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愤是一种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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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预先存在的某种感受方式,它静静地卧着,在墙体的那一面,我的安全依赖于它:如何从绳子的视野中挣脱,如何不到阳台上去,如何和自己相处,如何和一段安静的绳子在一个套间里良好相处?需要什么样的意志才能说服我对绳子的敬畏?这是天生的,它在我的血液里。就象怯懦长在我的血液里。
现在,我在绳子的一端,我被悬浮在空中的绳子支撑着来到厨房,我在厨房里握着它。仿佛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把它视作绳梯,这是我的解决方式,我把一段柔软的绳子视作梯子。
空虚
别试图制造一种欢乐来填补什么,别试图用喧闹战胜空虚,喧闹不是空虚的对手,让空虚去面对空虚,让无聊去面对无聊,让自己面对自己。
你是否失去了和自己呆在一起的勇气?你是否对自己感到恐惧,你讨厌你自己吗?你为什么不能和自己呆在一起?这是一种症状?
虚无者的症状。
占有者的嫉妒
人类的占有者身份在什么方面暴露无疑?人类的一种情绪泄露了这个隐秘。──嫉妒。
为什么要嫉妒。友谊是一种占有:你自由地选择了我做你的朋友,现在我就要你放弃不做我朋友的自由,我要你自动地放弃这种〃选择朋友〃的自由,因为你已经选择了,你是我的朋友,你的这个自由就被我占用了,我要占有你。
一群疯子
我们是一群疯子,孤独的、荒芜的,在节日里过着孤独而荒芜的生活的人,因而也被看成是疯子,我们在自己的身体里学习疯狂,我们会死在我们自己的身体里──如果这是一种惩罚,它为什么落在我们身上,如果这是一种奖赏,为什么我们不能领会疯子的规则?疯狂也需要能力。现在我活着就是为了让我的身体接受屈辱,现在我活着就是为了让我的灵魂死掉──我死掉了,在别人的施舍里,道德主义者扔过来的镍币击中了我的要害,从路边的垃圾堆里,我们捡出来:发霉的米饭──这是我们的父母──这个动作证明我们没有学会疯狂。
在节日里,在别人都举家狂欢的时刻孤独的人是疯子──没有学会疯狂的疯子。
让我发疯吧,让我疯狂吧。给我力量,让我疯狂。
和生活斗争到底
动摇、没有信念,崩溃──就这样我们失去了争取的意志和勇气,因为孤独,我们放弃了原则,因为蝇头小利,我们放弃了道德,因为小小的挫折,我们放弃了目标……
可是目标,它是有意义的吗?这个世界对每一个人是公平的吗?如果你努力,如果你付出,如果你为了一个目标不惜以牺牲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如果你精疲力竭也依然不放弃,如果你屡屡受挫也还是一往无前?你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吗?
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我们怎么说我们值得为目标而竭尽全力。当我们疲倦得台不起欲泣尤止的眼神,当我们身怀残疾,当我们失血……我们得到的是什么?
神,那个为我们安排一切的神,他在哪里?他依据什么安排我们?谁能把握神的感觉?在神的心里,谁是上等人,谁是下等人?
万能的神。给我力量让我和生活斗争到底。生活这个敌人,这个疯子,你看他正在对我们干什么?此刻信念是多么重要啊!?因为没有信念我们面临崩溃。
谁能拯救我们,我们将在无所期待中死去还是在期待中复活?
幸福
我对我的身体只能从一而终。尽管我不喜欢我现在的身体。这就是我的局限性。
那么我的幸福呢?我为什么觉得今天不幸福或者我会觉得今天的我生活的不够幸福?因为我的心中有一个对于幸福的乌托邦,没有和这个并不存在的幸福的比较,我今天的生活怎么会被看成是不幸福的呢?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幸福本身呢?
现在是消灭幸福这个词汇的时候了。在我们这个国度里,幸福这个词汇扮演了什么角色呢?她是个可耻的骗子。如果你没有在大地上自由行走的自由,幸福对于一个旅人来说会是什么?我们都在这个国家里旅行,但是我们却都没有获得旅行的身份证,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我们将何去何从?
离开幸福──这个可耻的字眼。
后悔
人的一生中有些东西是可以双圮毁丢失可以返回到初始的状态,然后重新来过。这就是可能的后悔。但是有些东西你是不能后悔的,例如,你生了一个孩子,你就不可能后悔,你不可能将他送回到母亲的腹中去,你也不可能宣布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是你的儿子,永远是。所以我说,一个人一旦他作了一件不能后悔的事情,那就意味着他的生命中的若干可能性在绝对的意义上消失了。我的意思是,希望人们能够对不能后悔的事情给予更多的思考,然而大多数人是在没有思考的时候就将它做了──他几乎是在不自觉的情形中失去他一生的所有可能性。
想想,一个老人和一个青年,他们之间除了年龄的区别,更重要的也是更本质的区别是什么?是可能性,一个老人,意味着他几乎用完了一生所有的可能性了,而一个青年,他意味着他才刚刚开始,他的生命有几乎无限的可能?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为人们尽可能多地保留后悔的权利──他的生命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被保留了,仿佛,他永远生活在青年时代,他有从任何地方推翻重来的机会。
一个记者打电话给我,要我说说,对婚姻法修改的看法,我毫不犹豫地说,离婚的自由比结婚的自由更重要,在人权的结构中,离婚比结婚更重要──为什么?就是要为人们保留后悔的机会,如果结婚意味着将自己的一部分人权交给对方,从此失去了追求自由的权利,那么婚姻一定不符合人性──在人性的方面,自由要比金钱、爱情重要得多(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为什么
为什么女人总是觉得性爱是男人享用她们的身体,而她们则是在献出身体?男人不畏惧使用他们自己的身体──在烈日下他们挑水,汗滴从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滑落下来,阳光在他的汗滴上打出折光,男人做爱,她们自己也认为这是为自己服务。可是女人呢?
她们为什么不能正视自己的躯体?是什么使她们成了反身体的人。
心灵的课堂
课堂上永远有两种目光。一种是昏昏欲睡的,一种是孜孜以求的。如果你对着昏昏欲睡的目光讲课,你将绝望而死,如果你对着孜孜以求的目光讲课,你将羞愧而死。昏昏欲睡的目光使昏庸的老师越发地昏庸,也使清醒的老师更加清醒。孜孜以求的目光会使昏溃的老师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的讲演是世界上最精彩的,然而呢?
讲课永远是一种悖反,一种人永远不需要老师,但是它们却总是出现在课堂的前排,而另一种人永远需要老师,可是你却不值得教他们,或者永远没有人有资格教他们。
你爱我吗?
你的爱情很难把握;我宁可不要这种爱情。这不是爱情,这是性欲。你用什么来区别爱情和性欲?性欲是不考虑感情的,爱情是有感情的,必须是投入的。这是一种什么逻辑。感情的标准是什么。没有身体的参与就是感情纯洁的标志吗?当然不是,身体参与是最高的境界。那么,我们就到最高的境界中去,好吗?我当然希望是这样的,但是在此之前不能。我想问你,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去到那个最高境界?给我一个时间表好吗?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好欺负?你在利用我的善良,同时你还在利用我的身体。我的价值都被你利用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知道我的价值人。你也是最自私的一个人。对女人来说,精神是重要的。如果我爱你,我即使达不到高潮,也会快乐。
什么是拯救
什么东西在腐蚀着我?
什么东西在使我绝望?
什么东西在让我堕落?
没有希望,我看不到可能性。一个人,他的生活就象往模子里注入水,没有什么希望,前面的一切都已经注定,这是多么可怕?我的大学生活,我的博士生生活都是如此。想一想,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呢?进入大学校园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必须回到那个将我送出来的中等师范学校去,我不恨那所学校,可是我恨一种命运──它将你铁定在一样东西上面,你不管怎样努力都不能挣脱它,你唯一的财产就是沮丧、悲观、恐惧,你害怕那个时间的来临,它是一个末日,一种审判。不,我也不惧怕任何命运,即使是打击,我也愿意欣然领受,但是我害怕事先的宣判,一个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三年或者四年之后的命运,它就被宣判了,此后这个宣判就一直笼罩着他,你在它的腐蚀中生活,你甚至麻木了,……这是不人道的。
命运,它可以折磨一个人,它有权利。它可以让一个人突然面对车祸,面对癌症,面对凌辱……但是不应当将它作为一种审判缓期执行,我可以承受突如其来的厄运,但是我不愿意承受一个三年前四年前的宣判。
我需要将四年后或者三年后作为一种可能纳入我的幻想,它应当是我生活中的圣地──因为它就是我的可能性,只要我努力,我就将在四年后或者三年后领受我自己努力的成果,如果我很糟糕,我也愿意领受命运的惩罚,甚至即使是我很努力,我依然必须面对命运的不公正时,我也会承受它,可是它不应当是一种注定。
拿走了我的可能性就等于拿走了我的生命。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在怎样的心灵的磨难中度过了我的大学和研究生生活。它们是无望的,无可选择的,我的灵魂是怎样地被扭曲了。
我曾经要求自己妥协,要求自己放弃,可是我做不到,我知道我自己在疼痛、知道我自己在悲观,这都是因为那个〃可能性〃被抽走了的缘故。
现在我依然在这种情境中生活。我的命运掌握在不为我所知的人手里,他们的一个不好的心情,一个突然的想法就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