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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全本新注聊斋志异-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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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客至:据铸雪斋抄本,原无“至”。

'11'穷踧(c ù促):穷困。踧,通“蹙”。

'12'一丝之贽:微薄之礼。丝,重量的微小单位。

'13'罄家:拿出全部家产。博:取得。

'14'连颧(quán拳)彻準(zhǔn准):谓墨痕漫延至左右颧骨及上下鼻

梁。颧,颧骨。準,鼻梁。

'15'车马之迹:指来访的贵客。

'16'荏(r ěn )弱:柔弱,怯懦。

'17'过之:探望她。过,访。

'18'货田倾装,变卖田地,竭尽所有。倾装,犹言倾囊。

'19'揽涕:挥泪。

'20'“愿备妾腾”二句:谓自惭形秽,只愿权充姬妾,等待贺生另娶正妻。

'21'与同主人:和他同住一处。主人,指旅居的房东。

'22'率(shu ài 帅)与仆等:与我略同。率,大致。等,相等。

'23'不偶:不遇。

'24'晦其光而保其璞,谓遮掩其光采,保护其纯真。晦,使其晦暗。光,指玉石的光泽。璞,未雕琢的玉石,比喻天真、本色。

'25'鉴:鉴别,鉴赏。

'26'一诚求,言诚求一次就可以了。

'27'妍媸:美丑。易念:改变心意。

'28'治具者:准备酒食之人;指瑞云。

'29'戟指而书之:指书写符箓,施行法术。戟指,屈指如戟形,施法术时所作的手势。

'30'靧(huì绘):洗脸。

仇大娘

仇仲,晋人,忘其郡邑。值大乱,为寇俘去。二子福、禄俱幼;继室邵氏'1',抚双孤'2',遗业幸能温饱'3'。而岁屡祲'4' ,豪强者复凌藉之'5' ,遂至食息不保'6'。仲叔尚廉利其嫁,屡劝驾'7' ,而邵氏矢志不摇。廉阴券于大姓'8' ,欲强夺之;关说已成,而他人不之知也。里人魏名,夙狡狯'9' ,与仲家积不相能'10',事事思中伤之。因邵寡,伪造浮言以相败辱。大姓闻之,恶其不德而止。久之,廉之阴谋与外之飞语'11',邵渐闻之,冤结胸怀,朝夕陨涕'12',四体渐以不仁'13',委身床榻'14'。 福甫十六岁,因缝纫无人,遂急为毕烟。妇,姜秀才屺瞻之女,颇称贤能,百事赖以经纪。由此用渐裕,仍使禄从师读。

魏忌嫉之,而阳与善,频招福饮,福倚为腹心交。魏乘间告曰:“尊堂病废,不能理家人生产;弟坐食,一无所操作。贤夫妇何为作马牛哉!且弟买妇,将大耗金钱。为君计,不如早析'15',则贫在弟而富在君也。”福归,谋诸妇;妇咄之。奈魏日以微言相渐渍'16',福惑焉,直以己意告母。母怒,诟骂之。福益恚,辄视金粟为他人之物而委弃之。魏乘机诱博赌,仓栗渐空,妇知而未敢言,既至粮绝,被母骇问,始以实告。母愤怒,而无如何,遂析之。幸姜女贤,旦夕为母执炊'17',奉事一如平日。福既析,益无顾忌,大肆淫赌'18'。 数月间,田屋悉偿戏债,而母与妻皆不及知。福资既罄,无所为计,因券妻贷资,苦无受者,邑人赵阎罗,原漏网之巨盗,武断一乡'19',固不畏福言之食也,慨然假资。福持去,数日复空。意踟蹰'20',将背券盟。

赵横目相加'21'。 福惧,赚妻付之。魏闻窃喜,急奔告姜,实将倾败仇也。

姜怒,讼兴。福惧甚,亡去。姜女至赵家,始知为婿所卖,大哭,但欲觅死。

赵初慰谕之,不听;既而威逼之,益骂;大怒,鞭挞之,终不肯服。因拔笄自刺其喉,急救,已透食管,血溢出。赵急以帛束其项,犹冀从容而挫折焉'22'。明日,拘牒已至,赵行行不置意'23'。 官验女伤重,命笞之,隶相顾无敢用刑。官久闻其横暴,至此益信,大怒,唤家人出,立毙之,姜遂舁女归。

自姜之讼也,邵氏始知福不肖状'24',一号几绝,冥然大渐'25'。 禄时年十五,茕茕无以良主'26'。 先是,仲有前室女大娘'27',嫁于远郡,性刚猛,每归宁,馈赠不满其志,辄迕父母,往往以愤去,仲以是怒恶之;又因道远,遂数载已不一存问'28'。 邵氏垂危,魏欲招之来而启其争。适有贸贩者,与大娘同里,便托寄语大娘,且歆以家之可图'29'。 数日,大娘果与少子至。入门,见幼弟侍病母,景象惨澹,不觉怆恻。因问弟福,禄备告之。

大娘闻之,忿气塞吭'30',曰:“家无成人,遂任人蹂躏至此!吾家田产,诸贼何得赚去!”因入厨下,爇火炊糜'31',先供母,而后呼弟及子啖之。

啖已,忿出,诣邑投状,讼诸博徒。众惧,敛金赂大娘。大娘受其余,而仍讼之。邑令拘甲、乙等,各加杖责,田产殊置不问。大娘愤不已,率子赴郡。

郡守最恶博者。大娘力陈孤苦,及诸恶局骗之状'32',情词慷慨。守为之动,判令知县追田给主;仍惩仇福,以儆不肖。既归,邑宰奉令敲比'33',于是故产尽反。大娘时已久寡,乃遣少子归,且嘱从兄务业,勿得复来。大娘由此止母家,养母教弟,内外有条。母大慰,病渐瘥,家务悉委大娘。里中豪强,少见陵暴,辄握刃登门,侃侃争论'34',罔不屈服。居年余,田产日增,时市药饵珍肴,馈遗姜女,又见禄渐长成,频嘱媒为之觅姻。魏告人曰:“仇

家产业,悉属大娘,恐将来不可复返矣。“人咸信之,故无肯与论婚者。

有范公子子文,家中名园,为晋第一。园中名花夹路,直通内室。或不知而误入之,值公子私宴,怒执为盗,杖几死。会清明,禄自塾中归,魏引与邀游,遂至园所。魏故与园丁有旧'35',放令人,周历亭榭'36'。 俄至一处,溪水汹涌,有画桥朱栏,通一漆门;遥望门内,繁花如锦,盖即公子内斋也。魏绐之曰'37':“君请先人,我适欲私焉'38'。 ”禄信之,寻桥入户,至一院落,闻女子笑声。方停步间,一婢出,窥见之,旋踵即返。禄始骇奔。

无何,公子出,叱家人绾索逐之'39'。 禄大窘,自投溪中。公子反怒为笑,命诸仆引出。见其容裳都雅,便令易其衣履,曳入一享,诘其姓氏。蔼容温语'40',意甚亲昵。俄趋入内;旋出,笑握禄手,过桥,渐达曩所'41'。 禄不解其意,逡巡不敢入。公子强曳入之,见花篱内隐隐有美人窥伺。既坐,则群婢行酒。禄辞曰:“童子无知,误践闺闼,得蒙赦宥,已出非望。但求释令早归,受恩匪浅。”公子不听。俄顷,肴炙纷纭。禄又起,辞以醉饱。

公子捺坐,笑曰:“仆有一乐拍名,若能对之,即放君行。”禄唯唯请教。

公子云:“拍名‘浑不似’'42'。 ”禄默思良久,对曰:“银成‘没奈何’'43'。 ”公子大笑曰:“真石崇也'44'!”禄殊不解。盖公子有女名蕙娘,美而知书,日择良偶。夜梦一人知之曰:“石崇,汝婿也。”问:“何在?”

曰:“明日落水矣。”早告父母,共以为异。禄适符梦兆,故邀入内舍,使夫人女辈共觇之也。公子闻对而喜,乃日:“拍名乃小女所拟,屡思而无其偶,今得属对'45',亦有天缘。仆欲以息女奉箕帚'46';寒舍不乏第宅,更无烦亲迎耳。”禄惶然逊谢,且以母病不能入赘为辞'47'。 公子姑令归谋,遂遣圉人负湿衣,送之以马。既归告母,母惊为不祥。于是始知魏氏险;然因凶得吉,亦置不仇,但戒子远绝而已。逾数日,公子又使人致意母,母终不敢应。大娘应之,即倩双媒纳采焉'48'。 未几,禄赘人公子家。年余游泮,才名籍甚'49'。 妻弟长成,敬少弛;禄怒,携妇而归,母已杖而能行。频岁赖大娘经纪,第宅颇完好。新妇既归,仆从如云,宛然有大家风焉。

魏又见绝,嫉妒益深,恨无暇之可蹈'50',乃引旗下逃人诬禄寄资'51'。 国初立法最严'52',禄依令徒口外'53'。 范公子上下贿托,仅以蕙娘免行;田产尽没入官。幸大娘执析产书,锐身告理'54',新增良沃如千顷'55',悉挂福名,母女始得安居。禄自分不返,遂书离婚字付岳家'56',伶仃自去。

行数日,至都北,饭于旅肆。有丐子怔户外' 57' ,貌绝类兄;近致讯诘,果兄。禄因自述,兄弟悲惨。禄解复衣,分数金,嘱今归。福泣受而别。禄至关外,寄将军帐下为奴。因禄文弱,俾主支籍'58',与诸仆同栖止。仆辈研问家世,禄悉告之。内一人惊曰:“是吾儿也!”盖仇仲初为寇家牧马,后寇投诚,卖仲旗下,时从主屯关外。向禄缅述,始知真为父子,抱头悲哀,一室为之酸辛。已而愤曰:“何物逃东'59',遂诈吾儿!”因泣告将军。将军即命禄摄书记'60';函致亲王,付仲诣都。仲伺车驾出'61',先投冤状'62'。 亲王为之婉转'63',遂得昭雪,命地方官赎业归仇。仲返,父子各喜。禄细问家口,为赎身计。乃知仲入旗下,两易配而无所出,时方鳏也'64'。 禄遂治任返。

初,福别弟归,蒲伏自投'65'。 大娘奉母坐堂上,操杖问之:“汝愿受扑责,便可姑留;不然,汝田产既尽,亦无汝啖饭之所,请仍去。”福涕泣伏地,愿受答。大娘投杖曰:“卖妇之人,亦不足惩。但宿案未消'66',再犯首官可耳'67'。”即使人往告姜。姜女骂曰:“我是仇家何人,而相告耶!”

大娘频述告福而揶揄之,福惭愧不敢出气。居半年,大娘虽给奉周备,而役同厮养'68'。 福操作无怨词,托以金钱辄不苟'69'。 大娘察其无他,乃白母,求姜女复归。母意其不可复挽。大娘曰:“不然。渠如肯事二主,楚毒岂肯自罹'70'?要不能不有此忿耳。”率弟躬往负荆'71'。 岳父母消让良切'72',大娘叱使长跪,然后请见姜女。请之再四,坚避不出;大娘搜捉以出。女乃指福唾骂,福惭汗无以自容。姜母始曳令起。大娘请问归期,女曰:“向受姊惠綦多,今承尊命,岂复敢有异言?但恐不能保其不再卖也!且恩义已绝,更何颜与黑心无赖子共生活哉?请别营一室,妾往奉事老母,较胜披削足矣'73'。 ”大娘代白其悔,为翌日之约而别。次朝,以乘舆取归,母逆于门而跪拜之'74'。 女伏地大哭。大娘劝止,置酒为欢,命福坐案侧,乃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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