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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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多么美好的设想。然而,蔺砾却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勃然大怒,空气里夹着风刃呼呼向少年扇来。
蔺砾纹丝不动,他平静地坐在那里,神情静然,丝毫不曾被那华美的神话激励一腔斗志,也不曾被他的威胁退缩。
“您心爱之人定是这世上难寻的佳人吧?”他问道。
“那自然,除了她,这世上再没有如此完美的女子。璀璨、耀眼、温和、亲切。在战场上她是连最骁勇的战士都要佩服的武士,在平日里她是连最美丽的公主都要逊色的贵女,这个世上,她是最完美的妻子、我的皇后!”
“所以我无法成为另一个您,因为流萤是女皇,她不会成为皇后。”蔺砾心平气和说出自己的理由,清淡得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
“如您所言我能再站起来是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野心和妄想,我喜欢她,并用生命在爱着她。可是我们并没有心意相通过,一切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她的心她的眼永远都落在无双的最高处,她从不曾停下来在意过身边事。您能娶到您的皇后是因为您的皇后心甘情愿与您比肩而立,然而我却不同,纵使我有千般能耐也无法阻止她的方向。要成王的不是我,是她。”
“难道你害怕被人嘲笑跟一个女人争夺天下?”他莫不讥讽的问道。
“我害怕会因此让她将我视为敌人,我没有能力可以做到伤害她在她心里留下足够烙印一世的痕迹,更做不到翻手云覆手雨将她击败,我不是她的对手,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她铲除,再被她忘掉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对手。”蔺砾坦言,“您要我在天下与美人之中做出选择,我如您所愿的那样做了,但有些事我有我的原则,这第一就是,我绝不能做她的敌人。”
“那么你就宁可屈膝在女人裙角下?”他愤怒了,“我没想到自己竟挑选了这样一个天真的懦夫!”
蔺砾无所谓的笑了笑:“时代不同了,我跟您也自然不同。”
“这个时代有什么不同?”他随口问。
蔺砾却正色道:“这个时代,我们从不相信童话,更不相信爱情。”
作为明昭的贵族,幼年时代他们都阅读那些迷惑人心的童话,阅读那些王子公主永远在一起的美好,而后,大人们就会告诉他们,那些东西曾存在于与远古众神同辉的神话时代,而如今只剩下了泡沫和欺骗。
他们阅读游吟诗人描写的爱情故事,尤其是千羽潾潾用生命追寻的纯美爱情。然而,被大人们告知一百年前隐藏在那场纯美童话里的阴谋。
这是他们的启蒙课。
贵族的子弟,没有人会再相信那个虚无的东西,没有人会再去憧憬童话中的美好。即使真的爱上了,也会理智的为自己做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们是贵族,因为他们被教育决不能重蹈千羽潾潾的覆辙!
少年勇敢的抬起头,目光温纯却坚定,笑靥莹然恍然春风吹拂:“身为世家的一份子,努力向着最高处爬是我不可回避的命运。我会用尽全力获取最大的利益,拼尽一切要站在光荣的巅峰,我不渴求一定要与她比肩,我只希望当我抬起头,目光里都会有她的身影。”
一阵沉默后,那声音逞强般发出一声冷哼:“大话别说得太早,你还是先祈祷她能顺利对付她的家族吧。”
“无须担心。”蔺砾坦然笑道,“既然能够如此完美对付巫祁大人,想必她早有定计该如何解决紫家人,若连这点困难都做不到,她就不会成为我心仪之人。”
第六十章 出鞘
十一月二十四日,一个普通的黄道吉日,但对紫流萤而言,这一天却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日子。
这一天,是她的十五岁生日。
明昭《礼典》袭世代礼仪,定下了“男子十八加冠,女子十五及笄。”这一礼仪,明昭的女孩子一旦到了十五岁,行了及笄之礼,就意味着已经成年,可行嫁娶之事,故而格外重视。
布衣白扉之家,尚倾其所有为儿女一展华彩,何况公侯门阀,成人礼更要举行得分外隆重。
此前涟夫人便说过,要把唯一宝贝女儿的及笄礼办得让帝国上下都为之惊叹,为此精心准备数月,派出家臣管事全国各地采办各类珍奇罕物装点女儿的典礼。她将整个礼堂布置得美轮美奂如同仙境,却万万没有想到临到典礼时一场大祸竟从天而降,让她的夸耀、她费尽心机的准备都沦为笑柄。
紫流萤的及笄礼,靡费华美世所罕见,然,珠玉堆砌的偌大礼堂,宾客不至。
没有傧相、没有司仪、没有客人。没有人来观礼,礼贴早在半年前就送达各族豪门女眷手里,如今到场者却三三两两寂寥一片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本族紫家与之交好的三五主妇、姻亲涟家的老主母、新妇彤家的主母与众媳,还有,唯一真正的客人,蔺家的鸿夫人——自古落井下石多,雪中送炭少,无论她是受了儿子请求还是另有打算,能在这时下还来亲自道贺,都足够紫家兄妹们对她感激不尽。
“母亲大人,我不明白,即使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见到小姑即将失势不再追捧,但世家贵族如何会不至?难道他们要背弃贵族尊严么?”彤绣不解的小声问着娘家母亲。
在她自小接受的严格贵族教育道义中,在那些种类复杂的遵循之中,她清楚的记得任何贵族都不得回据观礼贵族的成人仪式,尤其是身在神殿中的贵族子弟的成人式。这是在被巫祁打压了数百年的贵族们用鲜血宣誓的尊严。
可是如今为何直到此刻都没有人出现在现场?
不止是彤绣,在场诸位亦怀有同样疑惑。
到底是过来人,思忖片刻,彤家夫人转念间已经想明白,不着痕迹凑近女儿,在她耳畔低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母亲也不知道,不过一会儿紫姑爷回来了你可以去问问他,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大人何以如此肯定我夫君会知因由?”彤绣疑惑。
彤家夫人笑笑,道:“傻孩子,方才我看见你那二叔将他找去了。”
紫流耀的存在就意味着紫家暗卫的存在,有了紫家暗卫统领难道还不会查不到发生何事?彤绣恍然醒悟。
“我不明白!”另一旁,紫流光亦满脸愤慨,“他们放出那些消息难为流萤也就罢了,何以在今日还要如此羞辱流萤?将傧相请退,将客人阻拦,让流萤的及笄礼上没有观礼者,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确实不明白,家族的长老们到底在想什么。在他看来,即使妹妹在他们眼中已达到需要放弃的弃子,无论如何面子功夫也应该做足。
所有人都知道紫流萤的实力,就算她一年里有半年时间卧病在床,但她在神殿的六年始终不曾让人将第一名的位置夺下,且以状元之荣完成了毕业式——他当然还不知道正位式的结果,否则他会更惊讶。
不仅紫流光,在所有人看来紫家长老们的反应够异乎寻常。突然之间宣布废黜,突然之间态度大变,突然之间出面刁难,如此种种,都不像贯用阴谋的紫家人所为。
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此等反常之举,他们究竟在部署什么?
“真相如何,那是你们的事,我从来都看不透。”此时此刻的涟夫人一反过去近乎疯狂的常态,姣美雍容的脸上代之的是冰冷残酷的漠然。“我只知道,有人在破坏我女儿的及笄礼,有人在伤害我的女儿,有人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的女儿背负嘲笑。”
她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尖锐犀利如插入心口之剑:“可惜他们错了!”她的话语随之转入尖刺激昂:“打击名望,破坏声誉,将我精心准备夸耀为世之绝唱的典礼变成一座空空城堡——我没想到他们会想到这种只有故事书里面才会出现的愚蠢行径并接还无耻地加以实现,无耻到让人措手不及。可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被这种小伎俩吓倒?”
她猛地站起身来,原本铺开在地犹如一朵蓝绒花的华美裙裾随着她的动作一刻不慢地回应着收敛了娇柔,迅速化作一柄出鞘的剑。她倨傲的抬起头,百年贵族沉淀的尊贵在她身上无以复加的显露出风华。她对上儿子极度震惊的脸,傲慢犹如童话里高贵的女王:“去门外请你的父亲回来,告诉他,也告诉门口那些人,吉时一到,不管有没有宾客,我女儿的典礼一刻也不会耽误举行的。今日是我女儿的及笄礼,是我女儿独自站上高台的盛会,看不到她的倾世风华,只会是他们的遗憾!”说完,她头也不回向里间走去。
紫流光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从未见过一贯疯狂张扬自己从不顾他人感受几近疯狂的母亲竟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她那被激怒之下燃烧的高贵和愤怒中的冰冷漠然,竟那样熟悉。
他终于明白妹妹那份令他百思不知其出处的犀利究竟来自何处。
“你是说是你们家族的长老们做的?”彤家夫人眼珠子转了转,光滑地不见一丝皱纹的前额有了几丝细小的褶皱。
“有什么问题吗?”彤绣紧张的问。
“当然,而且还很麻烦!”做母亲的回答道,“要羞辱一个人多的是办法,紫家的长老们都不是蠢人,他们为何要故意做下这等有辱身份之事?”
“确实如此。”彤绣赞同道,“夫君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彤家夫人却不解气地看了女儿一眼,埋怨道:“紫姑爷不明白是因为他是个爷们,不需要在这等事情里伤脑筋。你是他的夫人,难道也想不明白吗?”见女儿一副迷茫的样子,她不禁叹气,“不多花点心思,你这样子日后当如何在紫家立足?你难道不觉得你那小姑子太过出色了吗?”
慧及必伤,自古即使如此。纵然那女孩为此不断收敛自己的锋芒,她依然遭人忌惮,其中也包括她的家族。
男人不容易想到的问题,女人却容易想出来,如蒲草般坚韧的她们总是要面对更多男人们从来都想象不到的艰难。譬如自尊,譬如声誉。
虽不知道究竟为何紫家的长老们要做出这样的羞辱,但如果小姑不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