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国 她的宫-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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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北疆王机密被泄致使兄弟反目,掀起京城内乱;朝堂上朝臣诸多不合,几番叫阵对骂;后不论是桑国使臣觐见也好,北伐、西讨、调军集权之策实施执行也罢,这些事中毫无意外的竟都牵扯一人:南溪王奚云周。这当真也是巧合么?但凡有此人在,奚云帝无论行何事,施何策,都事倍功半,后劲不足,可明面上奚云周却又竭尽所能,却毫无所获,致使此人在外有个庸碌无为的名声,比起旁的奚家之人更显愚钝。
其三,只有奚云绶、奚云周此二人之间有某种干系,这一连串的事情才有个合理的解释。桑国使臣极有可能是他们演得好戏,且后续之事,此二人一直对垒分明,一白脸,一红脸,奚云周代奚云帝办事,事事第一个出面,即便于朝堂大放厥词,争个面红耳赤,也好似全无再在意,一心为帝兄出人出力,无私无怨,且奚云绶首当其冲便成了目标,然交手至今双方皆无损伤,制衡稳固之玄妙,实在可疑——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之间早有默契。
思及此,凤兮已有些坐立不安,心里更为大胆的猜测此行怕是瓮中捉鳖,黄雀在后,费刑几人安危堪虞,更甚者会直接牵连西讨之行——子晟!
“在想什么?”冷不防的,一只白细冰冷的手沿着凤兮的鬓角轻抚而下,她促然大惊,险些一跃而起——方才只顾着揣测猜忌,却不知奚云绶已回了房内。
轻抚着心口,凤兮强行压制着心虚,暗自告诫切莫自乱阵脚,遂谨慎打量此人,与前几次的眼神额外不同,似是头一次才认识他般。
奚云绶双眸死气沉沉,隐现一丝鲜活之气也急闪而过,内里毫无温度。阴柔之貌透着令人匪夷所思的深奥,鬓如雾,眉如裁,面如霜,与其说奚云绶是个男人,倒不如说更像只飘忽不定的鬼魂,才有这般难以捉摸的狡猾,使她不寒而栗。
“夜深了,怎的还不睡。”奚云绶似是毫无所觉凤兮的异样,径自牵着她的手往内室而去,直至触目卧榻在即,凤兮才豁然转身,甩开牵制。
只听淡淡的拒绝之词:“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奚云绶轻笑出声,似是笑她的挣扎,笑她的自掘坟墓:“相信我,没有我在你更会胡思乱想,与其苦思难得验证,何不亲口问我?”
话音落,奚云绶箭步而上,瘦削的手有力的擭住她肩胛处——凤兮的锁骨立时钝痛难耐,后被一把甩上床褥,那人顺势欺压而上,白净无暇的面上一派随和,轻松地浅笑,慵懒闲适,仿若闲话家常般。
“你已经开始怀疑了,不是么?怎么不问呢?”听其言,观其行,透着无奈、埋怨、责怪,似逗弄利爪下的宠物,瘙痒般彰显宠爱,在调情与下流间拿捏的分毫不差。
凤兮先是一愣,然脑中灵光一闪,于眨眼间明白一切:“你设计我?”
抬起衣袖一闻,果然沾染了窗棂内几盆花草的气味,于深夜里额外突兀。难怪她见小川额外顺利,除了有费刑在外打点,也归功于奚云绶故意放水。
奚云绶笑而答道:“昨日我就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如此淡定,既不想逃逸,也不做挣扎,淡然若素——直到西青煎药时,你眼中闪烁某种疑惑,才令我关注起此人……更甚者,其中一人曾故意露出身手,如此大意,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在向你示警。入城后,点灯人突兀而现,大张旗鼓,我便故意作出紧张之相,松懈你的戒心……本来我也不确定你们认识,但是我后来故意摆放的那几盆花却出卖了你。”
如此说来,奚云绶一早就存了戒心,有所保留,先前那般情之所钟也可称虚情假意,直至证实凤兮之念,终露出狐狸尾巴,先声夺人。
人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然一个阴险伪君子若一改常态撕掉伪装,将真面目示人时,只怕是更令人防不胜防。
“的确,是我太大意了,不过你的证实也恰恰证实了我一个想法!”
至此,凤兮也觉得废话没必要再说,遂轻巧一笑,开门见山:“如果我没料错,这十四娘背后的支持者就是奚云周。而你之所以放心将西来客栈交与此人,更能说明你与奚云周暗通款曲……本来我也不太肯定十四娘与奚云周的关系,然而却也只有自己的女人,才能令一个表面装作愚钝,实则老谋深算的男人真正放心,也只有奚云周派出的人,才方便一边牵制你,将合作关系顺延下去,一边又能周旋于流春王身边,各取利益所需。”
凤兮暗妥,十四娘作为一个中间人,接连着三根线,致使流春王、奚云绶、奚云周互相制约,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联合其一吞掉第三人,暂时维护稳固局面,将苗头一致对外,对奚云帝,对南方另两王,对子晟……
是啊,子晟!
此次西讨定不会如表面般简单,说不准这正是个陷阱,说不准下一刻流春王、奚云绶便会从后方突袭,包剿置子晟于死地!
“如今的时局,我只有与人为谋,联手协作,才能稳固仅有的筹码,逐一扩大,逐一吞并,云周也是这般想法,我们才会一拍即合。”奚云绶呵呵笑着,倒有些直言不讳了。
“云周这几年处处受制,无论成绩如何,得利的大多是云启,他早就厌倦了这般云启分大饼,他占小饼的现状。跟着云启前呼后拥,为其造势,他到头来也只是个跳梁小丑,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贤王罢了,可若想称霸一方首先就要摆脱云启——他缺的是个合伙人,而我正好能给他要的一切。”从奚云绶口中不难得知,奚云周同旁人一般,是嫌饼太小了,不够分了——可独吞,有本事吞的下么?
凤兮也笑了,额外诡异:“你会这么轻易帮他?你不过也是利用奚云周,利用流春王,利用我。等到你目的达成那日,我们这些棋子皆可弃之,兔死,狗烹,狐‘悲’,你真可笑!……”
奚云绶可以利用奚云周,奚云周亦可以依样画葫芦,他既能背叛奚云帝,便会背叛奚云绶,到头来究竟这两只狗谁反咬谁一口,就要看谁更狠、更毒——这一点凤兮相信奚云绶也心中有数。
“不,你是不一样的,我也许会对付自己的兄弟,却不会对付你。”奚云绶的声音忽而低柔,透着异样的迷离,透着梦幻般的柔情,似真似假,随着指尖轻触抚摸她的颈子,他低头附耳徐徐吹拂着发鬓:“只要你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
凤兮心中顿觉可笑:一个连亲兄弟都可以说利用就利用的男人,又凭什么让一个女人毫无顾忌的立誓绝不负他?一个变脸如翻书般的男人,又怎能令人放下戒心?
奚家人或许自负,因他们本就有能力自负;奚家人或许狡诈,因环境使然,心性使然,互斗已成了生存的唯一桥梁,不斗即是输,然而他们谁也输不起;奚家人或许天真,因世上最为丑陋不堪的魔鬼,总是向往最纯洁美好的事物,以期被渗透漂白污垢的灵魂;奚家人或许痴情,各个自比情圣,总能编造出无数不得已的苦衷,时时刻刻扮演着宁人负我,我不负人的角色,足令天下女子甘为孺子牛。
然而,她景凤兮是谁,是一个先被奚云启以情谋事,又亲眼见证奚云腾之死,后被奚云绶装腔作势的演技险些糊弄的女人,又岂同一般女子轻易跌落陷阱,步上荥皇后那至今不知醒觉的老路?
这或许也是奚家人的悲哀,一面狡猾多端,尔虞我诈,猜忌多疑,一面又一厢情愿的过分肯定自己终能俘获想得到的一切,包括女人,却难免自欺其人,存有不实的幻想,兀自以为即便如凤兮这般心思狡诈,莫测多变的女人,也不过是个女人,迟早也会甘心顺服,反而忽略了为何他们会被这样女人吸引的原因,难道当真是因为美貌么,因为智慧么,还是因为同样的诡变,难测,才引起了征服,启发了掠夺的念头……
“怕我么?”奚云绶状似不经意的问,凤兮别开了头却在下一刻被倏地转回,逼迫着灼灼俯视,不容半分逆反。
奚云绶淡淡抚慰道:“别怕,只要你肯口头允诺,我便当你心甘情愿,不会再试探你,怀疑你……”
他却不知这般相貌在凤兮眼中额外可笑,一个过分谨慎的男人,往往会犯一个本不该犯的错误——当别人都是三岁小孩。
凤兮本想反问“如果我说不呢”,然转而一想又觉不妥,便问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用接连几日的做戏么?互信互利是如此建立么?你难道忘了我夫家姓谈,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么?指不定这会儿正剿了你的老巢呢!”
奚云绶蓦然大笑:“激将法?你想知道他现今如何?何须试探,我方才就说了,你大可直接问我,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凤兮隐隐看出些什么,仿佛她愈是多疑,愈是拐着弯的挑衅、周旋,这奚云绶愈是兴奋,愈是开怀,与其说他享受这种斗智的愉悦,更不如说这是病态的征兆,是陷入疯狂前的平静……
“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都是你们男人的事,与我无关。”思及此,她决定暂敛锋芒,以退为进,既然不能釜底抽薪,倒不如暂时缩回壳中,静观其变。
奚云绶顿了顿,观望她良久,有一瞬怀疑凤兮以守为攻,然心下不由自我唾弃,才说了不会再质疑,便险些自打嘴巴,遂暂敛心思,转而笑道:“其实,我可以透露一些,我也允许那点灯人安然前去报信,就算作为你们夫妻情断的条件……如何?”
赌,还是不赌,这是凤兮难以下断言的赌注,她赌的也许是谈辛之转危为安的切机,却也是奚云绶的赌注,赌一个女人是否真能轻易放下夫君转而投入他的怀抱,又或许正因为放不下才会暂时牺牲一切……一时间,奚云绶也不知自己究竟期盼哪种答案,他设了圈套,困住凤兮,也使自己陷入围城。
第四章
世间有些事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比如凤兮被掠,燎城之貌,更如这消息如何传进谈辛之耳中的过程一般。
说起来,巧月倒作了穿针引线的关键。
自从跟随凤兮身边,巧月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