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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宋词鉴赏辞典-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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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天,覆水难再收“。

诸作皆言弃妇事。以下接着写从书信中了解到李氏的心情。霞、雾一类辞,是唐宋诗词描写道家生活的常见语。殷勤的青鸟,捎来了李氏的信。以“碧云句”,即江淹诗“日暮碧云合,佳人殊未来”(《拟休上人怨别诗》)。她诉说幽闭在道观里的凄寂难堪。虽作了女道士,可情缘难断,缠绵悱恻之辞,正似苏蕙织的回文锦字,又好比唐代宫女的红叶题诗,饱含多少幽怨;但现实无情,已是仙凡异路了。

下片写在悠悠隔绝的痛苦中,转而追怀往日恩爱。

记得彼此初见是在谷口园林的客栈,银屏掩映,低声笑语。而今回想起来,仿佛是场美好的梦。情景冉冉如昨,醒来却是一片新愁。词情至此,低徊无已。紧接着忽然掀起高潮。难道此生就这样永远不能看见了吗?不,我要拿分收的半镜,去寻找出高价出售的人,也许有重圆的一日。这结笔二句,仍是用前一首“鸾鉴分收”的故事。不过,前面是取其破镜之意,这里却是用其重圆之义。徐德言与乐昌公主夫妻诀别,各执半镜,约她日后以正月望日卖镜于都市,冀可相见。后来果真被他言中。(见唐孟棨《本事诗·情感》)“皇州”即京都,原是故事里卖镜的地方,活用不必拘泥。两词原是一组,前说被镜之痛,后说重圆之愿。破镜重圆之一典故的反复再见,并非雷同的运用,而标志着词中悲剧历程的起点与终点。

从这两首词可见孝祥与李氏之间感情的深厚。更可见这两人在离别之后的无比苦楚。在揭开了词的本事秘密,明白了词的微意后,才好鉴赏词的艺术。两词的意境富于悲剧性的美和韵致。爱情的美好与它的被毁坏,命运的绝望与执着的希冀,形成尖锐的冲突,从而构成词情词境的悲剧性。这正是两词具有深沉的感动力量,不同于一般悲欢离合的作品的根本原因。

词人为了表现自己难言之痛,还采用隐约其辞的艺术手段。他精心,灵活地运用了祖国传统文学传统中一系列优美的和悲剧性的典故与成语,如“佩解湘腰”、“鸾鉴分收”、“紫箫吹散”、“燕子楼空”、“壁月长亏”、“玉簪中断”、“红叶题诗”、“覆水难收”、“天上人间”等等。这些典故与成语,一旦被贯注了词人的特有情感,被赋予了一定的用意,就获得了新的生命。

不但完美地表现了词人自己的爱情悲剧。而且也更富于含蓄。其中“佩解湘腰,钗孤楚鬓”等语,还有取《楚辞》幽馨凄美的情韵。特别是破镜重圆这一典故的反复出现,起到了贯串上下作用。至于把现境、预想、设想、回忆等时空不同的情景错综交织起来,融为一片,尤能增加词情的起伏跌宕和词境的烟水迷离。

●木兰花慢

 张孝祥

送归云去雁,淡寒采满溪楼。

正佩解湘腰,钗孤楚鬓,鸾鉴分收。

凝情望行处路,但疏烟远树织离忧。

只有楼前流水,伴人清泪长流。

霜华夜永逼衾裯,唤谁护衣篝?

今粉馆重来,芳尘未扫,争见嬉游!

情知闷来殢酒,奈回肠不醉只添愁。

脉脉无言竟日,断魂双鹜南州。

 张存祥词作鉴赏

大概是情韵幽馨绵邈的原固吧,张孝祥的两首《木兰花慢》(“送归云去雁”及“紫箫吹散后”),历来受到文人的注意。南宋黄昇将其选入《中兴以来绝妙词选》,并分别加上“离思”、“别情”的题目。

明代杨慎称道第一首说,“清丽之句,如‘佩解湘腰,钗孤楚鬓’,不可胜载”(《词品》)。清代贺裳则推崇第二首:“升庵极称张孝祥词,而佳者不载,如‘梦时冉冉醒时愁,拟把菱花一半,试寻高价皇州’,此则压卷者也。”加上“离思”、“别情”的题目,而不明究竟谁同谁离别,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仍等于无题;对于《花庵》、《草堂》谬加词题作法,陈廷焯、王国维在词话中已痛加指斥,甚至谓“词有题而词亡”。杨、贺等光从表面赏其清辞丽句,未能揭示其内在深蕴。推为压卷,却没有指出好在哪里,就不足以服人。1971年,孝祥长子张同之及夫人墓在江浦县(今属江苏南京)发现,出土文物中各有墓志一方。

这才帮助我们确定了孝祥和同之的父子关系;同时根据《念奴娇》(“风帆更起”)词及其他资料,揭开几百年来人所未知的孝祥和同之生母李氏下子一段爱情悲剧。(详1979年宛敏灏撰《张孝祥研究中的几个问题》,载《文艺论丛》第十三辑)本事既明,于湖词中一些涉及爱情长期以来认为迷离惝恍的作品,也就可以得到确实的解说。原来,在金兵越淮南下攻宋时,北方人民纷纷渡江避难,张、李两家也不例外。南下途中孝祥与李氏相识以至同居,并于绍兴十七年(1147)生下同之。

绍兴二十四年廷试,高宗擢孝祥为进士第一,而抑考官预定第一的秦桧之孙秦埙为第三。登第后,桧党曹泳揖孝祥于殿庭并请婚,孝祥不答。于是桧党诬陷其父张祁反谋,下狱。直到桧死才得释放。孝祥与李氏原仅同居关系,这个时候更不便公开出来。只得在绍兴二十六年另娶仲舅之女时氏为妻,于是迫不得已与李氏分离。大概彼此商定以李氏要学道为名,回到她故乡桐城的浮山。这年重九前夕,孝祥在建康(今江苏南京)送李氏和九岁的同之溯江西去。这首词,就是送别李氏后不久继《念奴娇》而作。

上片写既别情境。起笔二句,是远望之景。“归云去雁”,喻李氏已离开自己远去了。只剩下嫩寒时节的满天秋色,留给伫立溪楼之上的作者。次三句追思话别时的断肠情景,解佩分钗,写临别互赠信物。

前句自谓,用楚辞《湘君》“遗予佩兮澧浦”语意;后句则描述李氏的凄恻神情。“鸾鉴分收”用南朝陈徐德言与妻乐昌公主离别时,破其镜各执一半的故事(见唐孟棨《本事诗。情感》)。这更清楚地暗示事情的悲局结果。此时再次凝情遥望去路,只见疏烟远树,织成一片离忧。愁绪万端,不可解脱,尽在“织”之一字中写出。歇拍二句,写低头所见所感。自己滴不尽的清泪,只有楼前的溪水相伴长流,这是多么寂寞痛苦啊!

下片用想象造境。头五句,实际上是以第三句的“念”作领字,全是想像今后自己的凄凉光景。秋深夜浓,寒霜侵被,有谁替自己护理衣篝?薰衣暖被,事必躬亲,具见李氏过去对词人的温柔体贴。而在相思中数及此日常生活琐事,益见无不在萦怀相思之中。当他重到同住的旧馆,芳踪如在而人已杳,悲从中来,哪里还有娱乐的心情!(“争见”陶本作“争忍”)!

这一描写,也暗示出两人相处的欢乐。本是预想未来的孤苦,却层层翻出过去的美满,就更衬出此时的痛苦。词情至此,如再平舖直叙下去,便流于呆板。故以“情知”两字把词笔改从对方来进一步描写。“情知”略与“料得”意近,比“明知”、“深知”、“遥知”等含蕴丰富得多。由于相知之深,他可以肯定李氏在苦闷的时候只能是借酒浇愁。怎奈“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仲淹《苏幕遮》),非但不醉,且是愁上加愁。以此“肠一日而九回”(司马迁《报任少卿书》)倍增心灵所担荷的痛苦。这样的生离,又何异于死别!结尾回承上片溪楼凝望,相信李氏也和自己一样,“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但深知不可能是“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柳永《八声甘州》),而是作一种神仙传说的希冀,疾盼他也能如仙人王乔每朔望从叶县到洛阳,化舄为凫从东南飞来。因须仄声字,故改凫为鹜。“南州”,泛指南方的州郡。李氏所在的浮山在江北,建康、临安皆在其东南,故称为南州。“断魂双鹜”,其实是怀人:“脉脉无言竟日”,也是作者自白。这样以神仙传说作结,不但与李氏学道的身分符合,更能将彼此无可奈何的心情融为一体表达出来,韵味隽永。

●念奴娇

 张孝祥

风帆更起,望一天秋色,离愁无数。

明日重阳樽酒里,谁与黄花为主?

别岸风烟,孤舟灯火,今夕知何处?

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

船过采石江边,望夫山下,酌水应怀古。

德耀归来,虽富贵,忍弃平生荆布!

默想音容,遥怜儿女,独立衡皋暮。

桐乡君子,念予憔悴如许!

 张存祥词作鉴赏

本词写作者送别家人的情景,景真情真,但其历来难以考证。近来据宛敏灏考证,认为“词里送行者就是孝祥自己,而被送者是李氏和其子同之。出发地点在建康(今南京),目的地是安徽的桐城。别离原因是遣返,大约作于绍兴二十六年的九月”(见《文艺论丛》第13辑《张孝祥研究中的几个问题》)。这个推论比较切合词作原意。

张孝祥与李氏是一对少年情侣,后来同居生下长子同之。他对这段风流韵事虽想长期隐瞒,但终不免要暴露,且不为封建礼教所容,故而不得不忍痛分离。词中缠绵悱恻的离愁别绪,就是倾诉真挚爱情生活遭受压抑的痛苦心情。

“风帆更起”三句,点出了季节,暗示了送别的地点。在长江边,词人送别,不时地仰望着满天寥廓的秋色。一个“望”字,既刻画出送行者忧愁的神情,又表现出对行者扬帆离去的无限依恋的断肠心境。“明日”二句,由景入情。黄花,菊花,比喻李氏。这既符合时令,又借以抒发“风里落花谁是主”(李璟《浣溪沙》)的感慨。词人想起明日就是一年一度的重阳佳节,而彼此却在此时分别,再难团聚,情何以堪。因此心中愁绪更添。“别岸风烟”三句,由当时的送行转到想象别后途中情景。目送孤舟飘逝,已感到凄然欲绝,更何况随着江风和雾霭远去的行舟,今宵还不知道停靠在什么地方!正是两情缱绻,难以割舍“不如”二句,进一层写内在的思绪。“伊”,指李氏。随着物景的转换,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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