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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补天裂-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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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倚阑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你……你胡说!” 
“我胡说?”迟孟桓冷笑一声,两手叉在腰间,往前逼近了一步,双目炯炯地盯着倚阑,“十四年前的那场工潮,我可是亲眼见的。……” 
啊?!易君恕猛地一震,“十四年前的工潮”这几个字如同在他的头顶炸响一声惊雷!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身体挡住倚阑,怒视着迟孟桓,厉声说:“你……住口!” 

迟孟桓冷不防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躯,不禁愕然,向后退了半步:“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翰翁的朋友!”易君恕昂然说。 
“噢,”迟孟桓端详着他,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她家里看见过你,不就是那个家庭教师嘛!你……你要做什么?” 
“我请你自重!”易君恕威严地说,“一个男人,怎么能当众辱骂一位小姐?” 
“小姐?她算什么‘小姐’?”迟孟桓嚷道,“她是个臭苦力的女儿!她爹是因为闹工潮被警察开枪打死的!林牧师收养了她这个没人要的孽种,给她改名换姓,充起英国人来了!……” 

“住口!”易君恕喝道,攥紧了拳头,朝他举起来。 
“你……”迟孟桓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你敢打人?” 
“易先生!”阿宽慌忙上前拦住易君恕,“易先生,有话好说。可不能动武……” 
“哼,谅他也不敢!”迟孟桓见有人阻拦,嘴又硬起来,报复的快意使他的脸涨得紫红,闪着油光,一张嘴滔滔不绝,指着情闹说,“不要以为当年的那件事神不知鬼不觉,‘鸡春咁密都会抱出仔’,我dad当时替政府出面调停工潮,处理善后问题,底细清清楚楚,只不过碍着林牧师的情面,不愿意张扬就是了。嘿,你现在倒‘水鬼升城隍’,在老子面前逞起威风来了!……” 

倚阑极度惊恐地听着他那骇人的叙说,“啊!”她突然惨叫一声,身体一个摇晃,仰面跌倒…… 
“小姐,小姐!”阿宽慌忙猛扑过去,把倚阑揽在怀里,他们的轿夫也慌作一团…… 
“迟孟桓!”易君恕怒喝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他抡起手臂,“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返孟桓的脸上! 
“啊……”迟孟桓伸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气急败坏地喊着他的轿夫,“你们……你们都是死人啊?快给我上!” 
他的轿夫们早已吓得发抖,瑟瑟缩缩不敢上前。“少爷,这里是洋人的地盘啊,少爷,我们可不敢……” 
迟孟桓猛然回头,看见阿宽和轿夫乱哄哄地围着昏倒的倚阑,不禁慌了手脚:“啊?!”朝他的轿夫一挥手,“走!” 
迟孟桓匆匆钻进轿子,轿夫们手忙脚乱地操起轿杠,把他抬起来,踉踉跄跄地奔下山去。 
易君恕怒视着那顶轿子消失在夜幕之中,愤然垂下了紧握着的拳头。文质彬彬的一介书生,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武,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倚阑无力地瘫倒在阿宽的臂弯里,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阿宽的手臂哆哆嗦嗦,脸上泪水滴滴嗒嗒,喃喃地呼唤着她:“小姐,小姐……” 
易君恕俯下身来,轻轻地叫着她:“倚阑小姐,你醒一醒……” 
倚阑的睫毛闪动着,睁开了眼睛,失神地望着他们:“易先生,宽叔!这不是真的,他在胡说,决不是真的……” 
阿宽泪眼望着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宽叔,你是翰园的老管家了,我们家里的事,你肯定都知道……”倚阑的双眼充满了信任和期待,“你给我作证,他说的全是假话,你说呀……” 
“小姐……”阿宽吃力地说出这两个字,喉咙便被泪水哽咽了。 
“宽叔,你怎么不回答我?”倚阑紧紧地盯着他,更加急迫,更加惶恐不安,“你说呀,这能是真的吗?” 
“小姐!”阿宽颓然垂下头,伏在倚阑的肩膀上,“你叫我怎么给你说呀?……” 
“啊……”倚阑一个惊悸,双眼中那期望的火花骤然爆裂了,熄灭了,“这么说,这……全是真的了?我……我是苦力的女儿?”她突然抬起两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双眼,“上帝啊……” 

沉沉夜空,月亮隐进了云层,半山丛林一片苍黑,山风拂动松涛,飒飒如晚潮澎湃…… 

天这么晚了,倚阑和易君恕迟迟未归使林若翰心神不宁。他站在翰园的门前,眼看着血红的夕阳沉入零丁洋,又眼看着一轮明月浮出鲤鱼门,天色越来越暗,夜幕笼罩了港岛,松林径上仍然悄无声息。倚阑是和易先生一起出门的,又有阿宽陪着,会出什么事呢?他设想了种种可能发生的意外:遭遇劫匪、失足落水、登山摔伤……样样都让他心惊肉跳! 

“牧师,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阿惠焦躁不安地说,“我去找他们” 
“走,”林若翰说,“我和你一起去!” 
阿惠匆匆点上一盏马灯,搀着林若翰,步履踉跄地沿着松林径往山下跑去。老牧师走得太急,竟然打破了几十年的习惯,出门忘了戴上他那顶英国绅士“波乐帽”,苍苍白发在晚风中飘荡…… 

夜幕笼罩的半山,曲径通幽处闪烁着一点光亮,好似一颗飘忽不定的星星。随着那颗星星的游动,远远地传来时而交错、时而重叠的呼唤声,一个苍老而颤抖,一个年轻而尖厉,却又同样地急切,同样地慌乱: 

“倚阑……” 
“小姐……” 
松林径上,倚阑小姐从噩梦中惊醒了,她从阿宽的臂弯里抬起了头:“Dad……” 
“啊,牧师和阿惠在找我们!”阿宽惊慌地说,“小姐,快起来……” 
倚阑被阿宽搀扶着,支撑起无力的身躯,激动地望着那飘忽闪烁的灯光。 
闪烁的灯光越来越近了,伴随着急切的呼唤: 
“小姐……” 
“倚阑……” 
“Dad!”倚阑情不自禁地喊道,回应那急切的呼唤。而当她的喊声刚刚出口,却又愣住了,啊,那是她的dad吗?望着跳动的灯光,她心里突然一片茫然,命运之神残酷地在她面前打开了两扇门,顷刻之间,她从这扇门被推进了那扇门,又从那扇门被拉进这扇门,到底哪里是她的归宿啊? 

跳动的马灯清晰地出现在前方,阿惠一手提着灯,一手搀扶着林若翰,一老一小踉踉跄跄地朝着停在山径中间的轿子奔过来。 
“宽叔,我怕……”倚阑突然恐惧地抓住阿宽的手,“我不敢见dad……” 
“小姐,你别这样……”阿宽急得手足无措,“牧师就要到了,这怎么行啊?” 
“倚阑小姐,你现在必须听我的!”易君恕望着一步步迫近的白发苍苍的老牧师,果断地说,“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告诉翰翁!” 
“小姐,”阿宽抖抖索索地说,“老人家对你恩重如山,你可不能伤了他的心啊!” 
林若翰和阿惠已经来到面前,阿惠惊喜地叫喊着:“小姐!” 
“倚阑!”林若翰动情地呼唤着,女儿的迟迟未归险些扯碎了老父的心,现在可以放心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已经看见女儿了…… 
老牧师激动得浑身发抖,突然甩开阿惠的搀扶,张开双臂向前跑去!刹那间,他好似跑过了十四年的漫漫路程,就像当初上帝赐给他这个女儿的时候一样,他展开双臂把倚阑紧紧地抱住了…… 

“噢,倚阑!”他紧紧地抱着好似失而复得的女儿,那蓬松的胡须摩挲着倚阑的脸,喃喃地呼唤着,“孩子,我真怕你出了什么事……现在好了,感谢上帝啊!” 
“Dad!……”倚阑的嘴唇抖动着,那双黑眼睛在月光下泪花闪闪。 
迟府的私家轿匆匆地抬进了云成街洋宅的院子。 
老莫一看轿夫那慌乱的架势,便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迎上去:“少爷,怎么样?” 
迟孟桓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惶惶如漏网之鱼的轿夫却忍不住说:“莫先生!我们刚才在路上……” 
迟孟桓威严地瞪了轿夫一眼,轿夫便噤着寒蝉,迟孟桓扶着老莫的胳膊下了轿,气昂昂地朝楼里走去。 
客厅和餐厅都灯火通明,厨子和佣人作好了一切准备,等待主人回来用餐。迟孟桓进了客厅,却径直往楼梯走去。老莫一直跟到楼梯口,也没听见他发话,只好试探地问:“少爷的晚餐……” 

“不忙,”迟孟桓在楼梯口站住了,说,“你让那四个家伙吃顿饱饭,好好地打发了,再来见我!” 
“是,少爷!”老莫答应着,心里的疑团已经明白了几分。 
迟孟桓气呼呼地上了楼,三姨太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即大开房门,迎了出来。她精心地化了晚妆,满头珠翠,嫣然含笑:“你回来了?到我屋里饮茶呀!” 
迟孟桓却连眼睛都没朝她瞥一瞥,过门不入,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三姨太自讨没趣,愣了片刻,怏怏地退了回去。 
老莫先到了厨房,吩咐厨子把给主人烧菜剩下的下脚料多盛一些,送到轿棚里,一边看着那四个轿夫狼吞虎咽,一边从他们嘴里问清了在外面出的事,然后才突然宣布把他们炒鱿鱼,并且警告说:“今天的事,谁要是在外面漏出半个字,这辈子无论走到哪里,就再也别想摸轿杠了!” 

四个倒楣的轿夫顿时傻了眼,最后的晚餐吃了半截,噎在喉咙里连咽都咽不下去了! 
老莫把下面的事情处理利索,上了楼,来到了少爷的密室。 
迟孟桓仰靠在沙发上,手里举着一支雪茄,正在发泄愤恨似地猛吸。 
老莫关严了门,走上前来,轻声说:“少爷,今天的事……” 
“你这个‘扭计祖宗’失算了!”迟孟桓烦躁地挥了挥手,“我们只想到她的老爹不好对付,谁知道她的背后还有那个摇鹅毛扇的家庭教师!” 
“噢……”老莫只需听他这没头没尾的两句话,便跟上了少爷的思路,眉头一皱,失声叹道,“哎呀,我大意了!前些天,我偶然听说,林牧师从大陆回来的时候,和一位年轻的先生同行,想必就是此人了。少爷你想,林牧师如果只是雇人教小姐读书,难道香港就没有一个识字的吗?又何必舍近求远,从大陆聘请?如果他只是个家庭教师,敢于在少爷面前自称是‘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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