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图-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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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逸群目光飘忽了一下,撇嘴不悦,道:“恶心巴拉的,算什么礼物!”
聂天胜说了几句话,觉得这道人也是血肉之躯,不是三眼的马王爷,干笑道:“这就是道长要找的那位小姐吧。”
他咬重了那个“吧”字,也好为被钱逸群揭穿留下一条后路。
一般而言,这种留后路的事。总会用上。
“你们将这女人的头砍下来的时候,她早就死了。那位小姐却是刚刚逃过去,时间对不上。”钱逸群心中已经算出了这女子的死亡时间,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笑道:“你这般欲盖弥彰,多半是藏了那位小姐吧?”
“道长!”聂天胜被钱逸群一语道破,吓得跳了起来,“道长说得哪里话!”
“江南官话。”钱逸群狞笑着。目光扫过每个教众的脸庞,只有一人微微侧头,像是不想被人看到。再看那人的人中、胸口、腰肢、盆骨。铁定是女子无疑!
“就是你!”钱逸群一手指向那女子,“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既然你们红阳教铁了心要跟着私通建奴的王家一起死,道人我就成全你们!”
“跟他拼了!”聂天胜大喊一声,手中罡气刀旋即打了上去。
赤盾珠嗡地一张一收,这记攻击已经被化作云烟。
众人口诵红阳教刀枪不入神咒,朝钱逸群冲了上去。
钱逸群倾身后撤,口中高喊一声:“雷来!”
令人畏惧的掌心雷滚滚而出,轰入人群。但凡被波及到的,无不聚拢一团,抽搐倒地,口吐白沫。只有体质极好的,方才没有当场死去。
聂天胜早在第一击之时,便已经寻摸好了逃跑路线。他直冲王小姐,如同游鱼一般在人群中滑溜,几步便已经脱离了战圈。
王小姐也不负所望,发力狂奔,丝毫没有摔倒、回头、哭喊等害人害己的坑人行径。
钱逸群并不介意这些人逃跑,反正今天他一个人在这里大杀四方,肯定会有人逃出去。他倒是很期待逃出去的人宣扬他的“恶名”,甚至包括“建奴走狗”的恶名。因为他坚信清者自清,等他拿了皇太极的项上人头,不知道全天下有多少人会被他打得耳光啪啪作响。
一念及此,钱逸群忍俊不禁,如同修罗道里的阿修罗一般,在腥血之中璀然而笑。
这笑容带去的恐怖,甚至超过了诛仙剑的杀气。
但凡看到这个笑容的人,便如化作了岩石,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动的。
“师弟救命!”
一个异常响亮的声音传到了钱逸群耳边。
厚道人循着声音望去,在远处的二层小楼上,两个年轻女子被五花大绑,正扯着嗓子朝他喊些什么。
钱逸群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两个女子的容貌,正是柳定定和方清竹。
她们的声音原本传不了这么远,却有几个和尚在她们身边,摆弄着一个阵法。
看来需要才是发明创造的原动力。
世界上第一部玄术扩音器,在此刻宣告诞生。
四七章国门至今多溃裂,可挡北境风雪无(六)
如果说此刻钱逸群顿时什么都不管不顾,冲上去救那位倒霉的师嫂……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说起他与阿牛的兄弟情谊,那是真正的法脉融通,平淡如水。与这个傻子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让钱逸群第一次知道了平静,也是第一次知道了真常清静的幸福感。
——但你丫动不动就跑出来拖后腿,是老君爷爷故意派下来折腾我的么!
钱逸群随手刺死撞到剑下的教众,心中颇有些不爽,暗道:得好好跟师兄说说啊!这柳姑娘放在后世,绝板是坑爹坑队友的天坑!
虽然作此念想,但要让钱逸群当做没看见,却也实在做不出来。他一步步走向那小楼,这才发现小楼原来是在一座小院里,中间隔了一道矮墙。墙头是满满一排的人,手持强弩,身穿甲胄,似官非兵,却是王家的私人武装。
这也是乱世之象,四境土匪贼寇蜂拥而起,故而大户人家就算违法也很少能得以管制。远的不说,若是放在神宗时候,这私用甲胄、弓弩,便是满门操斩的谋逆之罪。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担心钱逸群暴起杀人,唯恐弓弩还制不住他。王家管事人又让人在后面布下了铁蒺藜、角马、落虎、陷坑,务求妖道一旦双足落地,就会被重重陷阱困住,真是当做大军对阵一般对待。
钱逸群站在墙下,丝毫没有强攻的意思。他仰头道:“嫂嫂,又被抓了?”
方清竹满面羞红,柳定定却坦然道:“阿牛昨晚出去得急,我本想等他到天亮,再与方姑娘离开。”
钱逸群抿了抿嘴。他知道阿牛急匆匆地赶去荒山野岭,纯粹是为了救自己。既然如此,自己又怎能看着阿牛的妻子受人屠戮?不过,若是那老和尚开的条件太离谱,少不得自己杀尽九华山的秃贼为嫂嫂报仇!钱逸群心中暗自在心中划了条底线。
“阿弥陀佛!”永瑢和尚口宣佛号。“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不是立地成佛么?唔,对,我是道士。”钱逸群讪笑道,“你绑架良家妇女,已经犯了大明律,怎地还不回头?”
永瑢知道在口头上休想与这道人扯得清楚。自顾自道:“施主,罢手吧。”
“说清楚些,”钱逸群也收敛道,“除了罢手还有什么?”
“老衲相信施主也是守信之人。”永瑢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脸红。作为一个被定性为妖道的人,竟然说他守信,怎么听都觉得诡异。
“快说。”钱逸群不屑道。他固然不喜欢背信弃义,但首先得考虑清楚信守诺言的成本。
“只要道长允诺接了这两位女施主之后,当即离开王家别院,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了。”永瑢第一次与邪魔外道谈判,经验匮乏。也没有拉拉扯扯,直接报出了双方的条件。
他见钱逸群没有立刻答应。又道:“王家还愿意奉上纹银五百两做道长的川资。”
钱逸群不语。
——这老和尚肯先放人么?
钱逸群心中暗道。
这两个人质可以说是王家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钱逸群接了人质却又毁约,和尚们大可以彻底抛下脸面离开此地。王家人却没了最后的希望,说不定钱逸群一时兴起,放一把火出来,将这儿烧成白地。
“道长怎么打算?”永瑢心头腾起一股不耐,暗道:我都已经将你从施主抬到了道长,同为出家人。好歹给些颜面呢!
“银子就算了,我一个道人,要什么川资?何况还是汉奸的银子。道人我嫌脏!”钱逸群颇有风骨,朗声道,“你放了人,我之前所说杀尽此地所有人的话便罢了。”
永瑢和尚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对左右佛门弟子道:“放了这两人。”
有和尚在方清竹和柳定定身后,出刀割断了绳索,推开一旁,比了个请下楼的手势。楼下院子里的伏兵,当即挪开障碍,清出一条扭扭曲曲,仅供一人通行小路。
钱逸群见两人从月门中走了出来,柳定定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泰然自若。方清竹轻移莲步,颇为羞涩。
“嫂子,这老是被抓不是个事啊,你要不找你爹学点本事?”钱逸群上前虚虚行礼。
柳定定也没想过要还礼,大咧咧道:“我爹就是不肯教我,着实恼人。我见师弟的手段也有些,不如传我两个吧。”
——什么叫“也有些”?……
钱逸群心中不喜,道:“我这手段,先从挨骂入手。经得住我骂上个几年,方能修学。”
柳定定摇了摇头:“我最受不得闲气,还是罢了。我家阿牛呢?”
“还没回来。”钱逸群简单道,“嫂嫂先跟在我身后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师弟还有什么事?”柳定定心道:你不会是要食言而肥吧?
“刚才锄奸到了一半,因为救你恐怕只能半途而废了。”钱逸群无奈道,“现在咱们去找个大户打场秋风,也方便赶路。”
“哪家大户?”柳定定好奇道。
这里除了王家,还有谁称得上是大户的!?
王家管事本以为送走了瘟神,犹自庆幸。谁知这道人很不讲究,送他川资他不要说是嫌脏,偏偏要自甘强梁自己来取!难道一样的银子,就因为入手不同,成色就不一样了么?
眼看这道人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仍旧是见人就杀。王家管事心如刀割,又找到了永瑢和尚。
永瑢和尚双目一垂,闭口不言。
“大师,现在怎么办啊!那妖道显然是出尔反尔啊!”王家管事痛心疾首道。
永瑢沉默良久,方才道:“这样,你将此地钱财都堆在外面,看他取不取。”
这样一个魔头,杀又杀不过,除了顺着他的意还能如何?
王家管事心中暗骂:你这秃驴白受我家主人香火!这点本事都没有!我王家何曾受过如此屈辱!若非我身负守宅之责,就是死也不会做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他虽然这么想,不过手下动作缺快。库房里的存粮存银,纷纷抬了出来,放在院中。更有忠仆一心为主,勇敢地承担了为钱逸群带路的工作。
钱逸群到了库房,见一院子的银粮,大手一挥便统统装入金鳞篓里。看得那些“围观”的和尚们眼皮直跳,自从出道以来,还不曾见过如此有容乃大的宝贝!想来这金鳞篓便是天下独家一件的至宝了!
钱逸群收了外面的,又进库房扫荡一番,真个是“粒粒皆辛苦,半点不浪费”。
“王家真是小气,弄些陈年烂谷来应付我!”钱逸群见库房里还有好几间房子堆放着药材,也一并收了。
这里是王家人来度假的地方,并非专门的商业库房,里面的药材也都是王家人自己食用,皆是成色极佳的上品。
又有他们与辽东往来所购买的两尺长野山参,数斗大东珠,都是有钱难买的宝贝,此刻纷纷进了金鳞篓,改名换姓成了钱家人。
“师弟真是发财了!”柳定定一路跟着,惊叹王家豪富,更惊叹师弟这威名显赫。
“我一个道人,发什么财呀。”钱逸群无所谓道,“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道人我这是替天行道。”
“虽然听你说得一愣愣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柳定定说道,“这珠子这么大,给我一颗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