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审判-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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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甘领甘受。”
基南说完,没有惯常的那种沉默,韦伯马上发言。他说:
“最高总司令部之所以下令逮捕这些人,因为他们有罪;现在,近二千名罪犯没有经过国际法庭预审,却被无罪释放了。请问基南先生!这是东京审判战犯条例哪一条规定允许你这样做?这是谁给予你这么大的权力?”
基南说:“我刚才说了,是我头脑发热,自作主张,总之,我引咎自负。”
“你为什么敢于自作主张?”曼斯菲德尔说,“你无罪释放这么一大批人,决非什么头脑发热,而是有其目的所在,必须把问题说清楚。”
“我已经说了,因为我们不是狭隘的复仇主义者。”基南说。
“真正的目的不在这里!”格伦斯基一针见血地指出,“无罪释放这些罪犯,是你们控制日本的需要,是你们对以苏联为首的共产党执政国家进行冷战的需要!”
格伦斯基从基南瞟过来的一眼中发现了他的反感,紧接着说:“也许基南先生会说,苏联没有乙、丙级战犯的引渡,释放这些人与苏联无关,用不着我在这里多嘴多舌。”
他理直气壮:“谁也不能剥夺我们坚持真理,主持正义的权力!”
基南怔了片刻,说道:“格伦斯基先生有权力这样认识问题。”
“基南先生不愿意把释放这些人的真正目的说出来,我们也不勉强。”卡尔说,“但我们有理由要求基南先生重新逮捕他们!”
“是的,必须重新逮捕他们!”穆尔德尔说,“经过预审,的确不能定为乙、丙级战犯的可以释放,这才符合法律程序。”
“重新逮捕他们已不可能了。”基南说,“被释放的人绝大多数已移居国外了。”
“即使如此,仍然可以重新逮捕他们。”梅汝璈说,“他们是罪犯,可以由最高总司令部和日本政府出面引渡。”
“我等待最高总司令部给予我以处分。”基南想一个人承担责任,又感到承担不起,陷入了深深的窘境。
诺兰说:“即使处分了你,你还得重新逮捕他们。”
“如果不重新逮捕这些罪犯,我们法国法律代表团就退出国际法庭!”欧涅特威逼了一句。
帕尔紧接着说:“如果不重新逮捕这些人,我们印度法律代表团也退出国际法庭!”
梅汝璈、卡尔、曼斯菲得尔、奎西安、格伦斯基、穆尔德尔、诺兰除了相继表明同样的态度之外,并表示向同盟国战争犯罪调查委员会和远东委员会反映。
双方僵成了这一步,问题已经够严重,够复杂的了。无怪乎赫伯特从南京与麦克阿瑟通电话时,麦克阿瑟说他正在处理一件棘手难办的事。
事情的处理的确很棘手。将被释放的罪犯重新逮捕吗?麦克阿瑟面子上过不去。不重新逮捕这些人吗?已经有九国法律代表团提出退出国际法庭。从主观愿望说,麦克阿瑟巴不得这些国家退出国际法庭,那样他可以一手遮天。可是,两个国际组织一定会从中进行干预;尽管这种干预起不了多大作用,但“闹春的蛤蟆不咬人却噪人”,再说,九国政府也不那么好对付,国际舆论的抨击更是意料之中的事。
麦克阿瑟一时乱了方寸,望着面容憔悴的基南,焦急不安地问:“你说怎么办?基南先生!”
“现在看来,我们考虑问题过于简单了。”基南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不重新逮捕这批被释放的人,国际法庭势必造成严重分裂。反正我已承担了责任,最高总司令可以顺水推舟,也不至于影响阁下的声誉。”
基南见麦克阿瑟紧锁着眉头不吭声,又说:“定谁为乙、丙级战犯的审定权在最高总司令手里,经过各国法律代表团预审之后再释放他们,谁也奈何不得。”
“我们一共释放了多少人?”麦克阿瑟眉头一展。
“一千九百八十五人。”
“我记得只有一千八百多人呀!”
“没错,是一千九百八十五人,都是最高总司令审定的。”
麦克阿瑟的思想左右摇摆了一阵,终于无可奈何他说:“那就请基南先生通知国际间谍局重新逮捕他们。”
他的话音刚落,特曼娜前来报告说:“赫伯特先生从南京来东京,要求见最高总司令。”
麦克阿瑟说:“请他进来。”
待赫伯特挨着基南坐下,他问:“赫伯特先生说你们三位监审官在中国无法开展工作,究竟是怎么回事?”
赫伯特将他与阿尔达克、霍西三人坚持只判处谷寿夫三、五年徒刑,而中国方面非处决谷寿夫不可,而且已经处决了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
“在上海、广州、南昌、长沙、武汉等地的军事法庭也同样不尊重我们的意见,我们认为不该判死刑的却被判死刑,我们认为不该判刑的却被判处无期徒刑或有期徒刑。因为在中国,监审官形同虚设,所以我们要求返回东京。”
麦克阿瑟产生一种失落感,真想发泄一通,但还是控制住了。他面向基南:“派往其他国家的监审官的情况怎样?”
基南说:“报告最高总司令!与中国的情况大抵相似,都说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有的也要求撤回东京。”
“基南先生的意见撤不撤?”麦克阿瑟问。
“我主张撤。”基南说,“原来派监审官的目的是想对被引渡的乙、丙级战犯少判死刑或少判徒刑。现在看来,这一目的很难达到,因为引渡国政府根本不尊重监审官的意见。我的意见,最高总司令在审定乙、丙级战犯时严加控制,也就是可定可不定的一律不定。这样,比派监审官的作用大得多。”
麦克阿瑟点点头:“好,撤!”
重新逮捕战犯的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有名叫玉子、莲子的两个中年妇女,来到最高总司令部找良秀子。因为良秀子于两天前经麦克阿瑟批准了一个星期的假期,与母亲赴菲律宾为定居马尼拉的外祖父祝贺八十寿辰去了,由麦克阿瑟的助手菲勒士接见她们。
菲勒士问:“你们是良秀子小姐的亲戚?”。
“不是。”玉子眼眶里噙着泪水,“两个月前的二月二十五日上午,我送了良秀子小姐三根金条和一条十五克的金项链,才将我的丈夫皆内武久释放了。可是,昨天上午我丈夫又被逮捕了。我来找良秀子小姐,要么重新释放我的丈夫,要么退还我的金条和项链。”
菲勒士惊疑地问:“竟有这种事?”
“我决不敢说假话。良秀子小姐是麦克阿瑟最高总司令的秘书,我绝对不敢无中生有诬害她。”玉子手指莲子,“她是我的兄嫂,我将金条和金器送给良秀子小姐时,兄嫂在场。”
“是的,我在场。”莲子说。
菲勒士问:“你丈夫原在日军任什么职务?”
“独立混成第三十七旅团长。”玉子边说边抹眼泪。
莲子紧接着说:“我的丈夫渡边雅夫,原是独立混成第五十二旅团长,前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被逮捕。也是在今年二月二十五日那天,我也送了良秀子小姐三根金条和一条十八克的金项链。现在,我丈夫释放又被逮捕了。”她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玉子啜泣着说:“我们要求见良秀子小姐,当面与她把事情说清楚。”
“她因事外出了。”菲勒士说,“我们负责进行调查,如果你们说的确有其事,一定如数退还你们的金条和金器。”
他见两个女人越哭越伤心,安慰说:“请你们相信,国际法庭是依法办事的,经过预审,如果你们的亲人是一般的犯罪,不会定他们为乙、丙级战犯的。你们放心回去吧!”
玉子和莲子走后约十分钟,又有一个青年女人、两个中年女人和两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来找良秀子,同样由菲勒士接见她们。她们反映的问题与玉子、莲子说的完全一样,只有金条的多少和金器的重量不同之分。释放又被逮捕的是原日军第五十八师团长川俟雄人、坦克第一师团长细见惟雄、第六十四师团长船引正之、第三十师团长两角业作和第三十五师团长池田浚吉。他们分别是青年女人的父亲、两个中年女人的丈夫、两个老太太的儿子。菲勒士送走了五个女人,马上去向麦克阿瑟汇报有关情况,麦克阿瑟大吃一惊:“良秀子小姐会干出这种事来?”他对良秀子的宠爱与严酷的现实怎么也统一不起来。
旋即,他又想起一千九百八十五人这个数字,吩咐菲勒士说:“请你把释放那批人的名单找来,看是否有这七个人的名字。”
菲勒士把名单找来一看,上面没有这七个人的名字,并发现释放的不是一千九百八十五人,而是一千八百四十六人,少了一百三十八人。
麦克阿瑟立即打电话给基南问明原因。基南在电话里说:“其中有一百三十八人是良秀子小姐打电话通知我,说是最高总司令的意见要释放他们的。她先后打了四次电话给我,第一次释放的是十八人,第二次是三十二人,第三次是三十九人,最后一次是四十九人。”
麦克阿瑟抑制心中的愤慨情绪,语气平淡地说:“噢!原来如此。请你将这一百三十八人的姓名和原任职务造个花名册,再派人送给我看看。你亲自送来?好,好,再见。”
他放下话筒,回头对菲勒士说:“估计陆续还会有人来找良秀子,一律由你接见他们。请注意,必须把良秀子受贿的金条和金器记载清楚,策略上注意暂时保密。”
“是不是拍电报催促良秀子提前回来。”
“暂时不要惊动她。”
七月三日下午,良秀子从马尼拉飞回东京。
第二天上午八点,她提着一大包吕宋烟丝,兴致勃勃地来到麦克阿瑟的办公室。
时间,一向对年轻漂亮的女人施以特殊的恩惠,拂去良秀子来到麦克阿瑟身边工作两个寒暑的痕迹,沐浴着清朗的煦风,她如同桃花从晨雾中脱颖而出,秀丽的脸颊上平添了朝霞似的红晕。一对黛眉更显得又弯又长,一对水灵灵的眼睛更显得又黑又亮,顾盼间闪着湖水般的波辉。她穿件翠绿色无袖连衣裙,更加衬托出窈窕轻盈的体态。
“最高总司令好!”良秀子喜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