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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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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她如何知晓诸多事情?”

沈容濬挑眉,一副了然却不太相信的样子。

姜婉柔点点头:“她说,静王殿下怕她因失忆一无所知而不安,捡着同她有关的人事陆陆续续讲给她的。”

沈容濬并不意外,能告诉沈容容这些事情的只有静王,只是,他却有些不能理解。

安平侯府自有情报来源,他让妻子去静王府试探,自己也在下朝后收到手下送来的消息,他想着情报上的内容忍不住皱眉,就算妹妹沈容容真的失去记忆而性情大变,容容到底是安平侯府的人,静王凤静熙怎么会对她……沈容濬修长的手指下意识轻敲桌面。

他沉思半晌,心下有了思量,抬起头,意外见到妻子脸上一抹迟疑,他喝了口茶问道:“婉儿,怎么了?”

姜婉柔看着丈夫俊秀的脸,迟疑了一下,轻轻说:“我是个女人,不懂你们男人的大事,却懂得女人的小事。”

沈容濬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姜婉柔悠悠道:“女人的小事就是有个稳定的家、有贴心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荣华富贵固然美好,终究不过是云烟一场。静王……他的身子不好,但身子不好也有身子不好的好处。不论如何,一个太平王爷的爵位是少不了的,足够容容富贵荣华地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她知道,容容的事情不简单,只是,她记得婆婆临终前的托付,也记得她与容容幼时的闺中情谊,作为安平侯府世子妃,她自然希望,她也会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人来为侯府牟利,只是私心里,她却也矛盾地不希望容容再与太子有所牵扯。太子并非不好,只是不是良配。何况二人如今,一个罗敷已然有夫、一个使君即将有妇,容容又是那样刚烈的性子,若闹出点什么,容容这一辈子就毁了,对安平侯府来说,也不是一件妙事。

沈容濬挑挑眉,他的妻子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所以,朝中事,很多时候,他不瞒她。一个优秀的主母,必须要懂得政治、顾全大局,他的妻子正是这样的女子。所以,他知道,妻子话虽如此,必要时,该怎么做,她有分寸。只是妻子说得并没有错。对于这个妹子,他何尝不希望她过得幸福,只是,有的时候,身在江湖,他们都不过都是皇子手中的棋罢了。

静王天生残疾,注定不会为帝,也无心为帝,却胸怀经才纬略,是帝师之才、治世王佐,相信太子与贤王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二人一直都希望能将他拉拢到自己一方。不可得则毁之。静王不可能永远不做选择,他注定躲不过这场帝位之争。

他安慰道:“容容的事,你莫想太多了,她是我的妹子,我总是希望她好的。”

姜婉柔点点头。

沈容濬看看天色,说道:“今晚我与爹要在书房谈事,你让人把晚膳送过去吧。”

姜婉柔点点头,出屋吩咐晚膳,沈容濬则整了整衣冠,直奔外书房。 

☆、第23章

书房里,安平候沈靖早已到了,沈靖行伍出身,年近五十,身子依旧挺得笔直,一张方正的面容上是只有经过真正的战场才能磨砺出的刚毅与果决,此刻正站在书桌后写字。儿子进来与他见礼,他淡淡“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直到将手中那一副字写完,才慢慢收了笔,见长子安然坐在对面的太师椅里喝茶,面容沉静从容,他的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满意。慢慢走到儿子的对面,随意道:“许久不曾与你下棋,今日,你我下一盘。”

沈容濬取了棋盘,二人在罗汉榻上隔桌对面各自盘膝而坐,开始慢慢下棋。

小厮上了茶、燃起香便悄然退下。一炉袅袅檀香飘然散在书房里,行棋过半,盘中黑白之子纵横胶着,沈靖捻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漫不经心道:“容容可用?”

沈容濬沉吟了一下,将手中白子落下,谨慎答道:“可用不可用,尚需观察一些时日。”

沈靖又问:“她身子可好些了?”

“容容的记忆怕是难以恢复,只是,她也因此与静王殿下的关系大有改善。”

沈靖捻须,湛然虎目闪过一丝精明的锐利:“她能如此,总是好的。”

沈容濬答到:“儿子也是如此想。静王殿下睿慧绝伦、宽厚善良,若容容能与他和睦幸福,对她自己是好事,对安平侯府也是一件好事。”弃子未必不能成为筹码。何况,容容到底是自己打小疼到大的妹妹。

沈靖一贯冷静的神情在说起唯一的掌上明珠时,也终究还是流露出一丝情感,似叹似愁道:“容容终究是沈家的女儿。”

沈容濬劝道:“父亲也莫要太过愁虑。妹妹虽任性,她自幼却一直是个聪明的。”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轻轻说道:“她若能就此与太子断了,太子对她有愧,自然……”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沈靖定论。

沈容濬恭敬道:“是。我会让婉儿多陪陪妹妹。”

沈靖赞许地点点头。对于失去记忆的人,纵然血缘至亲,想要重新建立信任,总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父子二人谈话告一段落,将那一局棋下至终,棋盘上黑白交错,却成了死棋。

沈靖赞许道:“子旻的棋力见长。”

沈容濬谦逊道:“是爹爹让了我五子。”

沈靖含笑摇摇头,目中闪过欣慰之色。二人又闲谈了几句,沈容濬便告退。

沈容濬走后,沈靖并没有立刻离开书房,他在安静地等待,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只浅灰色的信鸽落在窗前,他取出信鸽脚边的竹筒,取出简笺,读过便丢进香炉之中。沈靖敛眉垂眼,看着字迹被香火一点点没成灰烬。

静王这年轻人……究竟他想些什么?这许多年来,莫说满朝文武,怕是连皇上,也摸不透……

殿下与王妃之间仿佛又有了点不同。

这是陈林与陆翁堂的结论,也是府里亲近服侍的人的结论。

比如前日。

书房里。

“凤静熙,四天前你刚刚能起身时,我便说过,你不易劳思过度,应当静养对不对?”沈容容不高兴道。

“……”

“凤静熙!你不许回避。”

“对。”凤静熙有些不情愿道。

“你静养了吗?”

“……我没事。” 凤静熙轻声说。

“可这堆什么射来射去的,你已经看了三天啦。”

“射策。”凤静熙解释道。

“这三天,你看了一百二十人的射、射……”

“射策。”他提醒道。

“嗯,射策,点评写了三千四百七十八个字,还累得昏倒在案上。我替你把脉,说你精神损耗甚巨,让你卧床一百天是吧?”

“……”

“你算算这几天你睡了几个时辰?”

凤静熙垂下眼睛,轻轻道:“我身子一贯这样,我心里有数。”

“那射……射才还是射错是死的,放在那里不会跑。”

“射策。”

她看他一眼,冷冷道:“射人都一样,被射了就是死的,射完了就跑不了。”

“……”凤静熙沉默片刻,轻声道:“太学春假将至,若不尽快阅毕,沐休前,便无法讲评这一期期考。”

“你还想去太学讲评?”沈容容的声音拔得老高。

“我……”

凤静熙只刚说一个“我”字,便被沈容容皮笑肉不笑地打断:“凤静熙,我虽不敢打你,但你若再写一笔,我便一把火把它们烧了。”

凤静熙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在书房伺候的太监、婢女都有了结论。

殿下输了。

王妃不客气地指挥常德带了几个人,把案几、卷宗搬个一干二净,然后整整三天,她陪着凤静熙下棋、给他读游记、同他到院里的梨花树下小坐,还让人抬了软轿陪凤静熙去菡萏居看了看地暖修缮的情况,只是殿下一页考卷都摸不到,连一支笔都碰不到。

王妃想让殿下认输并不容易,殿下让王妃认输却十分快。

比如今日。

寝室里。

“皇上不是让你在家休病假吗?”

“是。”

“那御史中丞、户部、吏部这几天为什么转着圈求见你?其他就算了,御史不是抓贪官儿的吗?连抓几个官儿都需要你一个堂堂皇子管吗?”

凤静熙放下手中的汤匙,慢条斯理道:“职责所在。这一次的新盐政由我主持实施。巡盐御史出巡不仅要查办贪官,还要将盐政实施中遇到的问题汇总整理,有了问题,总得讨论个解决之道出来。”

深居简出原来只是不出门,却还是会被找上门!

“你还要见多少人?”沈容容不高兴地问。

凤静熙略想一下,道:“早朝后中书令会过来,左丞相近日忙,大约不会过来了。”

“你不是皇子吗?怎么这么多工作?”

凤静熙慢悠悠道:“皇子的俸禄也有定数,努力工作才好养活家中贤妻。”

沈容容的脸立刻红成三月的桃花,她用力一拍桌子,隔着门吼声传得老远:“陆总管,你不是有事要禀报?进来!”

口舌之争,沈容容若赢不了,便总输得稀里糊涂。

陆翁堂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沈容容的咆哮忙掀帘子进到屋里,低头忍着笑,不敢看沈容容的脸色。

凤静熙低咳了一声,瞄一眼陆翁堂,慢慢道:“何事?”

陆翁堂行了礼,恭敬地回道:“刚才皇后娘娘遣人来传懿旨召王妃殿下明日进宫参加春花宴。听闻殿下正同户部尚书议事,传了懿旨便已回宫。”

沈容容愣了一下,默默看了凤静熙一眼。

凤静熙吩咐道:“让人准备一下,明日我陪容容同去。”

陆翁堂闻言迟疑了一下,殿下身上还有伤。

沈容容欲言又止。

凤静熙看着沈容容不太情愿却认命的样子,淡淡一笑,对陆翁堂道:“去安排吧。”

陆翁堂只得行了礼,退出寝室。

出去之后,他抬头看看天空,冷冬渐去,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那日,殿下与王妃在房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二人说了很久,王妃出来叫常德送药进去的时候也看不出二人有什么不同。只是,殿下的笑容却渐渐多了。王妃将殿下照顾得很好。殿下身体开始好转,不再时刻需要她守在一旁后,她开始亲自下厨给殿下做饭,变着花样做,不过几日便将殿下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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