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 树下野狐 全集-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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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传音入密,笑道:“他奶奶的,没瞧出我这般受欢迎。我看明年倒不如去争这青帝之位罢了。”拓拔野心中一动,喜道:“蚩尤,你说的是!倘若你以青帝转世的身份搅局,夺得这青帝之位,那蜃楼复城,还不是指日可待么?”蚩尤此话原不过是玩笑,但听拓拔野这般一说,立时心神大震。两人对望一眼,慢慢的浮起笑容,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此时驿站之外龙兽震吼,车轮辚辚。众人转头望去,又是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乃是一个红发赤足的美艳女子。阳光中她款款而入,黑丝长袍鼓舞不息,身姿妖娆,若隐若现。腰肢扭舞之间,一个淡青色的弯角韵律的摆动。那张妖冶绝世的脸上秋波流转,浅笑吟吟,耳稍两只小蛇卷舞曲伸,红信吞吐。万千风情,眩目神移,连这午后的阳光也相形暗淡无光。
拓拔野“啊”的一声,胸口如遭千钧重击,天旋地转,刹那间喘不过气来。想要起身呼喊,却脚下酸软,张口无声。狂喜、激动、忧伤瞬息涌上心头。周身气血狂涌,如巨浪拍岸,那声声重击都在他胸腔积堵,化成一个无声的呐喊。眼泪袋子,我终于又看见你了!
众人变色屏息,心跳如鹿,万千眼光齐刷刷的盯在雨师妾的身上,只觉喉咙干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刹那间驿站内寂然无声,只有窗外那声声鸟啼伴着雨师妾衣衫竜窣之声,摩擦得众人心中又酥又痒。
雨师妾格格一笑,对着窗边的一桌人,弯腰柔声道:“这里有人坐么?”那声音慵懒柔媚,消魂刻骨,众人听得心神剧颤,心道:“倘若能让她在我耳边这般轻轻的说上一声,便是立时聋了我也愿意。”就连那须发如银的孔老君也张大了嘴呆呆的望着,手中的茶碗突然落地。铿然脆响,将众人从迷蒙中惊醒。那桌六人宛如大梦初醒,站起身来连声道:“没人没人,请坐请坐。”站得太急,登时将桌上的茶碗尽皆碰倒,泼了一身。
雨师妾掩嘴格格而笑,玉葱似的的手指间,红唇如花,贝齿胜雪。那六人看的呆了。周围众人恼妒不已,只怨自己挑位置时太也没有先见之明,大呼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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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众人痴迷之态,蚩尤皱眉不语,心中鄙夷。忽然感觉到身侧拓拔野的意念急剧波动,真气鼓舞,登时大惊,转头望去。却见拓拔野满脸狂喜激动、张口结舌的神色,比之先前得知纤纤消息,竟不知强了何许倍。正自诧异,突然心头一凛,恍然大悟:“是了,难道这妖女便是拓拔从前所说的雨师妾么?”首次看到拓拔野如此失态,不禁暗暗好笑。蓦然心下又是一沉:“这小子对妖女如此迷恋,难怪对纤纤薄情了。”想起纤纤伤心自尽之事,对雨师妾登时起了莫名的厌憎之心。
拓拔野心中激动,喉中如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声来。雨师妾那柔媚的声音就在耳边激荡,巧笑嫣然,宛如梦幻。心潮汹涌,热泪突然模糊了视线。耳边忽然听蚩尤嘿然道:“拓拔,定下心来。”一道温暖的真气从背上传入自己经脉,暖洋洋游走全身,焦躁狂喜之心立时大为平定。心中一凛:“是了,她此行必有原因。先看看还有谁与她一道来。”
丁零琅琅一阵脆响,雨师妾身后又走上来三人,走在最前的是一人穿着暗紫长衫,颇为俊俏,只是木无表情,一时间辨别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手腕、脚踝都套着晶莹透明的铃环,呛然悦耳。耳朵、鼻子上也镶嵌了两个极为精美的玉石细环。雪白的长发用三十六只银环套住,行走之间,摇曳飘舞。
第二个是一个美貌少女,凤眼斜挑,轻纱蒙面。但那眉目之间,却是说不出的抑郁和哀伤。拓拔野心中一动,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一般,但一时记不起来。心中又老是记挂雨师妾,不能静心回想。忍不住又往雨师妾身上望去,忖道:“不知她现在瞧见我,会是怎样?”心中温暖,嘴角牵起一丝微笑。视线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去。
最后一个乃是身高十尺,狮鼻阔口的巨汉,他进门之后,只能弓腰而行。那大汉弯腰等得不耐,大步上前将那六个汉子同时提将起来,喝道:“走不动了么?老子送你一程。”,双臂一振,远远的丢了出去。然后径自坐了下来。
众人大惊,眼见那大汉如此横蛮,都大为不忿。纷纷起身,手按刀柄。雨师妾格格笑道:“哎哟,真对不住。六位英雄,可摔疼了么?”那六人本已撞得骨骼散架,椎心疼痛,直欲跳起拼命,但听得这娇媚温柔的声音,登时周身酥软,那疼痛立时烟消云散,笑道:“不疼不疼,坐得久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这厅中众人,无一不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使者,但震撼于雨师妾的容光风情,竟心旌摇荡,不能自已。直到雨师妾四人坐下之后,瞧见她那如火红发、淡青苍龙角,才有人突然想起传闻中颠倒众生的雨师国主,失声道:“你是龙女!”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心中大骇,面面相觑。自四年前蜃楼城之夏以来,水木两族大为友好,但彼此之间,终究心存芥蒂。不知雨师妾远赴东南,所为何事,众人心中登时起了疑虑。
雨师妾嫣然一笑,正待说话,突然肩头一颤,全身仿佛僵直了一般。她的脸徐徐朝拓拔野的方向别转些许,又立时顿住。拓拔野从斜后侧望去,瞧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雪白,耳上的催|情蛇蜷缩不已。意念凝集,可以感受到她那陡然波动的念力。
拓拔野惊喜,难道她已嗅觉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了么?热血登时涌上头顶,心狂跳起来。
但雨师妾凝结了片刻,却缓缓地掉过头去,低声与那紫衣人谈笑。厅中众人也逐渐回过神来,却仍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瞧去。先前的话题竟再也没有人提起,仿佛所有的兴趣都被这妖娆多情的龙女所吸引。
拓拔野心中砰砰直跳,只等着雨师妾回眸,但她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瞧着她与那不男不女的紫衣人低头密语,颇为亲密,拓拔野的心中突然又酸又苦,慢慢的沉了下去,心想:“难道她已经闻不出我的味道了么?”登时心如针扎,忍不住大口大口喝了半碗茶。
蚩尤瞧着他失魂落魄之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这小子当真是着了妖女的魔了。哼,这妖女水性扬花,又哪及得上纤纤万一?拓拔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到纤纤一腔柔情尽数萦系在拓拔身上,微感苦涩。当下凝神倾听众人言语。但众人不知是顾及雨师妾,还是为其所迷,都极少交谈,只顾偷偷的从眼角里偷瞄龙女。偶有交谈,也是味同嚼蜡,不知所云。
拓拔野一时间竟将纤纤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眼中耳内,尽是雨师妾的音容笑貌。见雨师妾半晌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心中酸楚,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堂倌!你这茶怎地还是又馊又酸,难道还是老猫的隔夜尿么?”他这一声故意叫得极为响亮,用足真气朝雨师妾耳中传去。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掉头,惟独雨师妾动也不动,宛若没有听见一般。
那凤眼少女瞥了拓拔野一眼,突然蹙起眉头,轻轻的“咦”了一声,眼波中又是迷茫又是困惑。
拓拔野却浑然不见,瞧着雨师妾如盘石般丝毫不动,优雅的低头啜茶,心中一阵急剧的酸痛,忖道:“相隔四年,她终究是将我忘了。”突然心中一动:“是了!我怎地这般愚笨,这四年里,我的声音早已完全变了,她哪能辨别得出。”心中登时重新欢喜起来。片刻之间,患得患失,悲喜交替。
那堂倌忙不迭的跑将上来,给拓拔野换新茶,赔笑作礼,却见他熟视无睹,只是直楞楞的瞧着前方,忽而皱眉,忽而微笑,不由呆住,苦笑着望着蚩尤。蚩尤挥挥手让他下去,又瞪了众人一眼。众城使被他那凌厉的目光一扫,不由得心下发寒,纷纷转回身去。
蚩尤被拓拔野弄得有些不耐,心道:“这小子为了这妖女婆婆妈妈,真是不长进。”正要说话,却见拓拔野嘴唇微动,心中一凛:这小子终究沉不住气了。
拓拔野原本要比蚩尤沈稳镇定得多,但是见着雨师妾之后,心潮激涌,竟然方寸大乱,判若两人,喜怒乐哀溢于言表。眼见雨师妾始终没有瞧见他,再也按捺不住,朝着雨师妾屏息凝神,传音入密道:“眼泪袋子,我…我是拓拔野,你还记得么?”心下紧张之极,竟然有些口吃。
雨师妾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在那紫衣人耳边浅笑低语,相谈甚欢。倒是那凤眼少女始终直勾勾的盯着拓拔野,蹙眉不语,似乎在冥思苦想。
拓拔野一颗心不断下沉,反复说了几遍,雨师妾都纹丝不动,依旧巧笑嫣然。那柔媚的笑声此刻听来竟是说不出的刺耳。他心中蓦地一阵凄苦,不住的想:“她是已将我忘了呢?还是故意装做不认得我?”只觉得胸腔窒堵,抑郁不畅,那股酸疼逐渐变为刀绞般的阵痛,和大雾般空茫的悲凉。
难过之下,心绪纷乱,竟想立时起身,到她身边质问。蚩尤知其心意,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硬生生拖在了椅子上。
那凤眼少女突然“啊”的一声,霍然起身,指着拓拔野娇叱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你便是数次三番羞辱十四郎的臭小子!”
拓拔野立时恍然,记起四年前蜃楼城破之日,曾与十四郎及这少女打过照面,当时自己怒极之下,还乘隙轻薄过她。难怪适才见她之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心中微惊,但立时恢复平静,隐隐间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莫名快意。
众人被她这一声惊喝骇了一跳,纷纷朝拓拔野望来。那紫衣人也木无表情的朝他望来,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突然精光暴射。拓拔野此时心中竟反而大为平定,淡然微笑,对所有的眼光都熟视无睹,只是直直的凝望着雨师妾红发似火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雨师妾终于缓缓转过头,眼波流转,凝固在他的身上。
那张春花般娇媚的脸上又是爱怜又是欢喜又是凄伤。那淡淡的微笑,深深的酒窝,分不清是悲是喜是怨是怜的眼神,瞬息间将拓拔野卷入晕眩的漩涡。窒息迷乱之中,她那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