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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灵飞经-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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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呵”的一笑,甩开高跷,跳进茶楼,丢下两根长竹竖在楼前来回摇晃。

乐之扬细看来人,但见他年约四旬,瘦脸长须,穿一身斑斓花衣,衣带松松垮垮,眉宇间透出几分诙谐,乍一看,倒像是街边卖艺的杂耍艺人,决想不到他方才的惊世之举。

花衣人扫了众人一眼,张口便笑:“施南庭,你来得挺早!”银衫人唔了一声,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杨风来呢?”

花衣人笑道:“我们来时打了个赌,我从河面上行走,双脚不能沾上一滴河水,他从屋檐上来,手脚不得碰到一片瓦甍,看谁先到此间。如今我先到一步,看样子,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房屋层层叠叠,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座迷宫!”说到这儿,他掉头一笑,“瞧,他也来了!”

众人转眼望去,一个黑衣人身如龙蛇,在对岸的屋檐间上下起伏,他的《‘文》手里拿《‘人》着两条《‘书》细细长《‘屋》长的白绫,好似两样活物,轮番缠绕屋角飞檐,一缠一晃,就越过一座房屋,下方有人看见,纷纷惊呼起来。

转眼之间,那人来到茶楼对岸。花衣人笑道:“这下子有趣,看他怎么过河?”只见那人左手的白绫绕住檐角,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跟着身子晃荡,穿空跃出,跳到河水上方,右手白绫射出,不长不短,缠住了花衣人丢在河心的乌篷船。船只一歪一沉,那人身如旋风,滴溜溜蹿起老高,左手白绫挥出,又缠住了花衣人插在楼前的两根高跷。高跷应力弯曲,化为了一张弹弓,白绫好比弹弓上的皮筋,“嗖”的一声,将黑衣人弹了进来。

“杨风来!”花衣人大呼小叫,“船是我带来的,高跷是我插下的,怎么全成了你借力的玩意儿?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杨风来不高偏矮,两撇八字须稀稀拉拉,听了这话,两眼一翻,开口就骂:“明斗,你还有脸说,你跟我说,仙月居在夫子庙,我绕着夫子庙转了一圈,别说仙月居,狗日楼也没看见一座。你把我骗到夫子庙,自己却颠颠地跑过来。不算,不算,这一场赌斗不算!”

明斗笑道:“杨风来,两年前你不是来过吗?谁叫你自己不记得路?我说夫子庙,就是夫子庙吗?我又不是你爹,你干吗要听我的!”

杨风来一时噎住,气得两眼翻白。忽听施南庭叹道:“明斗,你这话强词夺理了,你明知道老杨是个路痴,你却乱指方向,不是使诈是什么?”杨风来连连点头:“老施说得在理!”

明斗笑道:“在什么理?兵不厌诈,将军打仗还要使诈呢。反正我先到一步,杨风来,愿赌服输,快把彩头拿来!”

杨风来嘀咕两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正要开盒,明斗一把夺过,笑道:“茶博士,取三只黑瓷兔毫碗,再把烧好的水提一壶上来!”

茶博士见了这几人的本事,早已神魂俱失。他应声拿来水壶瓷碗,明斗揭开盒子,拈出一小撮茶叶,丢在兔毫碗里,茶色苍青发白,看来无甚奇处,可是沸水冲下,楼中登时弥漫出一股奇香,半似茶香,半似乳香,可又不同于这两种香气,倒有一股子勾魂荡魄的韵味。

施南庭盯着那茶,面露诧异:“这是什么茶?香得这么古怪?”

杨风来黑脸涨紫,没有出声。明斗却笑道:“我知道,这茶名叫神婴茶!是老杨从一个妖道手里夺来的!”施南庭怪道:“神婴茶?为何取这样的名字?”

明斗笑道:“顾名思义,这茶就如婴儿一样,喝着人奶长大的。”他见施南庭还在疑惑,不由笑道,“老施你太方正,不知世事之险恶。明说了吧,种茶的妖道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妖方,捉了许多正当哺乳的妇人,日日用乳汁浇灌茶树,茶树长出种子,复又种在地里。这么长了种,种了长,连长了九茬,才得到这样的茶香茶色,那妖道鬼迷心窍,认为此茶食乳而生,好比元婴童子,久喝此茶,可以得道成仙。”

施南庭看了看碗中茶水,皱眉说:“那妖道在哪儿?”明斗一笑,回头看向杨风来,后者漫不经意地说:“他没成仙,倒成了鬼!”施南庭道:“你杀了他?”

杨风来道:“他抓走了乳母,饿死了婴儿,我凑巧路过,顺手管了一下!”施南庭点头道:“杀得好!”一边的茶博士听见杀人之事,吓得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

明斗笑笑嘻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赞道:“奇香流荡,回味无穷,好茶,好茶,没准儿再喝几口,明某就化成一阵风,直奔南天门去了!”杨风来“呸”了一声,说道:“你进了南天门,也是一只皮猴子!”说完端起茶碗,也品了一口,闭上双目,摇头晃脑,意似大有回味。

乐之扬凑近朱微耳边,轻声说:“看上去挺好喝呢!”少女狠狠白他一眼,咬牙说:“你要敢喝一口,我、我一辈子也不理你!”乐之扬诧道:“这为什么?”朱微想了想,低声说:“妖道的妖茶,人喝了也有一股妖气!”乐之扬瞅她一眼,笑道:“妖气也未必,怕有一股乳臭气!”朱微被他说破心事,又羞又恼,啐道:“你要喝便喝,我才懒得管你!”

“小兄弟要喝吗?”明斗忽地掉过头来,冲乐之扬一笑,“佳茗共欣赏,见面即是有缘!”说完冲一碗茶,手指轻轻一挑,“嗖”的一声向乐之扬掷来。

碗茶平平飞出,似有无形之手从下托住。乐之扬正要伸手去接,忽听朱微喝道:“别动!”说着纤手挥出,指尖拂中茶碗边缘,那只兔毫碗风车似的旋转起来,碗中的茶水受了激发,冲起尺许来高,如涛如雪,晶莹亮白。

朱微一碰那碗,一股潮红涌上双颊,不由得起身后退,“喀喇”一声,座椅靠背拦腰折断。少女去势不止,“砰”的一声又撞上了身后的一根圆柱,整座阁楼轻轻一震,木梁上扑簌簌地落下了许多灰尘。

冷玄伸出手来,接住旋转不下的瓷碗,抿了一口,漫不经意地说:“奇淫怪巧之物,喝起来也没什么滋味!”

乐之扬还过神来,慌忙跳起,上前扶住朱微,急声道:“你没事吧?”朱微抿嘴摇头,长吸一口气,脸上的红晕徐徐退去,轻声说:“我还好!”乐之扬莫名其妙,说道:“怎么回事?那只碗发了疯似的……”朱微叹了口气,掉头注视明斗,轻轻咬了咬嘴唇。

明斗笑道:“冷公公身在皇宫,稀罕玩意儿见多了,这杯劣茶,自然入不了你的法眼。明某流亡海外,穷得叮当响,除了这一身破衣裳,就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冷公公是大善人,善人做善事,还请可怜可怜我这大穷鬼,赏几个子儿给我花花!”

乐之扬一边听得吃惊,但听明斗的口风,分明认识冷玄。又联想冷玄之前的言行,不由暗暗担心。他扫眼看去,明斗一桌三人,杨风来一口一口地品啜碗中之茶;施南庭端然凝坐,两眼瞧着茶碗上的兔毫松纹,入迷的神气,仿佛碗中别有乾坤;至于明斗,始终嬉皮笑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乐之扬心生迷惑,又瞧那个和尚,和尚笑如春风,目似星斗,冲着一楼人上下打量,仿佛一个看客,正瞧一场好戏。

茶楼中的气氛微妙起来,冷玄忽地放下茶碗,叹气说道:“明斗,咱们多少年没见了?”明斗笑道:“不多不少,十五年!”冷玄点头道:“这么说,令尊死了也快十五年了?”

明斗的脸上腾起一股紫气,眼里嬉笑尽去,透出刀锋也似的锐芒,他龇牙一笑,涩声说道:“是啊,再过十天,就是家父的忌辰,万事俱备,只欠一样东西。”

冷玄问道:“什么?”明斗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那就是冷公公的人头!”

冷玄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令尊的鲸息功火候不浅,我若放他一马,死的可就是我了。冷某这颗脑袋,说来并不值钱,你若自忖武功胜过令尊,不妨随手拿去,当祭品也好,当夜壶也罢,都随你的便!”

明斗“哼”了一声,正要答话,杨风来腾地起身,高声叫道:“冷玄,我堂兄杨风柳也是你杀的吗?”

“是啊!”冷玄不假思索,随口便答。

“好阉狗!”杨风来面红耳赤,厉声喝问,“他的尸首呢?”

冷玄淡淡说道:“我只管杀人,尸体如何处置,不关鄙人的事。不过,圣上对付这一类刺客,大多剁碎了喂狗,正所谓路死路埋,沟死沟埋,狗吃了得副活棺材,令堂兄进了这口棺材,也算是得其所载!”

杨风来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指着冷玄:“狗阉奴,你少得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冷玄笑道:“杨尊主过奖了,我一个太监,有什么好得意的!”他目光一扫,点头说,“东岛四尊来了三个,看来冷某面子不小。不过云虚身为岛王,龟缩不出,实在叫人气闷,飞影神剑,光照东海,想必也是夸大之词。”

“放屁!”明斗伸出手来,连连扇动,“好一个醋酸屁!”杨风来也叫道:“云岛王没来,那是你的运气,看了他的剑光,你就是个死人!”

“是么?”冷玄阴沉沉一笑,摸了摸无须的下颌,“那他为何呆在东岛,不来中土?呵,我倒是听说,他三十年前发了一个毒誓:一日胜不过西方那人,一日不出灵鳌岛半步。一过三十年,照我看,他这一辈子,怕也出不了灵鳌岛咯!”

东岛三尊的脸色同时一变,施南庭徐徐起身,目光转向冷玄:“东岛施南庭,领教冷公公高招!”冷玄叹了口气,说道:“施尊主,我久闻你是个谦谦君子,冷某一生最不爱杀的就是君子,再说了,你我并无仇怨,何苦定要分个生死。”

施南庭淡淡说道:“在其位,谋其政,不得不尔!”

“好!”冷玄一点头,“说得坦白!”又瞧其他二尊,“你们呢,一起上还是车轮战?”

施南庭还没答话,明斗抢着说:“我们三人同来,自然是一起上。”冷玄皱眉道:“只有三人么?张天意呢,他怎么没来?”

那三人面面相对,杨风来朗声道:“这跟张师侄有什么关系?”冷玄道:“怎么没关系?我出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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