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班子-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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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伟至此清楚,齐默然不可能见他了,他想摊牌,可人家压根不接招!
齐默然的确不肯见强伟。秘书请示的时候,他随便应了一声,让秘书安排。等秘书走了,处理完手头的事,他才问自己:为什么要见他,还有这个必要吗?
齐默然认为,他给强伟给足了脸,也给足了机会,再给,就显得他太过无能了。
是的,无能,怕是包括周一粲等人,也要在这件事上笑话他。一个堂堂的省委副书记,一个大权在握的实力派人物,居然要屈从于一个下属,真是笑谈,笑谈啊——
齐默然发出了一阵苍凉的苦笑。
本来,纪委请示的时候,他是打算要批的,与其让强伟这么不痛不痒地牵着,不如让纪委先把他查掉算了。反正那四十万,强伟是真拿了,而且他也知道强伟用在了哪儿,只是他佯装不知。后来又一想,拿掉一个强伟容易,要想真把河化那两团火扑灭,还有一定难度。弄不好,会适得其反。莫不如先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自己去选择。如果强伟能顺顺当当把河化那两团已经燃起的火灭掉,不再跟他叫板,就让他继续干,但是不能再在河阳干了,齐默然已为他想好去处,将他跟余书红一道打发到档案局去。他们不是很要好吗,不是都爱折腾别人的旧事儿吗,档案局真是再适合不过。一个做局长,一个先委屈一下,做副局长。
没想到,强伟不但不领情,不但不悔过自新,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从他回来到现在,河阳那边的电话就没断过,周一粲天天诉苦,说强伟表面上老实,背地里仍在动手动脚,动得比以前更狠。宋老爷子也是一天一个电话,问他为什么要顺着强伟,为什么不把强伟这根刺给拔了?他硬着头皮说,再耐几天吧,等他把河化收购的事了结掉,再拔也不迟。宋老爷子嘲笑他:“不迟?笑话,再耐下去,怕拔刺的就不是你,而是姓强的了。”
宋老爷子这句话,尽管说得很刺耳,但还是触动了他。齐默然思来想去,决定拔这根刺。
咬着牙也得拔!
强伟,别怪我齐默然狠,是你太不识抬举,太不知天高地厚。我如果不把你拔了,等你把河化的盖子揭开,坐牢的,怕不是你强伟,而是我齐默然啊。
这晚,强伟坐在银州宾馆二号楼大厅等他的时候,他就在银州宾馆二号楼,不过不在强伟等的那一层,而在强伟的上面,五楼。他在这里紧急召开会议,讨论河阳班子调整的事。强伟等到夜深人静,不见希望,怅然下楼时,他们的会议刚刚结束。齐默然让别人先走,他将纪委的人留下,进一步讨论对强伟采取措施的事。
这晚的空气很冷,这一年的银州,冷空气来得比任何一年都早,强伟缩着身子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倒一口热水喝,胡玫就扑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强伟接到省委办公厅电话,要他火速回河阳,说齐副书记在河阳等他。
赶到河阳后,强伟并没见着齐默然,等待他的,是纪委三个同志,还有省高检反贪局局长。
强伟脸上掠过一层惊骇。
他被双规了!
随后,两辆车离开河阳,带着太多的未知,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强伟被带到了哪儿。
这一天的河阳,真是闹了一场大地震。就在人们陷在强伟被神秘带走的惊骇中醒不过来时,更大的地震发生了。
省委组织部胡浩月带着一干人,在省人大李副主任的陪同下,一并来到河阳。很快,河阳县级以上干部大会召开,胡浩月宣读了省委对河阳班子调整的重大决定。
周一粲如愿以偿,被任命为市委书记兼市长。
陈木船这一次也美梦成真,终于成了河阳市委常委,市人大主任。
徐守仁傻眼了,许艳容惊呆了,就连乔国栋,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下午,乔国栋家来了两个人,将他带走。
消息传到省城,秦西岳跌坐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小时后,秦西岳将电话打给张祥生,问他在哪,张祥生说还在江苏,考察基层政权建设呢。
“你马上回来,速度要快!”
“出了什么事?”张祥生紧问。
“还能出什么事,他终于洗牌了。”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张祥生被这个消息噎住了。
一周后,河阳市委作出决定,免去徐守仁公安局局长职务,调河阳人大法制委工作。
与此同时,东城区也作出决定,撤销许艳容公安局局长职务,暂不安排。周涛等人也一一被革职。
徐守仁派往广州方面的侦查小组被紧急召回,凡是跟徐守仁和许艳容有牵连的人,无一幸免地受到了周一粲的惩罚。
一场眼看着就要燃起来的大火让周一粲这双灵巧的手给扑灭了。
几天后,左旂威走出看守所,长长地舒了口气,前来接他的是小舅子宋铜。
宋铜官升一级,成了公安局经侦大队大队长。
面对突然变局,余书红惊得目瞪口呆。尽管她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但变局真的发生时,她还是被残酷的现实震惊了。
余书红这些日子没去上班,在家里陪女儿。女儿是上周从她爸那儿回来的,护送女儿回家的,是丈夫的妹妹,她以前的小姑子。
余书红的女儿彤彤十九岁,正是花季少女,本应该青春飞扬地活跃在大学校园里,但几年前一场飞来横祸,差点让女儿离她而去。想想,余书红的这一生,真是不幸得很。少时丧父,母亲含辛茹苦将她抚养大,[小说网·。。]大学毕业后,本想情况能好一点,但因姿色欠佳,加上少言寡语,过分内向,个人问题上又遭遇困境。后来经过一些波折,总算嫁了人,有了女儿,情况这才慢慢好转。加之她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现,仕途上也算顺利,先是被提拔为农业厅干部科长,副处长,处长。后来全省公开招考副厅级干部,余书红又以全省第一的优异成绩考进了省委大院,成了统战部副厅级调研员,一年后升为组织部副部长,给齐默然做助手,然后又被调到省委秘书处,兼任办公厅主任。
她在统战部工作的那一年,大学任教的丈夫突然有了外遇,跟自己的研究生发生了恋情,抛下她跟彤彤,带着小情人远走高飞了。余书红吞下了这杯苦酒,没吵,也没闹,很大度地跟丈夫离了婚。她知道,她跟丈夫能将婚姻维持到今天,就已是奇迹,一个既没有姿色又没有情调的女人,在如今这个社会,想笼络住丈夫的心是很难的,况且她骨子里从没想过要笼络。他们的婚姻称得上教条,至少缺乏现代婚姻必备的很多要素。比如余书红从不逛商场,从不使用化妆品,不买新潮内衣,也不懂得点根蜡烛倒杯红酒在朦朦胧胧的光影下偎丈夫怀里柔情蜜语。她像是生活在上个世纪的人,除了工作,就是看书。生活单调得让丈夫一见到她就如同走进了古墓,是在跟僵尸过日子。丈夫有外遇,她能理解,男人嘛,一碗饭吃久了,便没了胃口,换碗饭再吃是很正常的。
但不幸并没就此结束,灾难像是跟定了她,就在跟丈夫离婚后不久,第二年四月,女儿彤彤上学时突然晕倒,校方将她送进医院,起初也没诊断出是啥毛病,常规治疗了一下就回家了。三天后女儿再次发热,烧得一塌糊涂,并伴有呕吐,她连夜将女儿送进医院,这一次,医院怀疑女儿的肾脏有问题。余书红一听,吓坏了,忙问大夫,要紧不?大夫没急着下结论,说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一观察,就将余书红母女彻底打进了地狱。
女儿患的是急性肾衰竭,属肾小球肾炎引发的急症,很危险,这是一种很少见的肾衰竭症状,偏偏让女儿遇上了。
省城医院做了一段时间的透析治疗,医生建议她转院,并做好肾移植准备。医生说单是透析和常规治疗起不了多大作用,彤彤的肾脏功能恢复的可能性很小,要想保住生命,最好做肾移植。
一听肾移植,余书红心头残存的那丝希望彻底破灭了,甭说合适的肾源找寻起来艰难,单是那巨额的医疗费,她一个女人如何承担得了?
那些日子,她几乎天天挣扎在死亡线上,丈夫背弃,女儿又遭此厄运,纵是换了谁,也难以承受。余书红最终还是挺了过来,但因此,却也将强伟给连累了。
彤彤换肾的钱是强伟出的。
四十六万。
为给彤彤治病,余书红几乎借遍了能借的地方,一开始她还挺志气,咬着牙关,不把女儿得病的消息告诉丈夫。后来山穷水尽,实在想不出别的招了,才将情况告诉丈夫,可惜丈夫跟新妻子在深圳折腾了许多事,把积蓄全都折腾光了,要想救彤彤,只能卖房,但新妻子又坚决不同意。没办法,丈夫只能背着妻子,东借西凑,弄来了六万多。不出一月,钱又见了底。等肾源找到,医院方面催着交款时,余书红已连住院费也交不起了。这时候强伟去北京看她,得知情况,将随身带的六万先交了拖欠的住院费,又瞒着她,让河阳方面紧急筹钱,说有急事。余书红知道强伟挪用安置费的事,已是彤彤出院三个月以后。
她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几年,她做梦都想着能挣到钱,替强伟把那笔账还了。但钱从哪来?那几个工资,除了维持正常的生活,还要给彤彤支付后期治疗费。她这一生,怕是永远也还不了强伟那四十多万。强伟虽是没跟她提过一次,但她知道,强伟也被这钱逼着,毕竟,这是公款啊。
余书红不敢想,真是不敢想。这些事一旦从脑子里翻腾出来,就觉自己要被生活压得趴下。
偏是,有人将这事揭发了,强伟今日的处境,都是因为她啊。
夜好黑,好浓,浓得近乎化不开。
怎么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强伟出事,断送掉前程,他是一个好人啊,更是一个好官,好人应该有好报,好官就更应该有好的舞台。令她更加忧虑的是,强伟一出事,齐默然一伙就可高枕无忧,会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余书红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夜,她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后她决定,自己站出来,替强伟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