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随君欢-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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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不信邪的,再次仔细翻找一遍──
“在找这个吗?”一道戏谑男音由门口传来,于写意斜倚门边,扬了扬手中的蓝皮帐本。
黑影杵在原地,愕愣地望他。
于写意扯唇一笑,优雅地移动长腿,点起油灯,一点也不意外地对上那张震惊至极的脸孔。“真是辛苦你了,川叔,想找什么告诉我一声便成,怎好劳烦你如此大费周章。”
极度震撼过后,丁武川慢慢回复思考能力。“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假香织和君欢的手下毒,欲置我于死地?你以为我真的怀疑欢儿吗?不,那是做给你看的,我再胡涂,也不会怀疑到待我情深义重的妻子身上。川叔啊,我们有这么深的仇恨吗?”他在笑,眸底却隐抑一丝悲哀。
丁武川一脸阴沉。“你还知道什么?”
“这个。”他扬了扬手中的帐本。“你算准了生嫩的欢儿,铁定无法察觉你高明的作帐手法,但你没想到吧?最后看帐的人其实是我。发觉不对劲后,我一步步的往上查,愈查就愈发现非同小可,然后你慌了,因为你错估了原以为再也不具威胁性的我,是不是这样呢?”
“那又怎样?若不是你们于家太忘恩负义──”
“于家哪儿忘恩负义?”于家待他,还不够好吗?
“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我追随你父亲南北奔波,流了多少血汗才奠下这般基业?可你爹死后,却把一切全留给了你,我呢?拚死拚活,操劳了大半辈子,我又得到了什么?”愈说愈不平,积压了一辈子的怨怒,全在这一刻爆发了。
“川叔,说话请凭良心,于家上下,谁把你当过外人了?敬你一声川叔,是因为我真的把你看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只要你开口,我会给不起吗?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他的痛心,不只因为丁武川的心狠手辣,更因为以往的温暖关怀,竟全是虚假!
“说得这么好听!我若狮子大开口,你也会给?”丁武川冷言嘲弄,他不信,压根儿就不信。
“我会!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就会。”既然把他当家人,那么他于写意是怎么对待家人的,他会不明白?
“不必这么麻烦,只要你死了,这一切不全都是我的?”
“所以见我再一次掌起家业,你索性就一不作、二不休,再一次痛下毒手?”两回!他命得多硬,才能闯过此劫?丁武川怎下得了手?好歹他也喊了他十数年的川叔啊!
丁武川冷冷一哼,不作辩解。
既然棋差一着,是他没本事,怨不得人,要杀要剐随便他了。
于写意深深一叹,眉心刻划着疲惫。“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会吩咐帐房给你一笔钱,你走吧!”
丁武川惊异地瞪他。“不将我送官严办,不怕我日后再对你下手?”
“若真如此,我也认了。”他终究还是做不出那股狠劲,没法子赶尽杀绝,就当过往恩义与仇怨,都在今晚一笔勾销,这已是他最大的仁慈与宽厚了。
丁武川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无声离去。
于写意,他有相当的胆识与胸襟,这才是当家主子该有的气度,而这点,却是他永远及不上的。
这一瞬间,他看清了自己失败的原由,败得──心甘情愿。
※※※※※
“好啦,事情摆平了,老婆也跑了,你满意了?”凤千袭凉凉地道,很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满意呀,怎么不满意?”于写意勾唇一笑,悠闲地品茗。嗯,好茶。
有没有搞错?他还真的一点都不紧张耶!
“楚泱,你说他会不会早就嫌弃他老婆,才会借题发挥,利用这个机会气跑老婆好纳新妾?”
被点到名的君楚泱温声一笑。“不。”
“别猜了,以你的智商,猜到明年也猜不出来。”于写意摇头叹息,像是对好友的愚蠢感到悲伤。
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又叫谑人者,人恒谑之?这风水转得还真快。
“是,阁下智商高,那你老婆呢?”凤千袭没好气地道。
“处理事情要用这里。”他指了指脑袋,似在教导三岁弱智儿。“快则三天,慢则七日,你会看到我可爱的老婆。”
“楚泱,你信吗?”不否认,于写意的聪明才智是有口皆碑的,所以老天才会看不过去,让他过过几个月的白痴生涯,可──三天?会不会离谱了点?当全京城只有米粒般大小吗?
君楚泱淡笑,不予置评。
“要不要赌?”于写意凉凉地丢下战帖。
“赌就赌!楚泱,你呢?”
君楚泱慢条斯理,浅浅地道∶“千袭,你输定了。”
※※※※※
近来呀,京城里头可真是热闹滚滚,流言趣事总在茶余饭后谈起,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高潮迭起,说都说不完呢!
而近来,最广受众人讨论的,莫过于于府风波。
听说啊听说,风雅俊秀、才智出众的于府少爷,前一阵子变成了白痴呢!还娶了个秀致可人的小丫鬟为妻,真是不可思议。
又听说啊,他恢复了之后,嫌弃了他那不论才貌、家世都匹配不上他的妻子,将人给离弃了。
再听说啊,他近来又遭人谋害,如今正生命垂危,只吊着一口气等着进棺材呢!
唉呀,传言多得听都听不完啦,不过,倒有个一致的结论:这于写意呀,就是因为离弃了患难与共的结发妻,终得负情忘义的报应啦,活该没人为他送终……
听到这里,随君欢已经快疯掉了!
“啪”地一声,她重重甩下筷子,要不是怕动了胎气,她还想掀桌子。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客栈内闹哄哄的人声乍停。
“我叫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她脾气很不好哦,连老公都(奇*书*网^。^整*理*提*供)敢扁了,千万不要考验她的耐性!
“我……我说……于、于写意……伤重,快死了……活该没人送、送、送……”严重抖音,最后一个“终”字,中止在她拍桌一喝中。
“多、谢!”
有人以咬牙切齿兼拆房子的魄力在道谢的吗?别怀疑,就是她。
“不、不用客气……”
还有模有样的回礼?不知死活!
“我当然不会客气,我相公要有个万一,我撕了你们这些爱诅咒人的烂嘴!”说完,心急如焚地往外冲。
她家相公?谁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一头雾水。这大肚婆不在家安安分分的等着生孩子,满街乱跑做什么?她那个得四处找老婆的相公真可怜。
“哦,对了,我家相公并没有离弃我,是我自己要走的,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以后要再让我听到有谁说我相公一句不是,咱们走着瞧!”丢下最后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她、她家相公?离弃?还自己走的?
想起他们刚才讨论的话题。那、那她不就是……
所有人面面相觎,全傻眼了。
※※※※※
写意命危!
她所有的思绪,全让这道消息给填满,心慌得再也无法思考其它。
她要回去看他!不论是死是活,她都要守在他身边,其它的,她再也管不得了。
一路行色匆匆地赶回于家,她来不及喘口气,抬手用力拍门,拍到让人以为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少、少夫人?”开门的仆人被撞开一步,傻了眼地看着她挺了个大肚子,横冲直撞地奔了进去,一面替她捏冷汗,好怕肚子里的小小少主人会这样被她给撞掉。
写意、写意、写意……
她满脑子只有这个名字,脚下未停地进了房门,才虚软地跪倒在床边。
他──还好吗?
一定是丁武川搞的鬼。这个笨蛋,她一再的提醒他,要他提防丁武川,他为什么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呢?
想起两人当初的戏言──她说,他死了她都不会为他守寡!
真的被她给诅咒到了吗?那只是随口说说的戏言,并不是真的啊!
她好后悔!当初为何要离开他,她应该坚决陪在他身边的,那么他现在也许就不会……
伸出微颤的手探他鼻息,感受到轻浅的呼吸,再抚上他脸庞,感受到实质的肤触与温度,这才吁下好长一口气,一阵酸热却涌上眼眶。
好想、好想他。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时时见着他飞扬的神采、温雅的身形;习惯床畔有他的温暖。。。。这些日子没见着他,她椎心地思念着,每夜每夜,临睡之前,总要将他的形影在心头描绘一遍,方能入梦。
“写意──”酸楚地颤声一唤,豆大的泪珠来不及阻止,跌落他脸庞。“都是我不好,你不能有事啊,你都还没迎接我们的小宝宝出世呢!你每天晚上那么努力地缠着我放小娃娃,不就是为了要看看他、抱抱他吗?写意……”
现在才惊觉,她说得太潇洒,想得太天真,其实她根本就不能没有他,少了他,身心好清冷空寂。
只要他好起来,她再也不走了,她要永远陪着他,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伤心泪雨,无止无尽的滚落,滴上于写意沉静的眼皮,惊扰似地微微眨动,映上了她眼底的蒙眬。
“写、写意──”她惊喜地低唤,颤不成声。
于写意面无表情。“难得妳还记得有我这个人,怎么,来送终吗?”
“别胡说!”他不在乎,她却听得惊悸,连忙掩住他的唇。
于写意扯开她的手,眼底有着怨怒。“妳还会在乎吗?当妳绝情的弃我而去,扬言会找到另一个更疼妳的男人时,妳还在乎我的死活吗?那个时候,妳就没顾虑到,这会伤我多重?休夫!好妳个随君欢!”
“不!”她讶喊。“是──是你自己要娶香织了,那我还留下来做什么?自取其辱吗?”她只是想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并没想过会伤到他,他不是──也已经不在乎她了吗?那又──怎会有伤?
“所以妳就很大方的把我让人?当我破铜烂铁还是残渣剩菜?妳的丈夫就这么廉价,这么不值得妳珍惜?”愈解释,他反而愈不爽。“妳给我听清楚,我已经把香织给嫁了,而且是嫁到天边去,让她再也无法影响到我们,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