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宴-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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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瑶明月虽然也是女人,可一时间显然也不能够理解叶雨荷要说什么。
秋长风却理解了,径直道:“雨荷,谢谢你的厌恶。”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朱高煦更是诧异,半晌才问道:“叶……捕头,你厌恶秋长风什么?”他虽然明白太多事情,但显然还有更多事情不理解。
叶雨荷笑了,笑中带泪,如雨后荷花的那份清浅。
“我厌恶我和他做的一切,我厌恶我们开始改变,我厌恶我们在改命前已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我们明明知道脱欢的阴谋,却不想着去揭穿,这本来就让人生厌。可我是个小女子,为了心爱的男人,做什么事情好像都说得过去?如瑶小姐,你当然是这么认为的吧?”
如瑶明月坦然承认道:“不错,这一直是我的看法。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比你做得还要过……”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的是秋长风,见秋长风并没有留意,只能暗自叹口气。
“可我终究是捕头,我始终难过自己的心关。我更厌恶秋长风因为我而发生了很可怕的转变。他变得不是秋长风,他变得让我陌生。”
顿了许久,叶雨荷才道:“可我显然又错了,秋长风还是秋长风,他没有让我失望。他骗了我,我现在知道了,却只有喜欢。”
“喜欢?”朱高煦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只感到阵阵茫然。他懂叶雨荷的意思,也懂得了秋长风为何要谢,但他做不到。
懂和做,本来就是两回事。
“我曾奢求苍天,请它给秋长风一个做回自己的机会,苍天帮我实现了,我很喜欢。”叶雨荷望着秋长风,泪水朦胧,目光中却带着说不出的清醒眷恋,“不管他骗了我什么,可我终于知道,他为人始终没有改变,我只知道他一直做着自己坚持的事情,这就够了。”
最后,叶雨荷切冰断雪地道:“因此……我从来……不恨他的欺骗!”
洞中又沉寂下来,沉寂在胜过千言万语的无言中。
相爱——或许在一些人心中本就是无言的。
如瑶明月明若秋水的眼波从秋长风的身上掠过,盯着叶雨荷脸上的执著,心中微颤,突然想,我当初感觉秋长风在感情上不知亲疏,这是他的弱点,但我是否又错了?
许久,叶雨荷才移开目光,望向木然的朱高煦道:“汉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朱高煦喃喃叨念着,心中还想着叶雨荷说的那句话:“我从来不恨他的欺骗。”
他一直很茫然,甚至到现在还不解——不解叶雨荷为何会不恨,因为他的一生中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的欺骗,就算骗他的那人是他的兄弟、他的父亲。就听叶雨荷道:“我知道你恨秋长风骗了你,你说过,背叛你的人,都要死的,你恨他……”
朱高煦凝望着秋长风,眼中闪过厉芒。“我本来已把他当作是兄弟的。”
“但你明白一切后却想要报复,也想让我刺痛他、恨他。”叶雨荷叹了口气,“可我实在看不出,他哪里背叛了你?”
朱高煦冷笑道:“他没有背叛我?”
叶雨荷执著道:“没有!你让他取夕照,他就帮你取了夕照。你让他做什么事情,他都为你做到了,这也算是欺骗?”
朱高煦滞住。“可他有很多事情未对我说。”
“汉王何尝不是如此?汉王难道没有秘密?”叶雨荷立即反问道。
朱高煦没来由地生出了一阵烦躁,突然放声狂笑道:“你不知道,原来你根本还是不知道,你若知道一切的话,现在就不会这般和我说话。”
叶雨荷感觉朱高煦的笑声中带着几分疯狂甚至绝望,忍不住一阵心悸,问道:“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朱高煦不再理会叶雨荷,盯着秋长风道:“你当然知道!”
秋长风摇头道:“我不知道。”
朱高煦厉喝一声,看起来就要上前,但转瞬间后退了两步,喝问道:“秋长风,我警告你,莫要再对我隐瞒什么!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所有的事情,是不是因为邱福?”
邱福?
如瑶明月听到这个名字时大为茫然。叶雨荷倒知道邱福这个人,邱福本为朱棣靖难时手下的三猛将之一,不过早死了,朱高煦突然提及这名字做什么?如瑶明月却注意到,秋长风和沈密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见朱高煦又退后一步,秋长风立即道:“是。”
朱高煦止住了脚步,冷笑道:“你终于肯对我说出真相了吗?”
“他不是不肯,而是不能。”一个人开口道。
是沈密藏开口了,声音嘶哑,众人望向沈密藏,均是一脸的错愕,不知这时候沈密藏会说出什么惊天的答案。
朱高煦冷冷地望着沈密藏道:“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们早在行动前就将性命融入到了这个计划中。我们加入了这个行动就是去死。而我们曾经立誓,就算死也不能说出真相。”沈密藏没有再用皮笑代言,说出的每个字都低沉有力。
朱高煦微有动容,转瞬讥诮道:“为什么现在又说了?怕我?”
沈密藏和秋长风均是无语。
朱高煦冷冷地笑道:“以也先的聪明,只要知道沈密藏还活着,是沈密藏救的秋长风,很快就能推出所有的前因后果。沈密藏,你很聪明,因此一直不吭声,反倒让也先狐疑不定。也先现在还不知道秋长风如何逃脱囚笼,杀了龙骑,也不知道沈密藏和秋长风的关系,因此一直想不到关键所在。”
如瑶明月有些恍然,终于明白为何方才也先几次要和沈密藏对话,而沈密藏和皮笑为何不答,原来这些人的心机深沉如渊,难以猜测。
“但只要我一说出这个关键,也先很快就会明白一切,包括邱福的事。他明白这点,你们辛苦多年的计划将立即前功尽弃。”朱高煦咬牙道,“我现在明白郑和的意思了,他好绝!”
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有痛恨,也有佩服。
沈密藏叹了口气道:“因为你是汉王,所以你明白。”
秋长风接道:“如果是太子,就不会明白。”
沈密藏皱了下眉,涩然道:“如果是太子,根本不会在这里。”
他们二人说的话很有些莫名其妙,如瑶明月和叶雨荷听不懂,朱高煦却懂了,放声狂笑道:“不错,朱高炽不会在这里。我朱高煦在这里懂了,但是又有何用?”说到这里时,狂笑的脸上突然有了两点水渍,但转瞬飞散。
朱高煦不会流泪,只会流血。
“这根本就是命,谁都难改的命。”朱高煦咬着牙,望着秋、沈二人,“我不管,也不想去管,更管不了许多。我只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莫要骗我……不然你们知道我会怎么做。”顿了许久,朱高煦双眸红赤,用全身的力气说出要问的话来,“金龙诀是不是根本就是个——骗局?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金龙诀!”
这番话刚一说出,洞中人的心跳似乎都停了。
只见油灯寂寞地燃,燃得心惊。
叶雨荷那一刻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耳边只回荡着朱高煦说的那两句话——金龙诀根本就是骗局,根本没有金龙诀。
如瑶明月的脸上那一刻也有着说不出的可笑之意,她根本无法理解朱高煦的意思。
金龙诀是骗局?根本没有金龙诀?他们为之惨斗,争个你死我活的金龙诀,竟然不过是骗局?
骗什么?
怎么可能?那些传说,那些言之凿凿的人,那些波诡云谲的勾心斗角,都不过是为了一个骗局?
如瑶明月想笑,却笑不出来,眼中满是惊骇欲绝之意。
只有秋长风和沈密藏立在那里,脸色一个白皙、一个慵懒。秋长风开口道:“这世上有金龙诀,脱欢手上的金龙诀就是太祖当初改命的金龙诀。”
朱高煦嘶声道:“秋长风,你到现在还要骗我?若金龙诀是真的,为何我用正确的方法却无法完全启动金龙诀?”
秋长风摇头道:“我不知道。”
朱高煦神色欲狂,笑着点头道:“好,好,你不知道。”转头望向沈密藏,“你和他是一路的,你当然也不知道。”
沈密藏默然地点点头。
朱高煦转身要走,喃喃道:“好,那我去找也先问问。”
众人均变了脸色,知道朱高煦若带夕照出去,只怕也先转眼就会把洞中的人斩杀殆尽。沈密藏突然道:“汉王,请等等。”
朱高煦止步,却不反身,冷冷道:“你还要说什么?”
沈密藏慵懒的面容中突然带了几分肃然。“方才如瑶明月说的话,无论对对错错我本没有义务纠正什么。但有一件事她说得大错特错,我必须纠正。我来这里不是救秋长风的。”
如瑶明月露出不信的神色,朱高煦冷漠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沈密藏嘶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冷峻。“你一定要信,很多事情绝不能想当然尔,也不能听别人说了就信,一切事情、还要凭自己的判断。我只想说,如果秋长风要走早就走了,他不用我来救!这点,你可以去问如瑶明月。”
朱高煦霍然转头望向如瑶明月,如瑶明月讶然半晌,回头向铁栏望望,终于点头道:“不错,秋长风要走早就走了。”
这点沈密藏的确没有说谎。
秋长风锦瑟刀在手,三刀后就崩弯了铁栏,脱了一层束缚,他连破子母机关绝非难事。
锦瑟刀一直不在秋长风身上,显然也不是沈密藏交给秋长风的,如瑶明月判断,锦瑟刀本来就在囚牢中。
可秋长风的锦瑟刀难道真可通神,不然怎么会出现在姚广孝的囚牢中?
如瑶明月想不通这个关键,但明白一点的是,若昨夜秋长风突围,他能逃走的机会极大,秋长风的确不用等沈密藏来救就可以走的。
想到这里,如瑶明月神色恍惚,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袋实在比西瓜都要大。
她想明白的一切,难道又都错了?
秋长风和沈密藏的所为,看起来简直是非颠倒、浆糊一般。
朱高煦只看了如瑶明月一眼,就知道沈密藏所言不假,不禁问:“那你来……”
沈密藏用沉静的声音,清楚分明说道:“我来这里本是来救汉王的——奉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