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审判-第4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拿起那本子看了看,才知道是起诉书的日语翻译文本,他不想看又很想看,最后还是没有看。他把老花镜塞进口袋之后,感到一阵头昏。真想坐一会儿,虽然屁股后面有椅子,但他不敢坐。他弯着腰,两手捧着脸,两时撑在桌子上约三分钟才站起来。
永野修身的脑袋特别大,与身材比例很不协调,如同一幅夸张的漫画。仿佛脖子顶不住那脑袋似的,走一步,大脑袋往前点一下,使人担心脑袋会随时掉下来。他是唯一的一个面对十一国国旗深深鞠一躬的被告。
瘦得像一根细麻杆的松井石根,想起法庭对他的五次预审,一直审问他在南京大屠杀中的犯罪行为,垂直在大腿旁的两只手,老是微微发抖。
平沼骐一郎年纪最大,已经年过八旬,头发、眉毛和胡须都是银白色。他驼着背,走路踉踉跄跄,由一个宪兵搀扶着走上被告席,两手撑在桌面上才站稳。
大川周明的黑色长裤下面光脚拖着木屐,时而两手抱胸,时而两手剪背,走路的姿势,像是五月早晨的散步。他走到第二排第一个席位,刚在东条后面站定,就伸出右手,在东条的秃顶脑袋上啪地一巴掌!东条一惊,回过头来,对大川两眼一瞪:“你发疯了!”大川裂嘴一笑:“没疯,因为我特别喜欢你,又特别痛恨你!如果你不发动太平洋战争,你和我怎么会站在这里!”一位宪兵走过去,悄声对大川说:“这是法庭,请严肃点。”他又裂嘴一笑,两手抱在胸前,自言自语:“什么叫做严肃?严肃是什么东西?”
松冈洋右拄着竹拐杖,脸色又肿又青,拖着被肺结核严重侵蚀的病体进入法庭。他弱不禁风,走得很慢,不时地咳嗽,他向旁听席望了望,一眼见到了在同盟通讯社当记者的儿子松冈谦一郎、痛苦地向儿子点点头。
拄着拐杖进入法庭的还有重光葵。他拖着一条假腿,一瘸一拐,行动很不方便。有个宪兵走过去要搀扶他,他微笑着摇摇手表示谢拒。
其余的被告都是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被告席的。走在最后面的是谷正之。他一入席就坐了下去,一个宪兵一手抓住他背部的灰色西服往上一提:“现在不能坐!”他被提起来,打了个趔趄才站稳。
全部被告到位,基南说:“现在,进行五分钟的拍照。”
最高总司令部和国际法庭新闻处的摄影师,与会的记者争相选择摄影角度。除东条、平沼、广田和大川平身正面对着照相机,其余的被告不是把头低下去,就是把脸侧向一边。
八点二十分,基南说:“现在,由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执行书记官庞米塔先生宣读对被告的起诉书。被告可以坐下听。不懂英语的被告可以戴上意译风听,也可以翻阅摆在各自面前的起诉书的日语翻译文本。”
除东乡茂德和大川周明,都戴上了意译风。
年近半百的庞米塔,是美国驻国际法庭的特别法律顾问。他站起身来,再转过身去,面对十一国国旗一鞠躬,然后转过身来坐下。他神色肃然他说:
“根据抽签决定,我第一个担任执行书记官,负责宣读对四十六名被告的总起诉书,感到荣幸,也感到责任重大。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代表国际法庭,都必须维护法律的尊严,都将被载入史册。如果我念错一句话,或念错一个字,都会给后人带来笑柄。”
他解释说:“所谓总起诉书,列举的犯罪事实涉及到四十六名被告和所有的乙、丙级战犯,只有犯罪性质的轻与重之分,只有犯罪事实的少与多之分。听了总起诉书,你们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国际法庭受审,如果你们老实认罪的话。对四十六名被告的单个起诉书,从明天起,开始分别进行宣读。”
他宣读的总起诉书,分为两大类,共五十五条诉因,以及长达十万言的附属说明书。第一类是策划和支持侵略战争,破坏和平罪;第二类是任意杀人,违反人道犯罪。
第一类犯罪列举的事实是: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侵略中国东北三省和热河省,并强行将上述四省从中国版图上分割出去,成立伪满洲国,然后由日本统治之;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到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发动对中国的全面侵略战争;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开始对美国的侵略战争;同上时间,开始对菲律宾、英联邦、泰国和荷兰属地印度尼西亚的侵略战争;一九四○年九月二十日,或前后时期,开始对法兰西的侵略战争,就是侵占法国属地安南北部地区、柬埔寨和老挝;一九三八年七、八月,发动对苏联的侵略战争,即张鼓峰事件;一九三九年夏,再次发动对苏联的侵略战争,即诺门坎事件。
庞米塔宣读到这里,大川周明突然起身,又对准东条英机的脑袋啪地一巴掌。巴掌声比上次更加清脆,惊动了整个法庭。
东条搓揉着被打痛的脑袋,把脸转过去,质问大川:“你究竟要干什么!”
大川怪声怪气:“你和我是合作得非常默契的好朋友,你发动侵略战争,是对我的理论的实践,而你发动侵略战争的实践,又丰富了我的理论内容,我爱你又恨你,这一巴掌是对你的爱,又是对你的恨,哈哈!”
坎沃奇走过去,抓住大川的两个肩膀使劲往下一按,强制他坐下去:“这是法庭,请守规矩!”
“什么叫规矩?规矩是什么?”大川的两个鼻孔各吊着两线清鼻涕,他头一仰,鼻涕全流进他嘴里。他有滋味地咽了下去,然后对坎沃奇说:“四十六名被告只有东条英机先生有罪,你们把他杀了,法庭就可以闭庭。”
大川一副疯态。他是发疯还是装疯,暂时不能肯定。说他的这种表演是悲剧又过于滑稽,说是喜剧又过于悲惨。
这时,基南把他的助手布雷布纳叫到身边,低声吩咐几句。布雷布纳来到坎沃奇面前,又与他低声说了儿句。接着,大川由两名宪兵各扭住一条胳膊,拖着离开法庭,他挣扎着不肯走,而且大喊大叫:“我不承认我是被告,但我有资格在这里旁听!请你们严惩东条先生,最好是明天上午处决他,明天下午闭庭!我是个伟大人物,我要和麦克阿瑟先生对话!”
他被拖进侯审室,还在大喊大叫:“如果明天不处决东条先生,我就放火把国际法庭烧了!”
麦克阿瑟把菲勒士叫到身旁,吩咐说:“请转告基南先生,把大川周明送到最高总司令部直属医院去,让医生诊断诊断,看他是发疯还是装疯。”
法庭安静下来,庞米塔继续宣读起诉书:“下面,我宣读总起诉书关于任意杀人违反人道犯罪部分。屠杀,是正义和法律绝不能容许的。策划并实行屠杀行为,同策划并支持一场侵略战争一样是严重犯罪,理应受到正义的指控和法律的制裁!”
他列举的屠杀行为是: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至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日军在中国东北三省和热河省杀害了坚持抵抗日本侵略的中国军民达十二万余人;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日军侵占南京市之后实行大屠杀,被杀害的平民和解除武装的军人有的说是三十余万人,有的说是五十万人,目前正在调查中;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一日,日军侵占广州之后,对人数不详的众多同上人员的杀害;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七日,日军侵占武汉市,对人数不详的众多同上人员的杀害;一九四四年八月八日,日军侵占衡阳市,对人数不详的众多同上人员的杀害;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十日,日军侵占桂林、柳州二市之后,对人数不详的众多同上人员的杀害。
庞米塔放下起诉书,说道:“又说‘人数不详,’又说‘众多’,不是没有依据,而是被杀害者都在几万人以上,国际法庭正会同中国政府进行调查,准确的被杀害人数二十天之内可以公布。”
起诉书接着列举的屠杀行为是: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至十三日,日本对美国、英联邦、荷兰、泰国军队和平民的杀害,其中被杀害的美国人为三万五千八百余人,英联邦为三万六千六百余人,荷兰为二万八千九百余人,泰国为二万二千七百余人;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在珍珠港对处于和平状态的美国领土、舰队、飞机场进行攻击,对季诺德海军少将和四千三百五十名陆海军官兵和平民的杀害;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八日,日军在马来半岛打巴鲁地区对处于和平状态的英联邦领土和飞机场进行攻击,对英联邦军队的四千八百名官兵的杀害;同上日期,日军在香港对英联邦军队的二千四百名官兵的杀害;同上日期,日军在菲律宾达沃地区对美国官兵、菲律宾官兵和平民达五万人之众的杀害。
庞米塔说:“以上仅仅是列举几件重大的杀人犯罪,至于日军在中国、缅甸、安南、菲律宾、新加坡、泰国、老挝、柬埔寨和太平洋诸岛屿制造的种种杀人惨案,不胜枚举,不在这里一一陈述了,将来对有关人的起诉时再列举。”
他说:“起诉书的附属说明书,因长达十万余言,只好等到下午,由执行书记官托里亚诺夫先生宣读。”他面向基南:“总起诉书宣读完了。”
基南宣布:“第一次开庭到此结束,下午三点第二次开庭。现在,把四十六名被告押回巢鸭监狱!”
松冈洋右刚站起来,就扑通倒在地上。待两个宪兵将他扶起,基南说:“你们派车送他去最高总司令部直属医院。”
松冈谦一郎赶忙离开旁听席,来到基南跟前,递上一张名片,再深深一鞠躬:“我是同盟通讯社记者,是松冈洋右的儿子。我父亲从去年七月起就卧床不起,有两次差点死去,我恳求法庭允许他保释监外就医。”
基南请示麦克阿瑟,得到首肯之后,回头对谦一郎说:“你找好保释人,写个保释报告给我,再决定让你父亲去哪家医院就医,但什么时候要你父亲受审,必须随时传讯随时到。”
“遵嘱照办。”谦一郎又向基南一鞠躬。
他和一个宪兵搀扶着父亲最后离开法庭,松冈走几步就吐一口鲜血,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