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辞典-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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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达祖在贬所会不会受到新的迫害只有天才知晓,但这种威胁是无时不在的。他既无辛弃疾那样的雄才大略,性格上也缺少稼轩的英雄气慨,在这首词中也不难看出。
“苒苒”二字乃柔弱之意,“苒苒魂惊”,正透出他性格上软弱的一面。故当其客中送客之际,只能一洒志士之泪,却无一壮语赠别,连牢骚也不敢发。后结二句,为送别寄远之辞。“南浦”指南面的水边。《离骚》有“送美人兮南浦”之句,又江淹《别赋》云:“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这里借“南浦”而点出送别之意。“烟驿”,指词人之居所,与前文之“废阁”、“冷屋”同义。“剪梅”乃寄远常用之典。据《荆州记》载,“陆凯、范晔相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诣长安与晔,并赠诗曰:”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因无所有而折梅寄远已属可叹,何况词人身处贬所,寄远之际更多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情。词即在这哀怨之中结束了,更显得一往情深。
这首《秋霁》词,是史达祖被贬江汉时的作品,大约作于嘉定五年(1212年)前深秋时节。词以伤秋怀归为题材,艺术地展示了他贬谪时期的孤寂生活,抒发了落难志士仁人的痛苦心情。从这首词的艺术表现手法看,也是颇具特色的。词人身遭不幸,家国之恨、身世之感郁积于胸,不可不言而又不可明言,故形成了一种沉郁苍凉的风格和回环往复、虚实相间的抒情结构。词人深沉哀怨之情是历历可感的。“雁程最嫌风力”、“无奈苒苒魂惊”等语,都写得沉郁深挚,颇为感人。梅溪词受清真影响,在章法结构上常常通过种种回忆、想象、联想等手法,前后左右,回环吞吐地描摹出他所要表达的东西,看到的和想到的融于一篇。这一特点,在他被贬流放后的作品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这首词正是如此。词中之江水、柳、荷、废阁、古帘、清灯冷屋,都是实景,而“受渠入眼南山碧”,“年少俊游浑断得”则是回忆与想象,全词以伤秋怀归贯穿全篇,虚虚实实,欲言又止,摇曳生姿,朦胧而不晦涩,这就比直抒胸臆更感人肺腑、耐人寻味。
含蓄蕴藉是沉郁风格的又一表现。陈匪石《宋词举》评“露蛩悲”三句说:“寥寥十四字,可抵一篇《秋声赋》读。”俞陛云《宋词选释》谓:“废阁古帘,写景极苍凉之思。”结尾数句,既点明是送别友人,又将未了之情引起读者遐想,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显得含意隽永,余音不绝。清人对此词非常推崇,推它为《梅溪词》的杰作,显然是有见地的。
高观国词作鉴赏
生平简介
高观国(生卒年不详)字宾王,号竹屋,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与史达祖同时,常相唱和,殆同为社友。陆游于嘉泰二年入都修撰国史,高观国有《水龙吟》词贺放翁七十八岁生山。观国复与陈造交,有《凤栖梧。湖头即席与长翁同赋》词。黄昇《中兴以来绝妙词选》卷六谓陈造为观国词集作序,称其与史邦卿“皆秦、周之词,所作要是不经人道语,其妙处少游、美成若唐诸公亦未及也”。周济《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竹屋、蒲江并有盛名。蒲江窘促,等诸自郐;竹屋硁硁,亦凡响耳。”又《介存斋论词杂著》:“竹屋得名甚盛,而其词一无可观,当由社中标榜而成耳。”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二:“竹屋词最隽快,然亦有含蓄处。抗行梅溪则不可,要非竹山所及。”冯煦《蒿庵论词》:“平心论之,竹屋精实有馀,超逸不足。以梅溪较之,究未能旗鼓相当。今若求其同调,则惟卢蒲江差足肩随。”有《竹屋痴语》一卷。
●少年游·草
高观国
春风吹碧,春云映绿,晓梦入芳裀。软衬飞花,远随流水,一望隔香尘。
萋萋多少江南恨,翻忆翠罗裙。
冷落闲门,凄迷古道,烟雨正愁人。
高观国词作鉴赏
在南宋诗词圈子里,吟物之风十分盛行。但平庸草草之作,屡见不鲜,不足为怪。作者的这首吟草词却不沾不滞,以意贯串全词。通过写草色来抒发自己的离愁别恨。这首词的上半阕绘出了一幅纯净明丽的阳春烟景:春风吹绿了芊芊的芳草,在飘动的白云映衬下显得那样葱翠可爱。蒙茸的草地伴随着流水伸向天际,花瓣轻轻地洒落在草上。这是多么迷人的芳景!
可是,读者是否注意到“晓梦入芳裀”这句的含意呢?“芳裀”,芳草有如厚厚的裀褥。关键是“晓梦”二字,原来这令人神往的如屏芳景,只是一场春梦中的幻境而已。大地山河,一经点破,并化烟云。用笔之虚幻,莫测端倪。“香尘”一句,补足梦境。“香尘”者,女子的芳踪也。刘长卿《陪辛大夫西亭观妓诗》:“任他行雨去,归路选愠尽保氪舜室饩诚嗨啤?墒敲廊说淖偌1晃薇叩姆疾莞舳狭恕<词棺费暗矫卫镆膊⒉辉猜仓皇且桓銎嗝缘亩堂味选
下片转写实境,写醒后的情怀。用“萋萋”一句换头,仍是从草字生发。“萋萋”,芳草美盛之貌。
“芳草萋萋鹦鹉洲”(崔颢《黄鹤楼》)即是此意。那么鲜美的芳草与江南的恨思有什么关系呢?这里似有事而无典,就是说写自己经历过的事,以抒发他对远隔香尘的伊人的思念。“翻忆”句重笔渲染。用“罗裙”形容芳草,始于白居易的“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杭州春望》);牛希济的“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生查子》),则以芳草拟罗裙。此词在“翠罗裙”上缀以“翻忆”二字,感情上又多了一个曲折。翻者,反也。本想眺望一下,略舒郁悒,没想到反而勾起了对绿色罗裙——这最具有女性特征的服饰的思念来。这一缕痴情真是不好收拾。“冷落”三句,以排体出之。句句切草、切情,化工之笔。“冷落闲门”,见出庭院之孤寂,而“庭草无人随意绿”之神理,即隐含其中。“凄迷古道”,流露出望远之悲心。“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为其所本。
“凄迷”二字,将心绪之凄黯与望眼之迷蒙两重意象融会一起,并与前片之“望隔香尘”暗相挽合。以迷迷糊糊之睡眼,逐古道之轻尘,真令人难以为怀。然而作者述情之笔愈出愈精,最后又推出了“烟雨正愁人”之句,把这种怅惘的心境渲染到了十分。“烟雨”,在词人的笔下与草色结缘甚深。林和靖咏草词“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点绛唇》)贺方回《青玉案》:“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便是显例。此词以“烟雨”结笔,将草色、离情与迷濛的雨色化为一片,情景相伴,凄然无尽。况蕙风所谓“取神题外,设境意中”者,约略近之。
咏吟春草是一个古代文人津津乐道的永恒题目,名篇佳作,数不胜数。有评论家说,在高手如林的名人队伍里,高观国用他那巧妙的艺术构思和秀美婉约的风格另起炉灶,独成一家。
●霜天晓角
高观国
春云粉色。
春水和云湿。
试问西湖杨柳,东风外、几丝碧。
望极。连翠陌。
兰桡双桨急。
欲访莫愁何处,旗亭在、画桥侧。
高观国词作鉴赏
高观国的这首词十分生动贴切地描绘了西湖的秀美景色,并藉以抒发了心中的畅快感情,措词精当,给人以清新之感,全词写的委婉奇妙,人与周围的景物达到了完美的统一,格调十分高雅。虽然全词短小,但写的情趣横生。
上片,词人选取早春季节司空见惯的景物:云、水、柳,抓住它们的各自特征加以想象、挖掘。云,是水中之云,故抓住其色彩,写其洁白、纯净。水,是西湖之水,故抓住其形态,突出其深远、浩渺。一个“和”字很自然地把“水”与“云”连接在一起,巧妙地表现了水天一色,云映水中的景象。值得一提的是“湿”字。用“湿”字状云,使水倒映着云,云浴水而出的景象生动地再现于眼前,而人的视觉、触觉、感觉也在这刹那间沟通。一字千金,令人拍案叫绝!柳,是初春之柳,故抓住其新芽轻漾的风情,以“几丝碧”设问,更见摇曳多姿。“几丝碧”串以“东风”,看似不经意写出,实则风格独创。它使人联想到柳枝丝丝弄碧的景象,同时也点出了初春这一时令。初春,正是万物复苏,大地充满生机、充满活力,人们心情快乐、惬意之时。“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钟嵘《诗品·序》)。
词人在睹物思情“形诸舞咏”之际,天衣无缝地将爱春赞春的感情融入春景。美景是由词人目之所见,心之所动写出来的,因此春景愈显得秀丽素淡,情怀也就愈见得坦荡高雅。秀美的春色与舒畅的人意,情景交融,浑然一体。
下片转入另外一个场景。过片意脉不断,“望极”二字,既联结上片,承“几丝碧”;又带起下意,启“连翠陌”,同时在空间上作了延伸。词人顺着湖面望去,湖的尽头有一条翠绿的长堤。他和友人的心情急切了,让双桨快划,向堤岸驶去。“莫愁在何处?
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乐府诗集。莫愁乐》)呵,原来词人们急着要去寻找那位善于歌谣的莫愁女子。”双桨急“正是词人们心里急的外部表现。”莫愁“,这里泛指歌女。”莫愁“在哪里呢?”旗亭在、画桥侧“,就在那漂亮的小桥边的酒楼中。结尾两句,暗用唐代诗人王之涣和诗友”旗亭画壁“的故事,抒写词人赏春游春时的怡情逸致。语言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有滋有味。以景生情,意味深长,令人浮想联翩。字里行间,没有一点市井气,酸儒气。
总的来说,这首词描绘了一幅清淡高雅的山水画,它充分表现了作者与友人一起畅游西湖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