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车祸-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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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钟华相信,单立人对这件事情更加窝火,所以,在心理上他和单立人现在是统一战线。以至于心情不好的时候,本能地就给单立人挂电话,追问此事的进展情况,有点像被套牢的股民,总希望听到利好消息。跟单立人通过话之后,洪钟华拨了司马达的电话,让司马达把车开到楼下等他,这间宽敞明亮舒适的办公室让他感到气闷,所有声响都被高高在上的距离和密闭的门窗隔离开来,明亮的静谧制造了深深刺进肺腑的孤独感,孤独感搅得他胸腔隐隐作痛。他暗暗担心自己的心脏有了问题,尽管这不太可能,前几天他才作了全身体检,检查结论是各个零件性能正常,但是他还是打定主意要到医院再专门作一次心脏检查。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居然让他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可以躲避心灵孤独感的地方可去,有了一个可以让他暂时摆脱烦恼的具体事情可做了。
车在大楼的门廊下面等他,司马达透过大门看到他从电梯里出来,急忙下车给他打开车门,洪钟华坐了进去,司马达在驾驶座上坐定之后请示他:“洪书记,上哪?”
洪钟华脱口而出的不是医院,而是:“马屁滩”。话一出口,洪钟华不由得苦笑,现在“三顺滩”也罢,范家滩也罢,都比不上“马屁滩”三个字更加深入人心。果然,司马达二话没说开了车就走,洪钟华追问:“你知道‘马屁滩’在哪吗?”
司马达也笑了:“知道,不就是‘三顺滩’吗?”
洪钟华再次苦笑,看来,他给铜州市留下的最为深入人心的记忆就是“马屁滩”这个新地名了。
2
洪钟华的判断没有错,单立人比他更加窝囊,更加窝火,更加意志坚定地要把李芳查个底朝天。那天宣布解除对李芳双规的时候,他没有出面,让手下负责此案的处长去办。李芳把那个处长骂了个狗血喷头,扬言如果单立人不亲自到场当面给她道歉,就永远不离开看管她的房间。整整相持了半天,处长口干舌燥,李芳越斗越勇,就差把楼拆了。实在无奈之下,单立人只好狼狈不堪地出面,亲临现场调解做工作。李芳坚持要拿出对她的审查结论来,如果审查认定她有罪,该杀该剐该开除党籍她一概没有意见。如果审查认定她没有问题,那么,纪委就要公开登报道歉,还要赔偿她的名誉损失和精神损害。李芳的手指头点到了单立人的鼻尖上,如果不是嫌他身上那股味道,扑上来挠他个满脸开花都是可能的。单立人到了这会儿也无计可施,只好打电话找洪钟华,让洪钟华动员万鲁生过来帮着做做工作,万鲁生却一口拒绝了,说他正在跟“三顺滩”的拆迁户商谈分期偿付拆迁补偿金的问题,离不开,如果要他去,就请洪钟华亲自过来跟这些拆迁户对话。
洪钟华只好亲自跑到“三顺滩”拆迁户那里替换万鲁生,让他去把他老婆李芳从纪委审查双规对象的武警招待所领回去。没想到的是,洪钟华赶到“三顺滩”拆迁户的居住地,根本就没有见到万鲁生的影子,洪钟华向“三顺滩”的居民打听市长的去向,“三顺滩”的居民纷纷摇头,谁也没有见过市长的影子。洪钟华知道让万鲁生涮了,正要撤退,“三顺滩”的居民却把他围了起来,让他明确表态什么时候偿还他们的拆迁补偿金,什么时候能让他们住进安置房。这些问题都不是洪钟华能马上答复的,他不明确表态,“三顺滩”的人民就不放他走,他又不敢通知公安局过来帮倒忙,怕在这个时候矛盾升级、事态扩大没法向省委交代,只好硬着头皮死扛。
洪钟华一直被围困到凌晨四点多钟,直到“三顺滩”的人民跟他一样困倦不堪,一个个精神松懈昏昏欲睡的时候,司马达才趁机偷偷把洪钟华从“三顺滩”解救出来。事后洪钟华才知道,万鲁生那天根本就没去过“三顺滩”,而是和汪清清在高尔夫球场混了整整一天。洪钟华从那以后直到今天,再也没有和万鲁生通过一次电话,也没有再见过面。
最难过的还是单立人。单立人怎么也没想到市委书记会变成打狗的肉包子,守着李芳焦急地等待万鲁生过来领人,左等右等见不着万鲁生,打电话找洪钟华,回复是该用户没在服务区。直接打电话找万鲁生,万鲁生手机关掉了,显然是故意中断联系。天快黑了,单立人实在没有耐心再跟李芳耗下去了,他打定主意,命令所有人撤离,李芳不愿意回家就让她在这待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咋地咋地。就在他抬起屁股正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李芳狠狠地斜了单立人一眼,抬屁股就走,出门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价响,门楣上方的窗户玻璃震落在地上,摔了个噼里啪啦,玻璃碴子四溅,活像谁突然放了一个大礼花。
单立人愕然,李芳说走就走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那一瞬间,单立人的感觉就好像攒足了浑身力气准备举起一块巨石,结果那块巨石却是一堆泡沫塑料,单立人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碴子发愣,暗叹自己猜度女人心事的能力实在太差,李芳说走就走事先居然连一点征兆都没有看出来,反倒把自家闪了一下。单立人呆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怒气从心底里升腾起来,他实在没有想到李芳会这么嚣张,居然敢对他堂堂纪委书记如此轻蔑,如此无礼,他本能地追出门外,想痛斥李芳几句,外面并没有李芳的影子,他派来的处长正站在那里哧哧傻笑。
单立人迁怒到了处长身上,冲他怒吼:“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处长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李芳刚才说她不是听了你的话,而是怕被你熏死。”
单立人这才明白,上一次的戏目又重演了:李芳是让自己身上的烟油子味道熏投降的。想明白了这一点,单立人也不由得摇头苦笑,堂堂纪委书记,面对了这位市长夫人,唯一能够奏效的武器居然是自己身上这一股子烟油子味道。难道自己跟狐狸黄鼠狼之类的动物成了同类,致命武器就是那么一身味道吗?想到这些,单立人有些惆怅,他决心回家彻底洗涮一回,把身上这股味道清理干净,从今天起,他改抽香烟了,不再抽那种干屎橛子一样的卷烟。他就不相信,没有这股味道,就治不了李芳这个官太太。
看到处长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单立人挥挥手说:“回家休息去吧,今天折腾得够累了。”
处长说:“回什么家,我还得到交警队去一趟,那件事情有点夹生。”
单立人问:“哪件事情?”
处长说:“就是民政局车福禄涉嫌行贿掩盖车祸真相的案子,交警队长拿出了车轱辘的收条,说他是托车轱辘买了两个便宜点的墓穴,不存在行贿受贿问题,跟车轱辘的车祸更没任何关系。”
单立人“哼”了一声说:“扯淡呢,你信吗?你先别去交警队了,都几点了,交警队早就没人了。明天直接到殡葬管理科去,彻底查清楚那个叫车轱辘的副局长到底给殡葬管理科交了多少钱,要看财务的底账和原始凭证。然后用底账的收款数额跟那个交警队长手里的收条对比一下,看看有什么出入没有。”单立人根本不相信车轱辘在那个时间段给交警队长帮忙买墓穴跟他的车祸没有关系。
上车的时候,单立人又叮嘱处长:“你再找找魏奎杨的司机,详细了解一下车祸前后的情况,注重细节,现在不是有一句话叫细节决定成败吗?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另外,你们也要考虑在适当的时候正面接触民政局那个给车轱辘开车的司机,听听他怎么说,拿他的话跟魏奎杨司机的话对比一下,看看有什么出入没有。”
坐进车里,处长嘟囔了一句什么,单立人没听清:“你说什么?”
处长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单书记,你说是巧合还是必然?最近查的案子都跟车有关系。魏奎杨的问题是从征收城市停车年费引发的腐败,车轱辘的事情是因为公车车祸引发的涉嫌行贿受贿贪赃枉法案。”
单立人没吭声,他心里却在想,今后跟车有关系的案子更多。一方面,公车像张开血盆大嘴的怪兽,难以餍足地吞噬着社会资源,公车背后的黑洞就像海水深处的暗沟一样让人难以捉摸。另一方面,政府像精明的商人,整天盘算着怎么样从奋斗百年才圆了轿车梦的老百姓身上榨取更多的收入,榨取过程的漏洞隐藏起了各种各样的灰色财富。这种现象恰到好处地集中体现在他们目前正在办理的两个案子上,难怪处长有那种感觉。
3
车轱辘和惊叹号到大纽约娱乐城来的次数多了,跟娱乐城那个油头粉面的冯主管也越来越熟悉。每次来了,车轱辘都要把他叫过来照照面,冯主管善于阿谀奉承,会伺候人,能让车轱辘充分体验到摆谱的舒服感觉。冯主管每次照面的时候都热情洋溢地声称一定给车轱辘大大的优惠,每一次结账的时候实际支付的数额都比心理预期数额高出一大截。尽管每次消费都用不着车轱辘自己掏钱,可是老这个样儿车轱辘心里也不舒服,总觉得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笑嘻嘻地宰他。所以每次来了都要把这个冯主管叫过来,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一番,看看他那卑躬屈膝的样儿图个心理上的平衡。
今天车轱辘照例又让服务员小姐把冯主管叫了过来。冯主管照例点头哈腰装孙子,车轱辘已经不再被他的表面功夫迷惑,再加上心里不爽,就无事生非地刁难他。先是说他们的桌布不干净,让重新给换一条,冯主管要亲自去换,车轱辘拦住他不让他走,冯主管只好让服务员把桌布撤下来换新的。冯主管搓着双手好像手上生了冻疮:“车局长二位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们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就是我们的上帝,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都请批评指正啊,千万别客气……”
车轱辘厌烦地打断他:“不就让你们换了块桌布吗?哪来那么多的说道,还有这杯盘碗碟筷子勺子,哪有客人还没到就摆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