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之花样年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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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显仪道:“仁兄这样讲可就见外了,你我本是一家,我如何肯叫仁兄破费!”
潘老爷道:“那却不是为贤弟,只求自己有些心安吧。即使贤弟不要,这公门上下,花费却是万万不能免的。依贤弟看来,只如今究竟有没有什么法子可想?”
高显仪沉没良久,叹一口气:“罢罢罢,事情已经这样,我就拼了头上这顶乌纱帽吧,替哲少爷遮掩这天大的事吧。”
潘老爷忙离座作一大揖:“却连累贤弟了。”
高显仪苦笑道:“谁叫咱们是一家子呢!只是,这事很有些明目张胆,却颇要花费些银子。”
潘老爷道:“只要能救出哲儿,全凭贤弟安排。”
高显仪道:“昨日审结一杀人越货的犯人,反正也是个要问斩的人,如今只将华婷之死赖到他头上,他多一条少一条却都是死罪。况且他也没有亲属出来替他出头,这事报上去,在府里倒很好混过去。”
潘老爷道:“贤弟英明。”
高显仪却道:“这事却有一点难办:这人犯昨日已经审结,公事已经办完,只等报送府里,如今要改过来,却是明目张胆的事,别说衙门里的师爷瞒不得,就是衙役们,也是瞒不住的,这上上下下,花费却不是小数。”
潘老爷道:“银子倒在其次,这事说不得只好请贤弟出面打点。”
高显仪点点头:“这个自然,到底师爷衙役们都在我的手头讨饭吃,我便少给他们些,他们也不敢不从。我也绝不能让仁兄太破费。”
潘老爷道:“贤弟却不可替我节约,只救人要紧。”
高显仪道:“如今只一个人却不好办,不是我拿官威便压得住的。”
潘老爷问:“谁?”
高显仪道:“便是华成。他原是指着这个妹子,能有个靠山,如今这妹子去了,他今后没了着落,如何肯罢休!”
潘老爷道:“想来他也是为银子,我便多给他些,让他一家大小衣食无忧,他便不闹了。这事也烦贤弟一起办了,拿官威压他一压,免得他狮子大张口!”
高显仪点头:“这个自然。”
两人便仔细算了算,上上下下打点,加上华成这一笔,总共需近十万两银子。高显仪一力承担,说只拿八万两银子便把这事办妥,哪怕自己也从中破费些。
潘老爷如何肯让县丞破费,当即便从钱庄划了十五万两银票来,其中五万两当然是给县丞的安抚。高显仪如何肯收!两人推让了一阵,高显仪到底收了:“好,好,这五万两便当是为弟的替仁兄先存着。”
潘老爷办成此事,才放下一颗心,回到府里。
太太奶奶忙过来打听消息,听说虽然颇花了些银子,但总算大概能保得哲少爷平安,也都皆大欢喜。内里虽然也有四奶奶等因为哲少爷一事花费巨大,颇有些怨恨,嘴上却也都是欢喜的。
此后,一家子便巴巴地望着。潘老爷又过高府去打听过了几回。
高县丞办事果然是有心的,过了几日,哲少爷果然放了回来。潘老爷少不得又备了份厚礼过去拜望,表示感谢。两人自是客气了一番。
哲少爷坐了几天牢,披头散发,脸色蜡黄,浑身有股子牢里的霉臭味儿。额头上结了一块痂,神色颇为委顿。
洗了澡,众人见他精神不在,不便问他事情的来由,由司妮扶着他去睡。
少奶奶李书桦嫌哲少爷身上脏,不肯和他睡,叫司妮抱了铺盖替她在外间铺了床,自顾自有些恨恨地睡下了。
司妮衣不解带,服侍了哲少爷一夜。
半夜,哲少爷几番从睡梦中吓醒:“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冤枉啊!”
司妮抱住他:“少爷,别怕,你回到家了,没事了,没事了。”
哲少爷才在司妮怀里象孩子一样睡去。
看到平时风流俊朗的哲少爷变得如此脆弱,司妮不由得颇有些心疼,暗自垂泪。
这以后,哲少爷便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常常呆呆的随便在一个地方坐着怔半天,有人和他说话,也要突兀地吓他一跳。于是,大家都不敢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县丞的爱妾究竟是不是他杀的。一家子俱都叹息:云少爷去了,哲少爷又变成了这样!真是流年不利啊。
倒是四奶奶有几分高兴,因哲少爷此次看来元气难以恢复,备少爷倒越来越受到潘老爷的重视,有时竟亲自教他些生意上的道理。看来,以后,这个家,便只备少爷可以倚重了。
高显仪那边此时却是暗自得意。
原来,哲少爷这番际遇,全是他一手安排。
因数次在别院见哲少爷同华婷有些眉来眼去,高显仪便很有些疑心,专门安插了小厮在别院监视华婷的行踪。
这一日,华婷和丫鬟铃儿上街,走累了,在清河桥边歇息,正遇着哲少爷。哲少爷听说上次在别院,高显仪因自己捏过华婷的荷包,竟让铃儿把荷包扔了,便精心挑选了一个荷包,想瞅着机会送给华婷。见华婷在桥边歇息,便挨了过来。
此时,花红柳绿,清河边颇有几分景致。
哲少爷向华婷作揖道:“少奶奶好,也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风景么?”
华婷和哲少爷几番接触,觉得哲少爷并不是想象中的浪荡公子,倒颇有几分情意,是以心里也还觉得他很可以亲近,便回了个万福,道:“家里闷得慌,出来走走。”
清幽的河水荡漾起几点春光,映在华婷脸上,颇有几分动人。哲少爷便有些看呆了。华婷却不敢看他,便往河里看去,偏见那柳枝下游过一对鸳鸯,亲昵地互相理着羽毛,华婷脸一红,慌忙回头,却见哲少爷还看着自己,便颇有几分局促了。
哲少爷在她的娇羞里,把心儿荡了一荡,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五妈的艳丽和金莲的娇羞的完美结合,更有几分痴了。
华婷见哲少爷这样,却有些站不住,便催铃儿回去。铃儿却早跑到了远处看猫儿狗儿打架,叫不应。
哲少爷见华婷要走,慌忙摸出荷包:“少奶奶,上次累你少了一个荷包,这个却是我专门托人从苏州带过来的,有名的苏绣。”
华婷脸却红了,道:“贱妾如何敢要少爷的荷包。”
哲少爷道:“一份小东西,原也不值什么,当是替我的冒昧向少奶奶赔礼吧。”
华婷推辞,哲少爷却不肯拿回去。正推让间,见铃儿要过来,华婷想,让丫鬟见着这样可不是事,只好接了收在怀里。哲少爷这才满心欢喜地告辞而去。
这边华婷主仆回府不提。
谁知,此事却被高显仪安排的小厮高文在远处看了个仔细,边赶紧跑去给高显仪邀功。高显仪听说,一时雷霆大怒,匆匆赶到别院。
华婷正在屋里把玩着哲少爷送的那个荷包,心里难免有些胡思乱想,却不提防高显仪突然进来,收不及荷包,便勉强对高显仪一笑:“老爷怎么回来了?”
高显仪一见荷包,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但还沉得住气,道:“刚办了件公事,有些累,却过这里来歇歇。咿,你这个荷包好漂亮,却是哪里买的?”
华婷虽然并不曾和哲少爷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因心里毕竟有些心虚,便支吾道:“今日同铃儿逛了一趟街,在街上见着这个,有些喜欢,便买了回来。”
那高显仪听她如此说,更是十拿九稳,顿时变了脸色,抓住华婷,大声吼道:“贱人,竟还敢瞒我!”
华婷道:“老爷,贱妾瞒你什么?”
高显仪道:“明明这个荷包是那奸夫送的,如何还能在我面前镇定自如说是什么在街上买的!枉我对你一番情义,真是气煞我也!”
华婷闻言,脸色苍白:“老爷,你误会了……”
那高显仪如何听得进,妒火中烧,盛怒之下,失了心智,提着华婷的头发,却在床头猛撞了几下。那华婷身子本是虚弱的,如何禁得起这一撞,顿时竟死了!
高显仪摸摸华婷鼻息,知道自己杀死了人,一惊,才猛然清醒过来。呆坐了一会儿,恶计上心,便吩咐小厮高文,让他假借华婷之口,上潘府请哲少爷过来。这里又叫小厮上衙门找捕头,叫他带几个衙役过来商量些公事。自己先到外面,找了家茶楼喝茶,好撇清。
捕头衙役们过来,小厮接着,说老爷正在外面喝茶,便安排他们在厅上喝茶等候。
这里高文去请哲少爷。哲少爷虽有些疑惑华婷怎会叫小厮而不是叫心腹丫鬟铃儿来,但到底因为心里对华婷颇有些记挂,便跟高文由后门进了别院,一个人径直去华婷房间。
来到门口,哲少爷不便擅闯,敲了敲房门,低声叫:“少奶奶。”
里面无人应,门却虚掩着,哲少爷一时有些疑惑,便推门进去。
那高文躲在一旁,只等他推门,见他进去,便高声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哲少爷此时才见华婷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慌忙上前探了探鼻息,原来早已死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瘫在地上。
厅里正等候县丞的衙役听得里面叫“杀人了”,拔刀冲进来,见哲少爷坐在地上,骇然地指着华婷,语无伦次:“她死了,她死了……”不由分说把他当成了杀人犯抓住。
高显仪然后才慢慢策划,头天不见潘老爷,让师爷和衙役在牙房进进出出,先吓他一吓,果然骗出潘老爷十五万两银子。衙门这些师爷衙役和小厮,不过只万余两银子便搁平,谁敢说半句!就是华成那里,也只给了三千两银子。那华成早已是欢天喜地了。
高显仪道:“果然是有些小气的,见着银子便脸都笑烂了。”
那华成才想起毕竟刚死了妹子,马上挤出几分哀痛:“妹子新逝,老父在家悲痛不已,俺却只能强忍,装出几分笑脸,没的让老父更加伤心。就是姑爷,也请节哀顺便吧。”
高显仪道:“你我不比旁人,说句心腹话,你便不想要回你的家产吗?”
华成却是鬼精灵的,听高显仪如此说,知道另有玄机,便道:“如何不想,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呢,全凭姑爷做主。”
高显仪叹道:“原本我并不想如此恶毒,但潘家的人杀了我的爱妾,我却不能让他们如此便宜便了了。”
华成道:“姑爷但有吩咐,俺无所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