,又想把你带走,他拿老娘当驴?再要多口,我眼下就先收拾你!”
她那有力的指头,又指得姑娘一声尖嚎!
沙成山接过馒头撕着吃,他几乎把一双眼睛半闭着,光景在享受着吃的乐趣!
突然,坐在那婆娘身边的粗汉沉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大声尖嚎?再要不识相,有你的苦头吃!”
另一汉子冷冷的道:“没见过如此不开窍的丫头,不给她些苦头吃,她还以为我们是开善堂的!”
那婆娘一声冷笑,道:“且吃过饭便立刻上路,我知道前面有个好地方,且在那儿好生调教调教她的野性子,不怕地往后不言听计从!”
姑娘流着泪,道:“不,我跟你们走,别再折磨我吧!碍…你行行好啊!”
那婆娘可也真绝,一把揪住姑娘头发,猛的砸向桌面,“咯”的一声响,姑娘一声尖叫,碗筷弹起半尺高。
另一粗汉怒叱道:“不识相的东西!”
不料那姑娘猛的一挺立身,挣脱被抓头发,便往门口逃去。另一汉子更快,跃身已拦在门口,冷沉的道:“你还想逃?”
惊惧的眼中溢出成行的泪水,抖颤的双唇血色已失,姑娘双手掩面,一个侧身跪到沙成山面前,她哀哀的乞求道:“壮士,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一碗面吃了一半,沙成山缓缓放下碗来,迷惘似的眼神看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心中不由一阵跳动!
嗯,这位姑娘长的真美!
眼前她虽然钗横鬓乱,但仍掩不住她那绰约的风姿;即使她楚楚带泪,却不失国色天香之容。
她……她绝不似红颜薄命之女,然而……“壮士,求你救我!”
沙成山怔了一下,又想到丘兰儿那档子事,便冷冷的摇摇头,遂又端起碗来扒吃着面!
就在这时候,一个粗汉走来,一把抓住那姑娘,掣手便是三个嘴巴,边叱道:“别磨蹭了,我们上路了!”
说完,便拉着女的往外走去!
坐在中央桌上的女人,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重重的放在桌面上,沉声道:“多的不用找了,连那位客官的也一并算上了!”
沙成山仍然低头垂眉吃着面!
是的,天下不平的事情太多了。
他沙成山不是神,他都能管得了吗?
江湖上悲惨的事哪天没有?
沙成山见的可多了,即使有心去管一管,但自己有要务在身,重要的东西尚未送到,怎好插手再管闲事?
断刃……第二章
第二章
一条人影在沙成山的身边停住,那女人嘿嘿一声怪笑,道:“还算有见识,没有插手管老娘的事,哼!”
沙成山仍然未抬头,那碗面他已经快吃完了!
门外面,有个粗汉正指向远处的半山坡,道:“贱人忒也可恶,我们先把她吊在树上,给她一顿生活吃去!”
尖吭的叫声越去越远,沙成山已站起身来,一块碎银子放在桌面上。那年轻的伙计走过来,道:“客爷,有人已经替你付过了!”
沙成山面无表情的道:“含着血腥的肮脏银子,我不屑于!”
佟老头拎着旱烟袋走过来,沉痛的道:“那么标致的姑娘,叫他们糟蹋得不成人样,唉!世无天理啊!”
沙成山连眉头也不皱,他直不愣的走出门。
后面,佟老头叹息一声道:“这人瘦兮兮的,他哪敢管别人的闲事?没得怕不被人白揍一顿!”
沙成山仍然不言不语,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决心不再多管他人的闲事!
于是,沙成山真的拉马走人了!
蹄声得得,沙成山骑在马上半闭着眼。乍一看,宛似老僧入定!
是的,多少年来,残酷的江湖生涯,已磨练了沙成山的性情,什么时候该冷酷,什么时候应仁慈,他自然分辨得清楚。
当然,除了他以为自己应该做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之外,其他的他便不愿多管。这并非是寡情,因为有时候他需要善身,比如现在吧!
现在他并非怕惹祸上身,因为他是沙成山。沙成山什么时候惧怕过血肉横飞的场面?只因身负重任罢了!
马儿慢慢的在上坡,沙成山的耳朵里已闻得凄厉的狂噪声传来,那是很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姑娘的!
于是,那美好的轮廓,俏丽的五官,丰满的肌肤,加上清莹莹的泪水,这一切便一股脑儿的展现在沙成山的脑海里!
黄膘马如凤旋电掠般驰出三里远,却在怒马仰首长嘶里传来一声尖吭的大叫——不,应是山坡之间回鸣而来的声音!
声音刺耳如受电殛,沙成山全身一震。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