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8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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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翊人刘厥聚众数千,据万年作乱,秦太子泓遣镇军将军彭白狼帅东宫禁兵讨之,斩厥,赦其馀党。诸将请露布,表言广其首级。泓不许,曰:“主上委吾后事,不能式遏寇逆,当责躬请罪,尚敢矜诞自为功乎!”
冯翊人刘厥聚集变民几千人,占据万年作乱。后秦太子姚泓派遣镇军将军彭白狼率东宫禁卫兵讨伐他,斩杀了刘厥,赦免了他的党羽。各位将领请求公开宣布这次胜利,上疏的时候多写些杀伤敌人的数量。姚泓没有允许。说:“皇上把后方的事全部托付给我,我不能预先消灭强盗叛逆,本当自责请罪,怎么还敢狂傲地以欺骗的手段自己夸饰功劳呢?”
秦王兴自平凉如朝那,闻姚冲之谋,赐冲死。
后秦王姚兴从平凉抵达朝那,听说了姚冲曾想回击长安的阴谋,命令姚冲自杀。
'8'三月,刘裕抗表伐南燕,朝议皆以为不可,惟左仆射孟昶、车骑司马谢裕、参军臧熹以为必克,劝裕行。裕以昶监中军留府事。谢裕,安之兄孙也。
'8'三月,东晋刘裕上表请求讨伐南燕,朝廷中商议,大臣们都以为不可轻举妄动。只有左仆射孟昶、车骑司马谢裕、参军臧熹认为一定能胜利,劝说刘裕出征。刘裕任命孟昶为监中军留府事。谢裕是谢安哥哥的孙子。
初,苻氏之败也,王猛之孙镇恶来奔,以为临澧令。镇恶骑乘非长,关弓甚弱,而有谋略,善果断,喜论军国大事。或荐镇恶于刘裕,裕与语,说之,因留宿;明旦,谓参佐曰:“吾闻将门有将,镇恶信然。”即以为中军参军。
当初,前秦苻氏政权衰败的时候,王猛的孙子王镇恶投奔到东晋,朝廷任命他为临澧令。王镇恶对骑术不很擅长,拉弓射箭的能力也很弱,但是却有深谋远略,善于对事情作出果决的判断,很喜欢谈论军队国家的大事。有人把王镇恶推荐给刘裕,刘裕和他交谈一番,很喜欢他,所以留宿在家里。第二天早晨,对参军佐僚们说:“我听说名将之门当出大将,王镇恶的确是这样。”便任命他为中军参军。
'9'恒山崩。
'9'恒山出现山崩。
'10'夏,四月,乞伏乾归如罕,留世子炽磐镇之,收其众得二万,徙都度坚山。
'10'夏季,四月,后秦镇远将军乞伏乾归从苑川来到罕,留下嫡长子乞伏炽磐镇守那里,收集自己的部众共二万,把都城迁到度坚山。
'11'雷震魏天安殿东序;魏主恶之,命左校以冲车攻东、西序,皆毁之。初,服寒食散,久之,药发,性多躁扰,忿怒无常,至是剧。又灾异数见,占者多言当有急变生肘腋。忧懑不安,或数日不食,或达旦不寐,追计平生成败得失,独语不止。疑群臣左右皆不可信,每在官奏事至前,追记其旧恶,辄杀之;其余或颜色变动,或鼻息不调,或步趋失节,或言辞差缪,皆以为怀恶在心,发形于外,往往手击杀之,死者皆陈天安殿前。朝廷人不自保,百官苟免,莫相督摄,盗贼公行,里巷之间,人为希少。亦知之,曰:“朕故纵之使然,待过灾年,更当清治之耳。”是时,群臣畏罪;多不敢求亲近;唯著作郎崔浩恭勤不懈,或终日不归。浩,吏部尚书宏之子也。宏未尝忤旨,亦不谄谀 ,故宏父子独不被谴。
'11'雷电击中北魏国天安殿的东墙。北魏国主拓跋非常忌讳这件事,命令左校用攻城时的一种冲车撞击东西墙,把墙全部撞倒。当初,拓跋服食寒食散,时间一长,药性发作,他的性情便变得急躁烦闷,喜怒无常。到了这时,病情更加严重。加上最近又灾祸怪事屡次发现,占卜算卦的人大多都说要在自己身旁发生急剧性的变化,使拓跋更加忧虑愤恨,心中不安。他或者几天不吃饭,或者整夜不睡觉,追忆感怀自己一生来的成功与失败、所得与所失,而不停地自言自语。他怀疑大臣们和左右的侍从护卫都是不可相信的,每当文武是百官上前启奏国事,他都往往想起启奏者过去的错误和罪过,并将其杀掉。其余的人,如有面色稍变,或呼吸不匀,或步履不稳,或话语出现错差的,他都会以为是心中有鬼、居心不良所以才表现在外表上,往往亲手把他们刺死。死的人都被摆放在天安殿前。朝廷中人人觉得朝不保夕,文武百官苟且偷安,根本不考虑互相之间监督勤政的事,所以国内强盗贼寇公然作案犯法,都城的大街小巷中间,行人稀少。拓跋也知道这种情况,说:“我这不过是故意放纵他们罢了,等到过去了这个灾年,我再重新清理整治这些吧。”这时,大臣们都害怕惹祸怪罪,多数人不敢去与拓跋接近,只有著作郎崔浩恭谨勤奋,坚持不懈,有的时候整天不回家。崔浩是吏部尚书崔宏的儿子。崔宏不曾冒犯过国主,也不谄媚阿谀,所以只有崔宠父子二人,没有受到谴责。
'12'夏王勃勃率骑兵二万攻秦,掠取平凉杂胡七千余户,进屯依力川。
'12'夏王刘勃勃率领骑兵二万人进攻后秦,抢掠了平凉地区杂居的胡族七千多户,开进到依力川屯聚。
'13'己巳,刘裕发建康,帅舟师自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舰、辎重,步进至琅邪,所过皆筑城,留兵守之。或谓裕曰:“燕人若塞大岘之险,或坚壁清野,大军深入,不唯无功,将不能自归,柰何?”裕曰:“吾虑之熟矣,鲜卑贪婪,不知远计,进利虏获,退惜禾苗,谓我孤军远入,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必不能守险清野,敢为诸君保之。”
'13'己巳(十一日),刘裕从建康出发,率水军从淮水进入泗水。五月,东晋部队到达下邳,把船舰、笨重的军用物资留下,步行开进到琅邪,所路过的地方,都修筑起城池,留下军队把守。有人对刘裕说:“燕国人如果把大岘山的险要堵塞住,或者坚固城墙,使散居百姓聚居进去,只把空荡荡的田野留给我们,那么,我们的大部队深入到敌国重地,便不单不能建立什么功业,而且还可能无法安全返回,怎么办?”刘裕说:“ 我已经把这些考虑成熟了,鲜卑人生性贪婪,没有长远的打算,前进的时候只盼望多多地抢夺掳掠,后退的时候又吝惜田中禾苗。他们以为我们孤军深入一定不能长久坚持,因此不外乎进军驻守临朐,或者退兵戍卫广固,一定不会据险要之地抵抗、清肃四野防备我们。我敢向你们保证。”
南燕主超闻有晋师,引群臣会议。征虏将军公孙五楼曰:“吴兵轻果,利在速战,不可争锋,宜据大岘,使不得入,旷日延时,沮其锐气,然后徐简精骑二千,循海而南,绝其粮道,别敕段晖帅兖州之众,缘山东下,腹背击之,此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险自固,校其资储之外,馀悉焚荡,芟除禾苗,使敌无所资,彼侨军无食,求战不得,旬月之间,可以坐制,此中策也。纵贼入岘,出城逆战,此下策也。”超曰:“今岁星居齐,以天道推之,不战自克。客主势殊,以人事言之,彼远来疲弊,势不能久。吾据五州之地,拥富庶之民,铁骑万群,麦禾布野,柰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乎!不如纵使入岘,以精骑蹂之,何忧不克。”辅国将军广宁王贺赖卢苦谏不从,退谓五楼曰:“必若此,亡无日矣!”太尉桂林王镇曰:“陛下必以骑兵利平地者,宜出岘速战,战而不胜,犹可退守;不宜纵敌入岘,自弃险固也。”超不从。镇出,谓韩曰:“主上既不能逆战却敌,又不肯徙民清野,延敌入腹,坐待攻围,酷似刘璋矣。今年国灭,吾必死之。卿中华之士,复为文身矣。”超闻之,大怒,收镇下狱。乃摄莒、梁父二戍,修城隍,简士马,以待之。
南燕国主慕容超听说有东晋军队来讨伐,便召集大臣们在一起商议对策。征虏将军公孙五楼说:“吴地的兵众轻装果决,方便的是速战速决,不能与他们迎面作战。应该据守大岘,让他们无法进入,拖延时间,把他们的锐气泄掉,然后再从容地挑选精壮骑兵二千人,沿着海滨南下,断绝他们运粮草的通道,另外再命令段晖率兖州的军队沿着山地向东进军,在后背处进攻他们。这是最好的办法,分别命令各地的守宰官员依靠险要自己固守,考虑估计自己所用的粮食物质等以外,剩下的全部烧毁,再把田野中的庄稼全部割光,让来犯的敌人没有东西可补充给养,他们远征的部队既没粮草,求战又找不到对手,一个月之间,我们就可以坐在那里控制他们了。这是一般的办法。把贼兵放入岘山,然后我们再出城迎战他们,这是最不好的办法了。”慕容超说:“今年,上天的吉星正在我们三齐的头上,按照天道推测,我们用不着作战,就会胜利。现在客军和主人的势力相差太悬殊,按照人间事理来看,他们远道而来,疲惫不堪一定不能耽搁太久。我据守五个州的地域,拥有富庶的百姓,强大的骑兵万群,茁壮的庄稼遍布四野,怎么能割倒庄稼迁移百姓,首先自己向人示弱呢?我看,不如放他们进入大岘山,再派精壮骑兵前去践踏他们,何必担心打不败他们。”辅国将军广宁王慕容贺赖卢苦苦劝阻,慕容超只是不听。退朝后,慕容贺赖卢对公孙五楼说:“如果一定这样的话,亡国也就没几天了!”太尉、桂林王慕容镇说:“陛下如果一定认为骑兵在平地作战方便的话,就应该冲出岘山去迎战敌人,即使在战斗中不能取胜,也还可以退守。”不应该放纵敌兵进入岘山,自己放弃险要的地势。”慕容超拒不听从。慕容镇退出后,对韩说:“主上既不想主动迎战,把敌人击退,又不同意迁移居民,清肃原野。把敌人引进自己的腹地,坐在那里等待敌人的进攻围困,这一点太像汉末的刘璋了。今年之内我们国家就要灭亡,我只有一死。但是你作为中原人士,却要像江南人那样被重新纹身了。”慕容超听说这话后,暴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