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南-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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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他轻轻拉动“竹一文字”,血从琉璃子项中流了出来。
秦海青和池玉亭楞住了。
“懦夫。”池玉亭低声地咒骂道,“要靠自己妹妹的命来救自己吗?”
“别用你们的那一套来看别人!”川上淳大声的吼道,因为肋部的疼痛而大口的喘着气。他低下头很温柔的问琉璃子:“琉璃子,你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做吗?”他说的是汉语,显然也是要秦海青他们听清的。琉璃子眼神忽闪了一下,“知道。”她的语调有些颤抖,但是很坚定。“怨不怨哥哥?”川上淳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不象在问人质。“我不喜欢哥哥的做法,”琉璃子回答,“但我不怨哥哥。”
“听见了吗?”川上淳抬起头对着池玉亭与秦海青哈哈大笑,虽然冷汗不断地从他额头滚落下来,“我们有我们坚持的东西,在达到目标之前,即使被人不齿也是值得的!”他转过头去对先前被打倒,此时正慢慢爬起的两个手下吼道,“快上船!”
即使没有六槐的原因秦海青与池玉亭也不能出手了,他们并没有让琉璃子丢掉性命的想法,而眼前的情况却是只要他们稍有动作,即使川上淳不动手,琉璃子也会不要性命。“是我的错,”秦海青叹了口气,对池玉亭说,“我该看好她。”池玉亭摇摇头:“这种事情,是挡不住的。”
“你得到赤睛白虎神的力量又能怎样?即使救了东瀛的百姓,对大明的百姓仍是罪不可赦。”秦海青转过头轻蔑地说,“我们不会放过你。”
但川上淳却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嘲意:“原来你们介意的是这种无聊的事!”他突然转过头去问正在上船的一个手下,“你,告诉他们你是哪里的人!”那个人的脸上闪过惊慌的神色,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八嗄!”川上淳骂了一句,命令道:“说!”
那个人的嗓子里压出一句话:“辜家堡。”
他是大明人。
川上淳回过头不无嘲弄地对秦海青说道:“明白了吗?是你们自己的人杀的大明人。你们自己的人都不在乎大明人的性命,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们?”
那一刻,川上淳的这句问话象棒子般打在秦海青与池池玉亭的心上,他们呆住了,冰凉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贯到头顶,将他们冻在当地,眼睁睁地看着海盗们带着琉璃子退到船上,船离开了岸边。
“真疼你妹妹,就把琉璃子留下!”突然,秦海青叫道。川上淳犹豫了一下,然后,一把将琉璃子推下了船。池玉亭举起掌,这段距离,用劈空掌还是可以的。但琉璃子却立刻从海中站了起来,挡在了船影之前,她张开两臂很坚定地站着:“你要是动手我就咬舌自尽!”
池玉亭犹豫了,秦海青伸出手,按下了他的胳膊。川上淳坐着小船走远了,他始终望着海滩这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琉璃子,你怎么去见六槐呢?”秦海青问。
琉璃子突然间崩溃了,瘫坐下去,坐在海水里抱头痛哭起来。
“大小姐,看来一切要重来了。”池玉亭叹道。
“啊……”秦海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许久,她问道:“那个,你要不要换把好刀?”
“什么?”池玉亭没有回过味来。
“你的刀,断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换把好的吧。”秦海青说,眼睛望着哭泣的琉璃子。
“不用了,功夫不在刀,在使刀的人。”池玉亭摇头。
“如果有刀又有人呢?”秦海青走过去扶琉璃子起来。
池玉亭将手里的断鞘与断刀扔了出去,“宝刀,是不可以埋没在我这种人手里的。”
第十四章
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沙滩,从那一日观小姣的月下之舞以来,秦海青再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海浪,然而浪花中少女的心却是碎的,琉璃子的哭声从“刷刷”的浪冲沙声中传来,带着无奈和绝望。
池玉亭不无忧虑地望了琉璃子一眼,有些无可奈何地对秦海青说:“大小姐,就这样放着她恐怕不好吧?”秦海青看看他,又看看琉璃子,“是啊,不管她不行,可是怎么办呢?”池玉亭没有回答,他似乎没有回答的习惯。
秦海青走到琉璃子身边,“琉璃子,跟我说实话,你对你哥做的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池玉亭在后面听见她的问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也没出声。琉璃子听见问话,抬起头望了望秦海青,摇摇头,又把脸埋到手中继续抽泣。
“真不知道是信你好还是不信好,”秦海青弯下腰拉住琉璃子的手,牵着她把她带回到沙滩上,“暂且先信你一回,我送你回去罢。”秦海青见琉璃子被刀划破的颈中仍有血流出,便抽出帕子给她将伤口拭净,旁边的池玉亭递过创药来,秦海青接过了,一眼瞥见池玉亭的神色颇有些不以为然,知道他并不赞同自己如此轻易便相信了琉璃子。秦海青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想,自己最近总是在犯轻信的毛病,莫非真的是心变软了?
三人一路无语,走回安海县城内,直往福兴楼去,城内街上仍是一派祥和景象,然而众人却心情不佳。走到福兴楼门口,池玉亭道:“大小姐,县衙那边或许会有茅家村的新消息,你我再去一趟较好。”秦海青点点头,对琉璃子说:“我们这就走了,你与六槐的事,我们也不好多说,只是,他如此回护于你,你还是不要瞒他太多的好。”言罢,转身与池玉亭往县衙那边走了。
琉璃子见二人的影子消失于街头,在门边呆立了半晌,却是没有勇气踏进门去。掌柜的眼尖,瞅见她在门边徘徊,从柜后伸出个脑袋来叫道:“还不快进来!跑哪里玩去了?再这样扣你工钱!”琉璃子应了一声,低头走进门内。掌柜的抱怨道:“一个也就够了,两个都是爷!请了你们两个真是倒霉透顶。你去给我把六槐叫下来,我请他是要他干活的,不是叫他在我福兴楼睡觉!”琉璃子惊了一惊,问道:“他已经回来了吗?”掌柜的直翻眼皮:“回来就睡觉,当我真的不会生气吗?快去叫他下来!”琉璃子应了一声,脚步却是有些迟疑,掌柜的见了,极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琉璃子听见了,只好往六槐住的楼上去。
琉璃子推开门,见窗子关着,六槐用被子裹着头背朝外躺在床上,琉璃子在门口站了片刻,换了张笑脸,上去推六槐。“六槐君,大懒鬼!”她用拳头捶六槐的肩膀,笑着催促道:“快起来,再不起来没工钱了!”六槐哼了一声,头从被子里钻出,没精打采地坐了起来,“琉璃子,你……”他看着琉璃子的脸,喃喃地说了半句话,接着便是发呆。“快点!快点!”琉璃子把六槐拉下床,往门口推,她不想听到六槐的问话。六槐象没了魂似的被琉璃子推着走,推到门口,他站住了,突然睡醒了似的转过身一把揪住琉璃子,虽然是低声,但却是恨恨地问道:“你,为什么又来骗我?”
“六槐君……”虽已有了心理准备,琉璃子听到六槐的这句问话仍是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回答,眼前的六槐,全然不是她平时认识的那个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的这个模样,琉璃子以前似乎也见过一次,那是什么时候?对了,当年六槐离开平户前,与她在家中院子里最后一次谈话时,就是这种神态!琉璃子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我刚才去了县衙……”六槐的神色有些木木的,“本来还准备去茅家村,可是没进村就逃了。”琉璃子已经能觉得出六槐看她时眼神里的那股寒气,那目光就象钉子把她钉在地上动也不能动。“那里有很浓的血味,还有尸体的味道,人死了以后……和别的东西味道很不一样呢……”
琉璃子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在发抖,她努力想站稳,可是却摇晃一下,瘫坐到地上。六槐弯下腰来看她,问道:“你曾经打听过茅家村的事对不对?你也有份?”“不!不!”琉璃子大声地争辩道,“我只是看到那个茅家村的人和你很熟,顺便问问他你的事情而已!”“真的吗?你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哥哥?”六槐突然捉住琉璃子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厉声问道。
“别人不信我没关系,六槐君,你一定要相信我……”琉璃子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你不是一直都在骗我吗?”六槐的眼神没有软下来的意思,“要我相信你就说实话!”
“哥哥……哥哥当时只是很随便的问起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我根本不会想到他要做什么啊!”琉璃子小声地解释,然而她自己都觉察得到解释的无力。
六槐松了手,琉璃子跌回到地上,“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了……”六槐不再理她,转身向楼下走。“请你相信我!”琉璃子突然感到害怕,她怕六槐会这样一去就不再回头了,就象当年在平户她的家中那样。她猛地扑上去,从后面抱住六槐的腰,紧紧地不放手,“六槐君,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去见哥哥。可是我真的只是和哥哥见了几次面,什么也不知道啊……”她把脸埋在六槐的背上呜呜地哭,六槐呆呆地站在那里,他能感到背上有热热的东西渗过了衣服。
六槐低下头,没使什么劲便掰开了琉璃子搂他的手。“第一次看见信鸽时就该杀了它,”他异乎寻常地冷静,甚至带着点淡淡的笑,“琉璃子,该玩够了。”
琉璃子抬起脸,“你说什么……六槐君?”六槐转过身望着她,笑容怪怪的:“你不是一直在瞒着我吗?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骗我去跟你哥哥打架,其实只是因为川上淳没空理你,你觉得寂寞。骗我帮你逃婚,其实是因为你根本不想离开他!”
琉璃子脸色变了,她想起了六槐离开她的那最后一夜。
“琉璃子,你真的是找我来的吗?还是追着川上淳来的?”六槐问。
琉璃子的脸色变得象纸一样苍白,他们就这样对望着站了好半天,然后,琉璃子伸出手拉住六槐的衣角,“六槐君……”她的脸因羞涩而变得绯红,“请你不要想那么多,我真是为你来的。”
六槐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