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仙歌-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或许富豪之人更加欢喜附庸风雅。
秦府西厢名为“三雅”的后花园里,此刻不光有各个员外的家眷,还请来了数位所谓的当代才子。每个都是青春年少,满腹经纶。对着繁华花园内的流水,小桥,鲜花,一一争着颂咏一番。
那些员外们自在“枕芳亭”内喝茶聊天。
亭子外面,才子们争先恐后地在这些员外大方带来的女眷前显示自己的博学。有几个往往口出妙语,引得那些轻纱薄裹的美人们笑得花枝乱颤。
她,不过是那些女眷中较受注目的罢了。
“听闻秦四小姐喜好丝竹之乐,却不知小生是否有荣幸为小姐你吹上一曲‘春歌’?”
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才子笑吟吟地拿着一根通体莹白的玉笛,刻意掩饰着眼底的爱慕之色,斯文地对着面前的美人说着。
她看着那玉做的笛子,实在是小巧可爱,不由立即想到“那人”。
笑了笑,她正要点头,忽地身边又有一个才子朗声道:“春歌早已是过时之曲,秦四小姐必然不喜。却不如来一首现下时新的曲目‘姝媚’,不知于公子意下如何?”
一句话说得微有酸味,摆明了是刁难。
谁都知道“姝媚”是皇宫乐师新谱之曲,若非宫内之人,根本不知道其曲究竟如何。而“春歌”正是眼下最时新的颂春歌曲,却给那人说成了过时的。
拿着奢侈玉笛的于公子顿时有些难堪,没办法下台。
说话的那人立即得意起来,正要好好嘲弄一番这个敢在他面前向美人献殷勤的小子,却听秦四小姐柔声道:“姝媚也好,春歌也好,我都不爱(W-R-S-H-U)。却请于公子吹上一曲‘幽然’可好?我最喜此曲。”
幽然?
周围的人都有些发怔。
幽然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古老曲目了,早已没有人喜欢吹奏。这个秦四小姐,喜好还真……独特。
却见她展颜一笑,顿时满园鲜花都成了陪衬的角色。一帮才高气粗的才子们顿时晕乎起来,不知道现在何年何月。
“幽然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于公子会么?”
一曲如同呜咽的幽然,从玉笛中吞吐而出。
幽然本为哀伤之曲,闻者无不落泪感伤,实在不是此情此景所合适的曲子。
一时间场面有些冷下来,有几个其他的名门小姐已经不喜地皱起了娉婷的娥眉。
她却微微地笑着,眼波流传,很快便看到了远处孤立在一棵柳树后的白色身影。
四目相对,顿时传送无数不需言语的思绪。
她静静地听着幽然,对那个人微笑。
这个曲子,她从他那里,早已听过无数次了。只是他吹得更伤感,所用的也只是普通的竹笛而已。
春日的斑斓阳光隔着槐树撒在她头上身上,那张千娇百媚的脸给阳光映照得如同玉琢的一般。
乌油油的漆黑长发盘着秀美的天人髻,一朵媚丝兰的珠花簪在耳边。
人比花娇。
众多望向她的目光有爱慕的,有羡慕的,有妒忌的。
她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他,那个孤独地站在柳树后面静静看她的人。
那个总是吹着忧伤之曲的人。
那个从不对她说什么的人。
那个……据说在她家做工的人。
夕阳西落,三雅花园的赏春聚会也终于结束。
她给姐姐们拉了住,跑到暗处说悄悄话。
“小四儿,你今天可是成心让于公子出丑?”
“他可是今届御赐探花郎,你这般不给他面子让他当众吹奏哀曲,是何道理?”
“你不知道爹爹早就想与他结交么?今天得罪了他,看爹爹怎么惩罚你!”
姐姐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她笑吟吟地仿佛全不在意。
等她们终于说累了,停下来缓口气的时候,她轻声地说道。
“有什么不对么?我最喜欢哪个曲子。便是为了我,哪怕让他当众吹奏‘送葬’,他也一定愿意的。”
说完粲然一笑,顿时让姐姐们都呆住了。
她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爹爹四个女儿中,唯有她生得天人之色。
爹爹早不满足只在商界发展,他今天请来那么多当朝新进才子,正暴露了他的野心。
他想攀结朝廷的人,走官路。
而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利用联姻。他想利用几个美丽的女儿,来达到联结势力的目的。
她不过是他眼中最好最珍贵的一颗棋子罢了。
如此而已。
月色皎洁,浅银色的月光晕晕地映在她洁白的裙子上,随着她轻盈的脚步欢快跳跃。
她快步走在青石回廊上,没有穿鞋,生怕木头的鞋底踩在青石地上的声响惊动沉睡中的家人。
她的发上镀着银辉,睫毛上沾染着月色,一张脸笑得甜美之极,仿佛马上要发生什么好事一样。
裙摆轻飘飘地滑过回廊的台阶,中庭的月桂树下,那个银白色的身影果然安静地站在那里。
手里拿着一根通体碧绿的竹笛,抬眼看到她快步走来,漆黑的眼底里隐约有温和的色彩流淌而过。
但他没有说话,连笑容都没有。
她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调皮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每天晚上会来这里吹笛子。”
他还是没说话,只淡然地举起了笛子,幽幽地吹起了早上于公子吹的那一曲“幽然”。
她也不说话了,安静地站在他对面,倾听着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的熟悉曲子。
现在她在梦中都可以毫无困难地哼出这个哀伤的调子。
只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唯一吹的曲子。
她也不问他为什么总吹这个曲子,她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吹得这么哀伤这么孤独。
仿佛很久以来就独自一个人,茫茫天地,千山暮雪,其间只有他一个人。
那种感觉融在他的曲子里,渐渐渗透她的血液,印在她的身体里。
她梦里都忘不了。
月光沿着月桂树流淌,滴在他的发上,肩膀上,他漆黑的眼里。
他的眼在月光下闪烁着一种极美丽的鲜艳红色,一点都不骇人,反而忧伤的如同他此刻吹奏的幽然。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鼻梁挺直,有一种妖魅一般的俊美。眸光缓缓流转,有一种流水般的雅。
她看得入迷。
这样的一个人,天人一般。当真如他所说是在她家做工的么?
这般荡人心魂的容颜,早该引起府中所有人的轰动才是。
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谈论过呢?
她虽然怀疑过,可是往往在白天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坦然地站在那些长工之中,没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可是……
她的眼光滑过他身上整洁华丽的银色衣裳,袖口和领口都有式样繁琐精致的丝绣花纹。
宽大的袖子,玉做的腰带扣,头发也是用玉诀束起来的。
这般清雅华贵,可能是下人么?
难道是月光化成的妖魔?来蛊惑她的?
一曲幽幽终了,她忽然笑了。
“好吧,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可再也不相信你是我家的什么下人了。总也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难道你是妖精不成?”
他低头默默地看着她,狭长的眼睛渐渐泛上了鲜艳的红色。
“如果我说我真是妖,你该怎么办?”
他这样冷冷地问她。
她愣了一下,然后两只眼睛眯了起来。
“那你是什么妖?”
她反问。
“我是蛇妖,我叫黄泉。”
**********
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回想着昨天晚上那个人说的话。
他说他真的是妖,蛇妖,他叫黄泉。
然后他就平空消失了,真的消失了,就在她眼前。
她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捉,却只捉到春夜微寒的空气。
他就那样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满院的银色月光,和那棵孤独的月桂树。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一般,那曲忧伤的幽然,那个天人一样的男子,那双泛着鲜艳色泽的红色眼睛。
世上原来果真有妖。
她想了半天,得出了这个结论。
什么时候,她还可以再见他?
妖当真都是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么?
她记得,第一次初见还是在白雪皑皑的冬天了。
大年初二,白天和姐姐们偷偷出门逛了许久,买了一堆小玩意。回来后又在中庭那里堆了个雪人,她还特地在那个可爱的雪人头上插了一朵自己的珠花,因为姐姐们都说那个雪人胖乎乎的样子很像她穿着厚实裘皮的模样。
晚上她本来累得不行,上了床就马上发晕了起来,立即就要睡着。
床前的炉火温暖而明亮,她舒服得几乎要和被褥扭成一团,恨不得陷进床里去。
隐约听到外面有笛子的声音,袅袅不绝,丝丝缕缕地钻进她耳朵里。她本不想去管,估计是爹爹请来了什么乐伶在前庭那里祝贺新春。
可是听着听着却渐渐不困了。
笛声传到她耳朵里时已经很细微,却音调清晰,婉转清越。她不由有些赞叹,爹爹从哪里请来这么好的乐伶?
前面姐姐她们一定正和爹爹热闹着呢!她也要去!
起身换上家常的月白裙子,外面随便披了一件貂皮的披风。就这么欢喜着冲出了房门往前庭跑过去。
跑在青石回廊上,她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
前庭那里一点光亮都没有,而且笛声也不是从前庭那里传来的。
她有些迟疑,放缓了脚步,走到中庭,才发现一个穿着银色衣裳的男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碧绿的笛子,幽幽地吹着。
他的身段很高,一身的银白几乎要和庭院里的雪化为一体。
没有月光,却有雪色。他的头发很长,泛着墨绿的光彩。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睫毛秀长,鼻梁挺直,似乎是个俊美的年轻男子。
他的衣裳看上去很单薄,难道不冷么?眼看他站得挺拔,似乎也不见冷得哆嗦。她不由有些可怜起来。
莫非是没钱买冬衣么?或许是府里的下人,却吹得一手好笛子,当真可惜了他的天赋。
她走了过去,张开嘴,随着她的说话声,立即有浓密的白雾喷了出来。
“你是谁?怎么大半夜的在这里一个人吹笛子?”
哗,好冷!她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有结冰的感觉了!走近些看,这个人居然还穿着夏天的衣裳!她甚至清楚的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