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佛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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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一盘古,且世界万事万物,皆奉行第一盘古成案,曰《天书》。汝或可往南荒顿逊之海一求。”
支七暗中记得,却又问道:“敢问如何修行?”
寒上子大笑,粉口又吸了半坛猴儿酒,方道:“你真把我当作佛陀三清了。这世间修行也不外几种,元神、魂魄、内身、盅毒、天地之力,每种都艰苦异常,若非天生异禀,悟性聪颖,学上十二万年也是枉然。”
支七闻言,登时丧气,他本是白鼠成妖,无甚异禀,比不上佛前偷油鼠,更勿论大翅金鹏之类。像寒上子那般说法,怕是一盘古之后他也修不出个所以然来。
寒上子见状,笑道:“你这鼠辈,看来倒一心修那长生不灭,却不知道一劫之中长生与无量劫长生之别也。不过此我也不晓得,算是同修,道友有请了!”说罢,寒上子拱手作别,化作一阵清风不知向何处去。
那清风一卷之下,把支七洞中那些经书吹翻了几本,幽微的月光之下,如幻影掠飞,似梦蝶轻翩。支七上前拿住几本书,却还是于洞口处掉下一本,风又吹了几页,只见月光照在一行字上:“譬如巨海浪,斯由猛风起。
洪波鼓冥壑,无有断绝时。
藏识海常住,境界风所动。
种种诸识浪,腾跃而转生。
青赤种种色,珂乳及石蜜。
淡味众华果,日月与光明。
非异非不异,海水起波浪。
七识亦如是,心俱和合生。
譬如海水变,种种波浪转。
七识亦如是,心俱和合生。
谓彼藏识处,种种诸识转。
谓以彼意识,思惟诸相义。
不坏相有八,无相亦无相。
譬如海波浪,是则无差别。
诸识心如是,异亦不可得。
心名采集业,意名广采集。
诸识识所识,现等境说五。”
忧郁鼠支七心中恍恍惚惚,如月光于脑海洒下,通体莹明,似琉璃身骨。顿时手掐法印,两腿结跏趺坐,直入冥思。也不知过了几久,支七恍惚中如觉一片寂静,周身有点点光芒闪闪。又再盘息,那此光芒渐渐消去,茫茫然天地一片灰黑,有许些白灰交错,如圆似轮,心中又生出如圆似轮之物,那外轮突然无限缩小下来,内轮又无限张大,一刹之间内外相透,若无量宇宙飞缩于心识,心识又覆遍无量宇宙。如此盘旋了无数周匝,支七自恍恍惚惚不可言状之境界中醒来,心下顿生一念:“这修行一路,心识者最少,虽闻西方之佛,有无量识力,然我若易为降敌之用,届时纵有心魔来袭,也如蚂蚁尔。”主意虽定,但这修行一事,无人牵引,如盲人摸象,一时不知从何入手。
支七拾起那书,见一行梵文如秘符,下角有细楷字,正是《楞伽阿跋多罗宝经》,支七心生一念,道这楞伽岛身处罗刹魔宅,若能亲至,或于此道有所益。支七又翻起经书,一一默念一番,结跏再次进入冥冥之境,只见那微明莹妙之光又清亮几分,渐渐于脑海生成一圆珠,那珠发出层层幻光如莲瓣,渐渐生成莲台模样,那莲台又渐渐自琉璃生成金色,流转不定。那莲台之中,珠色也随之变幻,渐渐由虚而实,结成一颗释迦毗楞伽摩尼宝。宝珠悬照识海之上,只见空茫茫无际,浩翰若渊,有种种奇形怪状之物,或红或绿,或赤或紫,或橙或白,或黑或朱,或灰或赭,种种颜色一一生遍。那万般事物或纠或缠,或飞或掠,一一生而又灭,如世间万物万事此起彼落,在宝光遍照之下,又渐渐平息,如一片宁静月光之海。待支七自那微妙之中回神过来,推动妖法默行一番,竟较以前得心应手几分,心中怪道:“这佛妖陌途,如何未曾互相冲煞?”
忧郁鼠支七两番盘坐,不觉竟过了三个时辰。洞口晨风吹寒,浮雾遮掩碧蔓翠藤,一两声鸟鸣响起,乌鸦山益发清豁。泛白之月遥悬天际,太白星紧紧相伴,旭日初升,曙光飞霞,与昨日那阴云密布、雷鸣电闪全然不同。支七舒了口气,想来寒上子所言甚是,天庭那帮神仙尚未有所行动。
支七转回洞内,收拾好些细软,便向峰顶走去。这峰顶终年云雾缭绕,岚风吹扫,在峭崖削壁之间如鬼哭狼嚎般回响,四周林木茂密,若不是有一小径若赤蛇蜿蜒,便不知如何行起。支七一番急步,途间偶然碰上一二早起小妖,都尊呼他一声:“巡山总管!”支七如往常一般也裂嘴回笑,嚷着:“小三,又从前村回来了?和那狐女谈得怎么样了?”、“阿错,你又喝酒了?莫要么走,前面那刘家堡有不少修术呢。”
不一会便到了峰顶,那峰顶千年风吹雨打,一边削出一个尖锥,下面又斜斜弯下去,从侧面看去,直如一乌鸦头般。在那弯斜之处,一片灰白石岩,凿了一个大洞,上面大书:“锅天洞府”,那石门尚紧紧闭住。支七寻思这乌锅大王应该出来晨练了,乍的今朝还未醒来,遂敲了敲门。那石门“吱吖”的开启,一道黑风把支七卷了进去,一个尖嘴黑肤妖怪,正大模大样坐在一宝座上,案前杯爵颠倒,珍果乱掷。那尖嘴黑肤妖怪正是乌鸦山乌锅大王。
乌锅大王此时斜眉深锁,黑眼堪比忧郁鼠支七平时,一双尖锥大嘴许久方道:“闻说云鸦让那情圣大妖自天上救了回来?”
支七小心翼翼道:“是!大王!”
乌锅大王把忧郁眼神自案上酒壶拉了回来,大嘴上下分合,喃喃道:“为什么要救回来?为什么能救回来?万一、、、万一。。。”
支七此时把寒上子前番那话转述一番,乌锅大王那深锁的眉头方疏展些来,道:“只是万一、万一天庭真个怪罪下来呢,他们捉不到那情圣大妖,我等法力那抗拒得了?”
支七道:“大王,这个我想天庭自是明得事理,想来决不会怪罪我等小妖。”
乌锅大王叹了口气,道:“再不行,我便投奔那鬼府山金玉二大王处。他俩有通天彻地之能,一张口吞十万天兵,一挥手遮日月星辰。“乌锅大王此时方自担虑中回过神,说道:”鼠七,你来此何事也?“支七忙道:”大王,小的想出山访道去!“乌锅大王”嗡嗡“大笑,捧肚不止,道:”你个小妖,何来访道之名?教三山四海那些修真之士一见,还不把你生吞练化了。分明是怕天兵下来,想去避一避罢了。“支七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他心中倒是真想去修练一番,安老乌鸦山,拼死也不过混个年月长久,终有劫灭之时。但见乌锅大王如此说,又不敢拂了他意。
乌锅大王自个大笑一番,道:”好个鼠七,也罢。本大王自己尚如此,何况你这小小鼠妖,你就去吧,我让阿错替你那职。不过在外不比在山好,自个小心了。“支七再三作辑,谢过乌锅大王。一出”锅天洞府“方舒了口气,向山下奔去。
支七在这乌鸦山生长了七百余年,三百年前方修得人身。余下来的四百年,早先随着乌锅大王学点粗浅法术,无奈鸟兽不同道,他又不是那鸟鼠同穴山中的天生异妖,虽他生性好学苦研,放在妖类之中,也不过是弱质之流。这四百年,走出乌鸦山也就那么数次,还是充当送信之使。
走出了乌鸦山,支七不禁有些不舍,毕竟七百年生长之地。乌锅大王虽算不是个好妖怪,但平素对他也算不错。支七抚了抚有些尖细的脑袋,毕竟追求他的道方是正理。
第三回 青牙飞石伤身骨 玄夜浮灯照东南 1
忧郁鼠支七一路漫行,此时初春天气,东南之荒却已是草碧花红,蝶飞蜻立。笼山皆翠绿,流水泛轻萍,啘啭的鸟啼声此起彼落。“吹面。。。不寒杨柳风”,支七一路哼着妖曲怪调,心中盘算向那方去,是去寻那寒上子还是依他之言到顿逊之海,或是到那罗刹魔窟的楞伽岛。这顿逊之海与楞伽岛都万里之外,一时急切不得,以他土遁之法,撑死每天也不过百里之地。而那寒上子,便不知已飘向何处。支七心中不禁有些丧气,这四维八荒之大,真不知该向何处去是好。
支七渐行出乌鸦山方圆之外,正处于三岔路口。只见三三两两的行人,粗布麻裳,都是些老壮猎户樵夫。支七以前出外俱是土遁过去,只知再向东行便是青牙山,此三岔路口虽是记得,却不知究向那处去。支七摇身一化,也着了一身灰朴衣裳,悄悄走入向东北那些行人之中。
行了近一个时辰,渐有些稀落木房散在路旁,再向前看去,却是一小城镇。那苍苔碧染城门中,隐隐有朱砂浅红凹着“靳厝”二字。城门不大,除了城楼上尚有一二卫兵,那四人宽的城门空荡荡没有守卫。支七奇道这靳厝处在猪头山、青牙山、乌鸦山合围之间,三山妖怪少说也有万名之数,竟如此招摇。
支七入了城门,寻了处茶馆坐下,要了一壶茶汤、几片面馍。边嚼边喝之间,又来了二个客人,呼叫道:“老吴,照样上来!”立马有一个搭着白布的小二笑嘻嘻走来,擦拭了下桌子,笑道:“王大哥、王二哥,这几天上山收成怎么样?”
那王大哥大笑道:“白小二,你又发福了,哈。多亏了李道长那些灵符呀,奇了,这几天再也没碰上妖怪,我打算再往青牙山深处挖此药材。这李道长的灵符好是好,就是贵了的。”
旁边那王二哥插嘴道:“大哥,你小声点,让人听见可不好。”
白小二这时已端来茶汤与面点,说道:“李道长可是昆仑门人,当然贵了点,关紧是真有用。”
支七听到此说,又奇了。这东南之荒,虽有此修道学佛之人,都是些小庙小观,吓唬些平头百姓尚可,当不了大事。这方围千里,除了刘家堡闻说乃天上长生真人凡间血脉,又几时来了道家玉清正宗昆仑门下。要知这昆仑在那东北荒之中,离此不下千万里,又是荒僻之地,连县府仅一年二税之时有人到来,这李道长又从何说起。
轮到白小二来与支七添水,支七问道:“这位小二哥,这李道长是什么模样的人?”
白小二打量了支七一眼,道:“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支七临时编了个借口,道:“小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