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之宜其室家-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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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转头,恰看到那个站立在高台上的储君,他也在看着我的方向。只是他的表情里,多了一丝让人不易觉察到的东西。
我勾勾唇,回应去一个笑容。他那是什么表情?得逞的表情吗?还是担心的表情?担心我突然拿出那个玉玺,指控他手上的虚假诏书,让他当不成皇帝吗?
我今天早上去了绿竹轩,便是想为他留一个机会,让他翻遍太子府,并且在到这承天殿之前,安静地接受了他派来的宫里嬷嬷的搜身。我比任何人都知道,玉玺不在太子府,更不在我身上。
我料定他找不到玉玺,而他的表情,也已经告诉了我,他的确找不到!
或许,他已经找到了。以我跟安府的交情,他记得派人在深夜里悄悄把安府搜个遍也不算聪明。当年,天山找遍朝祈,也未找到玲珑之镯,而他祈宣,又怎会聪明得过天山?
我转头,看向站于我身边几步之外,面无表情的肃王。他的身边,安静地立着几个侍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我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看来,祈宣果然不够聪明,把疑心都转到了祈肃身上。
是的,我利用了肃亲王,用他保住了我的位置,而他,毕竟只是一介武夫,斗心计,斗智慧,或许离祈宣与钟冉斯都不如。我扫视而下,并未看到祈彬。那是个聪明的少年人,如今还是以着楚妃病重的理由守在瑶楚宫中。表面看来,这是最最懦弱的做法,实则上却是最聪明的,按兵不动,实际上是保全了自己的实力,毕竟,他如今还只是个皇子,连王都未封。先皇四子,祈言资质平平,祈宣稍高一筹,又胜在更有野心。祈阳,无疑是四子之中最为出众的。而祈彬在如今看来,若加以训练,必能成一大器。
北疆与原寂轩的一战,前日刚宣胜讯。今日祈宣便急急登基,必是怕了这楚家的势力吧。等到楚桐回朝,楚家重上台面,这钟冉斯在朝中的势力便会被消弱一半。到时候,他祈宣,这皇位是必失无疑。
不过,就算今日登基,他也是必失无疑。
“太子妃,”身后冷暖无声靠前,“内内外外,全是宣王与钟相的人,我们恐怕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便不逃,”我淡淡应声,看着承天台上的祈宣一步一步地接近了主殿堂,“我们只要安静看着,权当一场戏来看。”
冷暖迟疑一下,却没有多话地悄然后退一步,安静不变地守在我身后。我这次一次进宫,为了消除祈宣的疑心,只带了冷暖一个侍女陪在身边,人少,易被攻,却也易脱身。
“皇后娘娘,您请。”身边走来一个娇俏宫女,“登基大典一进行完,便是封后大礼。”
“好,”我抬头,如同我自己说的一样安静地看着祈宣,我并不怕他登上皇位,更不怕他真的把皇后的这个位置扔到我头上,实际上,我何乐而不为?
从承天中殿走向承天台的路很长,我一步一步很淡定地走着,雍容华贵的后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台阶密密集集地从台下往上铺了十几米,我一阶一阶地踏着,直到站在祈宣一阶之下。
“皇后。”祈宣的笑容,像滴着血色。
我点头,“王爷。”然后勾起笑容,灿若朝阳。
我是皇后,他是王爷。我的意思是,他这个皇帝,我并不承认。
祈宣有笑容有一点僵硬,但只是转瞬即逝。他转头,看向宣旨之人:“继续。”
朗朗的宣旨声再在大殿上响起:“夏氏宜家,贤淑良德,堪为国——”
“乒乓”的一声突然插空而入,宣旨声中的“国后”两个字,被突兀地掐断,连我自己都未听清。
祈宣眉头一拧:“怎么回事?”
“禀皇上,”有一人穿过了层层大臣宫女太监的包围冲袭而入,“太元宫失火——”
第一百六十章 归来(上)
太元宫失火?
殿下众臣皆在瞬间惊得失了魂色。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回头看向冷暖。冷暖的表情依旧未变,我却从她的眼里读到了疑惑。
祈宣面色,倏地染了些苍白。良久良久,才从牙缝间迸出两个字:“继续!”
“皇上……”前来通报的侍卫有些怔忡,“这……”
“祈宣!”我猛地一个大步向前,冲他狠狠地吼,“太元宫里,保存的可都是朝祈历朝历代的珍贵文字摘录,你竟然置之不管!”
“夏宜家……”
“皇上,皇后娘娘说得对啊,”大臣队伍里突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太元宫可丢不得……”
一旁的钟冉斯犹豫一下,也无声地弯了腰拱了手,“皇上,劳您移驾。”
祈宣表情僵硬,突然狠地一甩袖,伸手过来,钳住我的后肩:“夏宜家,若这是你的花招,我便让你这个皇后做得生不如死!”
“哼,”我冷冷地一声笑起,“若太元宫完了,你便先于我生不如死!”
太元正宫,是自朝祈建朝以来历任皇帝处理国务的地方,几排大书柜之后,究竟埋藏了多少文字代表的历史,恐怕连史官也说不清楚。
我站在太元宫前,身边是议论纷纷的众大臣。在前方几步,是一脸僵硬神色的祈宣。
我突然间觉得好笑,真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
我知道,太元宫起火,必定是人为的。但这人,又会是谁?不是冷暖,不是祈肃,那还有谁?
我的视线,掉转向浓烟滚滚的火场,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不知道有多少文字在这里变成灰烬。
不对!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下意识地走近一步,还是不对。浓烟虽然滚烈,却到处是木材变成焦碳的味道,没有一分纸张被烧的气味。
我闻惯了药草的鼻子,还是有着跟当年一样的灵敏,的确,没有纸张烧焦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为”的人,是把里面清空之后才放的火。会是谁?会是谁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要这样做?
心里“噔”地一下闪过一个名字,我的脑海突然被一阵喜悦冲袭。我抬头,看向浓烟火场,眼前的惨烈黑色了瞬间不再悲凉。
身后的大臣太监宫女,瞬间变成了噬人的虎豹,面前的浓烟,才是我唯一的出口。
我猛然迈起脚步,冲向了烟雾最浓处。感觉身后被人扯了一下,却没有抓到我,只有一声衣角撕裂的声音。
“太子妃!”有人突地一下扑过来,把我扑倒在地上。
我回头,看到后方的视线已经尽被浓烟遮盖,有人惊呼的叫声传来,却没有人敢靠近。而前方,是一片燃烧着的烈火,有热浪袭来,但火苗,却始终隔了我们有几米远。
原来,从宫外看到的浓烟只是假象,真正火烧的范围,却没有那么广。
“宜家,”前方隔了烟雾有人在轻声叫我。
我直身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靠近。
再顾不上身上的邋遢与灰尘,我的脚步已经比意识先迎上了那个身影。
“祈阳……”我低声喃喃,扑靠在他的怀里,任他紧紧抱住。已经被烟雾熏痛的双眼再也控制不住冲动,刹那间,泪如泉涌。
一个多月来的所有不安不适和烦恼头痛,都在瞬间崩塌。不管这里是什么场合,不管还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我知道我都可以不管了,我相信,在我身边的这个男子,是我由始至终一直可以信任的人。
我始终,和他有一份默契,我知道,他能在这里,一定是找到了我留给他的东西,那盒玉玺还有当时他走的时候,交给我的夜擎军令。
就如同,我能猜到,他特地为我布置了一个火场,助我脱身。
“主子,”几步之外,还有一个我熟悉的声音,我的惊喜一浪超过一浪,那是谢棋。
“宜家,”紧圈住我的手臂轻轻松开,把我推向一边,“这里不安全,让冷暖先带你走。”
“那你……”我带着哭腔开口,突然又觉得自已要多问了。这里,还有他祈阳应该留在的理由。
“好,”我点头,安静地脱离了那个失而复得的怀抱,任着冷暖把我推移向远离浓烟的一边。
我便知道,我便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我不知道是惊慌还是喜悦的泪水,一直到皇宫之外,都城之郊都未停。
两层的小阁楼安静地立在竹林中,我在都城几年,竟然都没有知晓过这个地方。但走进房间,整齐的书架,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是我很喜欢的感觉。
我站在顶上,眺望着皇宫的方向,耐心地看着飘在上空的浓烟一点一点淡下去,再看着喧闹的皇城逐渐恢复寂静。
第一日,祈阳未归。
第二日,祈阳未归。
第三日,祈阳未归。
我并没有担心。我知道,他既然回来了,必是有十足的把握,而信任这一样东西,就如同我当时答应过他的一样,我从未少给过一分给他。
第三日,我再次站在顶楼之上,这已经成为了我这几日来雷打不动的习惯。我在等他的消息,纵然放心,我却依旧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宫中从来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我知道,祈阳必定是担心送消息的人会被人跟踪,才让我如同与世隔绝地住在这里。
“夫人,”冷暖依旧保持在宫外叫我夫人的习惯,“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冷暖这一段日子一直陪在我身边,冷暖和谢棋,也是祈阳信任的人。而我猜,这小小的一栋阁楼身边,也隐藏着不少暗卫吧。
就像此时,安静地停靠在阁楼一角几米之外的那一辆桐木马车。普普通通的车身,没有一点儿装饰性的东西,一切是实用而必备的。一连三天,它都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一动不动地停靠在那个地方,我每天早晨醒来时,它在;每天夜晚睡着时,它也在。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深夜我睡着时离去,因为我每天早晨都会在他的车轮低看到一些新鲜的草泥。但是第三日,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它停着的位置,跟前一天未差分毫。
刚到这里的一天,没有注意。第二日,才发现了它。第三日,多给了他几分注意。而今日我想,那可能是辆废弃的空车吧。不然,怎么可能有人,一连呆在马车里三天不动?
“冷暖,”我指着那辆马车,“那辆车是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