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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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小罗成,他昂首骑在马上,没有穿甲胄,一袭惯常的白衣任性而舞,墨黑的发丝随风飞扬,双龙抢珠的金冠虽然耀眼,但又怎及得他眼里夺目的光华,眉梢微挑,几分冷傲,几分出尘似的超然,越发显出浊世佳公子般的风流潇洒。
我转过身,默不做声地跨上马背,目光却仍不自禁地跟着罗成。他已靠向万里烟云兽,手里拉紧了左侧的缰绳,我也向马儿的右侧靠去,拉住了这一边的缰绳,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地护着万里烟云兽,往四明山而去。
终于到了四明山,一直步履维艰的万里烟云兽竟忽然用力,挣脱了我们的牵引,小跑了起来。我又是惊讶又是感叹地朝小罗成看去,只见他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万里烟云兽,目光里是毫不加掩饰的赞许,像他那样骄傲的人,一句赞赏都极是吝啬地不肯给人,此刻却对一匹马显露出这样的赞美,我的心竟不禁被这样的坦率和真诚触动了。
罗成一催马,落后半步跟着万里烟云兽,我们两人便随着它往山侧的那座小树林奔去。我在后头,只看见万里烟云兽越跑越快,竟依稀像是恢复了从前的风采,昂首阔步,每一步都迈得又快又稳,“嗒嗒”的蹄声透着坚决。
终于又见到了那块简陋的木牌,上头还隐约可见血色的字迹,当年那一小片光秃秃的黑土地已长满了青草,再也不那样难看地裸露在那里了。万里烟云兽缓了步子,轻悄地走了过去,便在那草地上跪了下来,一双眼睛渐渐地阖上了。
小罗成已下了马,却并不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站着。我没有问他,心里已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人走了过去,在万里烟云兽的身旁俯下身子,轻轻地拍抚着它。马儿微微动了动,朝我半睁了睁眼睛,又很快阖上了,它的呼吸越来越轻,有时几乎听不到了。
我把头贴在它的背上,马儿厚密的鬃毛又软和又温暖,我已不由得闭上眼睛。也许是因为刚跑过长路,我闻到一种浓烈的马儿特有的味道,很熟悉,很亲切……就像我倚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上也时常会有一丝这样的味道。我忽然有些羡慕万里烟云兽,它是无需掩饰对他的思念的,如今又可以这样洒脱地离去,不用顾忌亲人、朋友……只是想他,便可以去陪伴他了……
万里烟云兽忽地“呜”了一声,重重地喘了一下,便再没了声音,气息渐弱,已是没有力气吸气了。我轻轻抱住它,凑在它的耳边悄声道:“你若见着他,告诉他,我想他……”
万里烟云兽终是没了动静,它那样静静地伏在地上,看上去只像是睡着了,但却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盘陀山秦瑶生疑 扬州城罗成夺魁
他的墓旁多了一座新墓,墓前多了两块石碑,是小罗成帮我垒起来的。一块上刻着一个“义”字,我早就想刻在他墓碑上的字,另一块是一个“忠”字,给了他的马。
我和小罗成立在这两座墓前,谁都没有说话。我心里极是复杂,想要问他,你走时那一句话究竟是何意,可是,他却不回答我……
我身旁突然有人打破了这沉寂,朗声道来,没有一丝瑟缩和犹豫:“宇文将军,在下罗成,素来仰慕将军英雄,今日来谒将军之墓,对将军尤生敬意。”罗成双手抱拳,向墓碑行了一礼,面容肃然,深垂目光,在他的面前将头低了下去,“只是,罗成有一事要问将军。”说到这一句,小罗成重又挺直了身子,正视那一块墓碑,道,“宇文将军,表妹深以将军为念,无法忘怀,心心念念只是要了却余生,追随将军而去。我却道将军绝非此意,宇文将军的心意,罗成自以为懂得,只要心爱之人好好地生活,即使不在她身边,也可放心了。罗成妄自猜测将军之意,言将军并非要表妹相陪,却只要表妹能有勇气活下去。若将军并非如此想,今日罗成愿在将军墓前以命谢罪,告慰将军,也求表妹宽恕!”
罗成的语声忽然变了,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见他猛地伸掌,狠狠推开了我,“唰”地抽出佩剑,大声道:“宇文将军!罗成今日祭此剑,若将军怪罪罗成,便教此剑透我心扉吧!”说完,罗成竟高高地抛起了佩剑,剑锋向下,垂直而落,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身上了。
“表哥!快让开!”我急得大声惊呼。
小罗成看了我一眼,身子却是纹丝不动。我来不及去推开他,只吓得闭上了眼睛。忽听“呛”的一声,我睁开眼,只见那剑堪堪落在小罗成的脚下,离他的身子差着不足一寸的距离。
“表哥!”我大喊了一声扑过去,直往他的身上瞧,嘴里只是道,“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
罗成淡然一笑,并不回答我的话,却只道:“瑶儿,你看,宇文将军的意思,并不是要你去陪他,他是要你好好地活着。”
我怔住了,泪已是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我一步一步走过去,抚着他的墓碑,只是轻声呢喃:“是真的吗?那‘下一世’的话,你只是要我活下去……”
“是真的。”他没有回答,却有一个人回答了,“你若不信,不妨再来一次!”
我忙回身去看,小罗成已又捡起了地上的剑,剑尖向下,举起,竟似是真的准备再抛一次。我吓坏了,慌忙扑过去抱住他,哭道:“表哥,我信了,我信了……你别再拿生命开玩笑了……”
我听到那剑“呛啷”落地,他的手触着我的发,却迟疑了良久,才终于轻轻地抚了上来,另一只手将我搂在怀中,我听到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低语:“瑶儿,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这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天,我哭得昏天黑地,却不知是为他、为我……还是为这一份我全不知该如何回报的情意……
从盘陀山出来,我和小罗成都是许久没有说话,连两匹马儿都像是感觉到了不寻常,低垂着头,无精打采地挪着步子。我终是耐不住,转头想要唤他一声,不料我话没有出口,竟见他猛一拍马,飞快地朝我冲了过来。我一惊,以为他又要抱住我,心里一阵慌乱,想要躲开,可我的身子已是僵硬了,一步也动不了。
然而,他并没有将我揽在怀里,只见他手一伸,五钩神飞枪已在他的掌中,快马冲到我的身前把我整个地挡住,长枪一摆,只听“当”地一声,一枝暗箭已被拨落地上。
我吓了一跳,赶忙提锏在手,上前一步,立在罗成身旁,轻声道:“表哥,会是什么人呢?”
罗成没有回答,蹙眉向四周扫了一圈,大声道:“是哪路的朋友?瓦岗罗成在此,暗箭伤人岂是英雄之举?”
没有人回答,我的手心里已紧张得冒了汗,我完全没有想到在四明山竟会遇到偷袭,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也不知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情况很不妙。
“瑶儿,”罗成身子未动,只是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你用撒手锏击右手边那丛灌木。”
我朝右边看了一眼,那一丛灌木表面上看去一无不同,但我相信小罗成的判断。当下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迅速出锏,我的右手锏精准地落在那丛灌木上,一声惨呼,灌木竟像有生命似地簌簌动了起来,躲在后头的人影渐渐清晰了。
“这不是罗将军和秦姑娘吗!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受伤的人还在呻吟,一旁已有人打着哈哈走了出来。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人,我认识他,他就是净梁王李执的部下,当年在四明山,乱棍打我的,也有他一个。
“你是?”罗成没有去四明山,并不认得他,此时问道。
“在下是南阳王部下,今日奉命守此要道。方才不知是罗将军和秦姑娘,纯属误会,误会!”那人抱拳笑道。
我直瞪着他,这个人分明是李执的部下,为什么信口胡说,难道他以为我已不认得他了?我冷笑了笑,就想当面揭穿他,忽然,我瞧见左边的灌木丛也动了动。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此人是知道李执曾害过我才故意瞎说的吗?如果是那样,他应该是不愿意与我们正面冲突。想到这里,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贸然挑明,真打了起来,只怕我们也会带伤。
小罗成向他点了点头,道:“既是南阳王部下,怎会在此守候?”
那人讶道:“怎么,罗将军还不知道吗?靠山王杨林遍邀天下豪杰,齐集扬州,一较高下,胜者钦封武状元,昭告天下。”
“武状元?”罗成蹙眉轻道了一句,我与他互视一眼,心下都已明白,这一次怕是又要应了那句会无好会的话。
那人点头又道:“只是伍天锡伍将军得着消息说靠山王定是有别的算计,南阳王特差小人守在此,若有人经此往扬州而去,就明言提醒,也免得自家人中了埋伏。这几日已有好几位王爷从此过了,秦元帅也在今日早间往扬州而去。”
我心里暗暗打鼓,没想到我们才离开几天,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二哥也来了,那瓦岗众将也定是都到了。
“既如此,罗成谢过!”小罗成匆忙抱了抱拳,冲我打了个手势,两人催马越过了那人,往扬州方向赶去。我抢了个空儿朝两旁扫了一眼,竟瞧见好几道箭尖上的寒光,正对着我们方才身处的空地……
“表哥,事有蹊跷,那人不是南阳王的部下,我认得他,是净梁王李执的部下。”离了那些人,我急急向罗成道。若说伍天锡得着消息会专程通知南阳王朱灿还好说,但连李执都知道了,便颇为奇怪了。
罗成缓了马,转头朝我看,却并不说这两家反王的事,反问我道:“瑶儿怎么会认识那人?”
我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将那日在四明山被打的事瞒过他,忙忙道:“在四明山见过,所以就知道了。”
不料我这一句话并没有能让小罗成满意,他只是看着我,道:“这不对,瑶儿素来对不相干的人不上心,此人既非武艺卓绝,又非智谋过人,瑶儿却能记得他……这不对,一定有什么事!”
我有些着慌,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回答,罗成已又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