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罗裙-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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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歇着,我叫人来伺候你。”柳初瑕也忙不迭地跟在韩锐盟屁股后头走。
裙儿瞪着他们的背影,明明就是要出去谈情说爱嘛,干么还找蹩脚的借口?
算了,反正她有好事可以钻回棉被里偷笑,姑且放过他们一次好了。
钦,心里酸酸的,怎么……怎么好像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时值盛夏,风林阁里的折心湖里,开满荷花。
粉嫩微红的花朵迎着风摇曳生姿,徐徐轻风送来香波,透人清爽,却稳不住激荡起伏的气息。
柳初瑕追上了韩锐盟,知道他不但脸色阴沉得可怕,连心情都灰成一片。
可怜的男人!着了小裙儿的道,就注定要为她受苦受难喽!
“她的心思真的很单纯,到了令人难以想像的地步。“柳初瑕启唇,评论着。
没有想到,同一件事情,裙儿居然可以反方向地找到解释的方法,还说得头头是道;在她心里面,根深蒂固地相信不会有人加害于她。
单纯原本是件好事,但此时却让她毫无自保的能力;甚至在真相大白后,很有可能因此而受伤。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说这种单纯是好、还是不好。
“我要上侠隐派,挑了那个人!”韩锐盟的双拳握了又握,理智咋然烧断。
看到裙儿信赖的微笑小脸,充满了阳光般的暖息,他的心就一阵阵紧缩。不管裙儿此刻知不知道,又或者在未来会不会知晓,背叛她信任的人都该死!
“不是除去侠隐派?”柳初瑕微微一诧。
“这是窝里反。”他咬着牙,把三天来思虑的结果诉诸于口。
“何以见得?”
“裙儿是侠隐派大当家的女儿。”事到如今,裙儿的身分也不须隐瞒了。
老实说,韩锐盟从不相信柳初瑕会放弃翻查的动作,但在他的立场上,绝不答应利用裙儿换来任何好处。
“从那个人一与裙儿交手,就不时有夺取性命的打算。这代表他不敢让裙儿发现他的真实身分,自然是怕裙儿回去告状。”
“既然不能告状,便只好偷偷摸摸地进行?”柳初瑕机灵地接口,一点就通,完全明白韩锐盟的想法。“就算把她掳走,最后也一定会杀了她。”她轻弹手指,结论立即跳出。“所以,这绝对是窝里反!”
是呀,她怎么没有及早想到这一层?虽然不承认女人的智慧输给男人,但这一着,她甘拜下风!
“替我照顾裙儿,我办妥了事就回来。”他要即刻行动,伤害裙儿的人,多活一刻都是多余!
“慢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柳初瑕经过指点后,灵溜溜的小脑袋已经想到最便捷的方法。“你大可不必跑那么远。”
“你所想的方法,我不会接受。”还未听到内容,韩锐盟已经断然拒绝。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想引那个人回头杀裙儿。”韩锐盟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也想到了?”柳初瑕倒没有不服气。本来嘛,请君入瓮就是她的看家本领;她不喜欢追人追得香汗淋漓,将诱饵放出去,好整以暇地等待,是她向来偏好的处理方式。“只要我的侍女们到处放送消息,说你们寄住在这儿,那个人一定会回来。”
这法儿老套归老套,但只要诱饵下得重,谁不乖乖上当?
“不行。”韩锐盟依然不改初衷。
“不行?”柳初瑕真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难道说所有男人的脑袋里,都豢养了一头叫作“固执到底”的牛?“以逸代劳不好吗?”
“裙儿不是赌注。”要他把裙儿放在砧板上任人鱼肉,那是不必考虑便可直接否决的事。
“试问韩爷,你找上侠隐派,知道该对谁下手吗?没有人赃俱获,你如何说服别人,说他就是盗密函的祸首?”这个男人呵,宠爱裙儿昏了头!
韩锐盟不情愿地发现这一次,柳初瑕的论点是对的!
他咬紧了牙,不管如何,把裙儿的生命置于危险之地,是他最不愿的事。
“莫非你没有信心保护她毫发无伤?”柳初瑕笑得甜媚,用质疑的笑容激怒他脑中不知变通的臭脾气蛮牛。“那就真的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韩锐盟瞪了她一眼,半晌后,才不情不愿地令道:“叫你的侍女们快上街去嚼舌根,我不打算让那个人过太多自由惬意的日子!”
隔天子夜,经过老谋深算的布局之后,对付裙儿未果的贼首潜入了她的睡房。
她均匀的呼息、无意义的梦呓与熟睡时的可爱脸庞,让他顿了顿,想起了过往疼护这小女娃的默点滴滴,不禁心软。
但是,自个儿的命最要紧,其次是财富,其他的一切皆可抛除,当然也包括裙儿。于是,他下定决心,抽刀进袭——
“原来你一直没注意到,你的好运已经用尽了。”一双大掌从后头扣紧他的手腕,庞大的力道掐得他松开短刀,语调中的沉冷让他从背脊窜凉起来。
柳初瑕端着烛台,轻快的从门外走入。“陷阱收网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爷儿,请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第八章
裙儿在睡梦中听到人声骚动,登时从美景、美食、美酒加美男的美梦中抽离。
“本姑娘睡本姑娘的觉,你们吵什么吵?”睡癖很差的她激动地起身大吼。
最近老是有人在她房里宪宪牵牵,吵得她镇日不得安宁;现在连夜里都不给她休息,这是干么,想对她精神虐侍啊?
一睁开双眼,房内已经被柳初瑕端着的烛火染亮,她正好赶上韩锐盟将黑衣人的面巾扯下来的一刻。
“咦?二当家叔叔?”裙儿看到熟悉的面孔便忘了开火,不暇细思,立即高兴地跳起身。“你怎么知道裙儿在这里?是爹要你来找我的?他终于被我娘她们打败了吗?”哈哈,早就猜到爹没娘的辙,没想到他真的撑不了多久!
除了她以外,房里没有人有闲聊的兴致。韩锐盟飞快地出手,在他周身封了七大穴,使堂堂的侠隐派二当家动弹不得。
“韩锐盟,你干什么?”裙儿不懂此举的意义,还道他误会了。“快把我二当家叔叔放了,他是来找我的!”
找她?是“找”来杀死“她”吧?韩锐盟不为所动,心比铁石坚,连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漠然;比起前两天寒着脸就走人,更加冷酷许多。
“裙儿,”他沉着脸开口,其实不想让她知悉真相。
毕竟,她对自家人的信赖深厚无比;她相信,自家人绝不会伤害她,遑论送她归阴;如果她知道了那是自家人所为,就像要一拳击碎她的迷梦,太残忍。
韩锐盟不想伤害裙儿,不想让她面对可怕的现实;但是一辈子活在梦境的人不会比较幸福,裙儿终须醒来。
事实必须由他亲口说出,在他决定保护她的那天起,她的喜怒哀乐已由他一力承担。
“裙儿,贵派的二当家,就是盗密函的人。”气氛冷硬得像大理石,他的语言是刀,一字字地切开僵凝的空气。
裙儿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排斥的眼神瞪着韩锐盟。
“你在胡说什么?”她拒绝相信他的话。
“今天他潜进风林阁,目的是要杀你。”他走近裙儿一步,却发现她退缩了。
“不可能!”裙儿马上反驳。“二当家叔叔最疼我,从小带我到处游玩,他不可能伤害我、不可能……”
她眼中酸楚的神色,令韩锐盟难受非常;他恨自己是个刽子手,必须执行毁灭裙儿天真的任务。“你可以问他。”
望着二当家叔叔飞速撇过头的模样,裙儿内心有个角落已经悄悄崩裂了。该问吗?她拿不定主意。她不想问,只因怕得到那样的回答……
“够了!”倒是柳初瑕先看不过去了,她的心曾经狠狠地死去过,太了解那种梦醒心裂的感受,裙儿受不住的。
“我去唤人准备另一间上房让你歇息。裙儿,睡一觉之后,一切都会好转!
“不,我要问。”裙儿下了决心,她不要模模糊糊地带过记忆。“让我问。”
她走到二当家叔叔面前,很仔细看清他,因为眸中有水气,所以格外迷蒙。
“二当家叔叔,你真的要杀裙儿吗?”也许她早已有所察觉;当那天夜里和贼盗交手时,那眼熟的拆招技巧,已经让她隐隐猜到事实。
只是,她怎么也不愿相信素来和气仁慈的自家人想伤害她,这个事实令她难以承受;她避免去想,笑着粉饰太平,天真的以为这样做就会没事。
如今证据逼着来,避不过了!
“你真的要杀裙儿吗?”她好小声好小声地问着。
沈儒扬别过脸,心虚得不敢直视她澄澈的眼神。“老子就是要杀你灭口,怎样?”
“为什么?”裙儿的语气益发轻柔,像怕弄痛心口的伤痕。“真的是因为你盗取了密函吗?”拜托,请否认,请告诉她“没有”,她还是不愿相信……
沈儒扬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裙儿的娇躯晃了一下,彻底失望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去问你爹吧!”沈儒扬冷笑。“当贼出生入死,每次得手的金银财宝总是全部给那些缺腿断胳臂的人,半毛也不分给弟兄,这算什么?就连出外经商的利润也贴上去了,叫我们怎么能服?”
“可……你们的理念是劫富济贫,当初不就是因为志同道合才聚在一起的吗?”陆陆续续的,之后她老爹又捎来几封信,把成立“伏虎寨”的源由都告诉她。
因此,裙儿知道,当年老本行是土匪头子的老爹金盆洗手,改行劫富济贫,所有聚在伏虎寨的人都是自愿为天下苍生贡献一番心力——虽然只能以惯使的蛮悍作风达成目标,但心意仍是温暖的。
她曾经那么引以为豪,还睥睨了韩锐盟良久良久;如今,那心意变了吗?
“一年如此、十年如此、二、三十年下来,谁受得了?”跟他一起叛变的六个手下,四个死在韩锐盟手中,另外两个因为不忍伤害裙儿而被他挥刀砍了。沈儒扬知道,当事情曝光就不再有退路,索性把话扯直。“钱是我们抢回来的,我们有权花得痛痛快快!”利益蒙蔽了他的心。
“那又何必要盗密函?”干么杠上皇帝老子?是想掉脑袋吗?
“有人出天价买皇帝的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