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抵抗-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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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是在抗联发展比较稳定时期的数字,到后期抗联部队损失很大,周保中把所有撤到苏联境内的抗联部队集中到一起,死活也编不满一个旅,就不能按照这个公式计算了。
然而,单从人数上计算抗联将领的级别又不够准确。一个原因是在东北这个特殊战场作战,抗联多为骑兵(杨靖宇部多为步兵,是因为他进入山区作战时把马都送给老百姓了),一个骑兵的价值远比步兵要高;另一个原因是东北抗日联军的兵力受制于后勤补给,由于王明、康生的瞎指挥,造成抗联根据地建设程度不高,后期更是几乎丧失了所有游击根据地,很多部队不是被打光的,而是在补给不足的情况下被迫遣散人员。因此,留在主力部队的抗联战士往往都是战斗力特别出色的。
以杨靖宇的部队为例,我方记载杨靖宇身边最后两个警卫员聂东华和朱文范冒险出去购粮,被汉奸出卖为日军包围牺牲。而在日本《满洲国警察重要写真文献资料集成》(大阪府立图书馆藏)中则记录,这两名战士仅靠两只驳壳枪和围攻过来的大批日伪军苦苦周旋,竟然鏖战了30分钟才中弹牺牲,而此前朱文范已经负了伤!
抗联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曾在日本发现记载,1939年11月2日,日军一个炮兵分队在金川县会头沟(我方记载为回头沟)被全歼。后来日军师团长亲往致祭的场面,藏于日本军官田村仕次郎的私人相册。
这一仗,据我方记载就是曹亚范和杨靖宇共同指挥的,也是两个老战友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以曹亚范而言,他在第一军第二师担任师长时部下为一千余人,担任第一方面(军总)指挥的时候,部队数量不详,但日军《独立守备第八大队战史》中提到1939年第三方面军总指挥陈翰章部下有官兵一千三百余,第一方面(军)应与之相若。抗联第一路军下属的方面军似乎内部是当作“师”来处理的,因此,陈翰章最后一战时日军称他为“陈师长”,金日成在回忆录中谈到组建方面军的时候也说是编成“新的师”。从军事角度来说,曹亚范指挥的部队相当于关内八路军一个主力骑兵团,但如果从其控制的游击区范围而言,又大大超出一个八路军独立师的范围。所以,若是粗略来算,他的级别应该是在八路军独立师师长(比如独立第一师师长杨成武,开国上将)和骑兵团团长(比如八路军留守兵团骑兵团团长康健民,开国少将)之间。
曹亚范作战颇为骁勇,在杨靖宇陷入重围之时,仍冒险率部杀入营救,2月18日最后的两名警卫员聂东华和朱文范牺牲后,杨靖宇只剩孤身一人,日军《杨靖宇讨伐壮烈实记》(满铁杂志《协和》记者宫本旅人作)收录“阵中日记”却记录2月21日在濛江城北大沙河与大批抗联部队发生激战,双方战斗达一个小时,接着2月22日,在濛江大牛沟再次与抗联部队激战,日军出动了飞机才取得优势。杨靖宇在23日,也就是第二天牺牲于濛江西南三道崴子,双方的直线距离只有七公里!
这支敢于突入日军重围中神出鬼没抢救杨靖宇的部队,据判断就是曹亚范所部。
在杨靖宇牺牲后,曹亚范仍然指挥所部顽强苦斗,联合其他抗日部队转战于临江、濛江、辉南、柳河、抚松等广大地区,继续在靠近日伪统治心脏的南满地区显示着抗联的存在。因此,曹亚范的牺牲,是东北抗日联军一路军的一个重大损失,1940年4月,魏拯民在写给共产国际中共代表的信件中,开列的第一路军现存干部中,曹亚范排在第四位,仅次于朴德范、韩仁和与徐哲。而在7月魏拯民写给中共代表康生(魏拯民不知道康生已被撤换)的信件中,描述了曹亚范的牺牲,称“曹亚范同志为队内叛徒所杀害,第一方面军的部队大部分瓦解,目前只有一部干部率少数队员继续抗日救国的光荣事业,此时若再有一步之误有全部瓦解的危险”。
对于曹亚范的牺牲,曾经有过战斗牺牲和被叛徒杀害两种说法,目前基本肯定曹是在1940年4月于濛江龙泉镇西瓮圈密营被叛徒暗害,时年29岁。
从目前新发现的资料看,无论是在魏拯民的信件中,还是日军的记录中都显示曹亚范确实死于内部人员的暗杀,这间接证实了曹亚范的死因。
根据《满洲国警察小史》(加藤丰隆著)第三部记载,日军是在金川、濛江交界处的九九九高地发现曹亚范遗骸并在附近留影的,称曹应该是死于1940年4月4日。虽然日军没有记录发现的时间,但值得注意的是留影中的日军已经换上了夏装,日军讨伐部队是在六月更换夏季军服的,因此曹亚范殉难的地点应该是几个月后才被发现。由于日军有在这一带多次与原曹亚范余部交战,先后使抗联损失约百名官兵的记录,因此,曹亚范的牺牲经过和地点,很可能是被俘的抗联人员向其提供的。
虽然曹亚范牺牲地照片上没有标明这具体是哪支日军部队,但从作战地域来看,发现曹亚范营地的这支日军,是日本关东军独立第八守备大队绪方讨伐队所部。紧挨着这张照片,是日军世田小队在讨伐作战中的照片,而世田小队正是属于绪方讨伐队的,这可算是一个佐证。
该大队是关东军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入伍兵一律从新兵检查的甲等甲级中挑选,新兵训练打靶距离450米),在1939年9月3日开始按照野副昌德中将指挥的“三省联合大讨伐”部署,作为讨伐机动主力之一投入作战。这是一场针对杨靖宇第一路军的空前大讨伐,其兵力、物资调集十分惊人。实际上,该部最后一支作战部队结束讨伐返回营地,已经到了1940年12月。
面对日军空前的进攻,抗联部队进行了异常顽强的抵抗,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将近15个月,直到1940年11月,已经弹尽粮绝的陈翰章,依靠最后一点弹药,还重创了紧跟追击的日军东宁警察讨伐队,击毙东宁县警察队副队长村上千代三郎,令苦苦追击的日军为之一滞。独立第八守备大队是野副昌德手中重要的机动兵力,但也在这次讨伐作战中屡遭抗联痛击,损失惨重。
独立第八守备大队辖有四个中队和直属队,本来计划以中队为单位编成四个讨伐队,但刚一出动,1939年9月24日第二中队就在寒葱岭为魏拯民、陈翰章等伏击,几乎全歼(仅二十余人逃出。抗联第五军也有部分部队参加战斗,牺牲一名姓任的团长),中队长松岛幸吉大尉阵亡,第四中队也遭到重创。由于第二中队基本干部损失殆尽,重建困难,所以实际该大队只编成三个讨伐队,发现曹亚范营地的是以第一中队(原驻蛟河,中队长绪方大尉)和“满洲四五一部队”为基干组成的绪方讨伐队。
这个绪方讨伐队,也遭遇了抗联顽强的抵抗,在这次扫荡作战中曾遭受过一次沉重打击。
绪方讨伐队遭到的打击是在他们翻越哈尔巴岭朝沙河掌方向“讨伐”的过程中发生的,当时其部队共计三个步兵小队加一个指挥班、一个辎重队。其行军队列以世田第一小队为先锋,走在本队前约一百米处,随后为指挥班和第二小队构成的本队,再向后为行李辎重队和第三小队。整个队列共有日军120名,辎重队则并非日军,而主要由朝鲜人组成,也有当地少量苦力,共计一百余人,每人携带30公斤辎重。
9月29日,经过两周的“讨伐”,该部行军到达四道沟地区,此处山势如同马背,十分险峻,日军在仅仅50厘米宽的道路上只能排成一列纵队行军,尽管中队长绪方理中尉很有战斗经验,尽量把战斗部队保持随时应战的队形,但是行李队不可避免地被拉成了长长的队列,而且行动迟缓,根据《独立第八大队队战史》记录,由于行李队行动迟缓,该讨伐队的行军队列竟然被拉到了四公里长。为了避免落后的行李队遭到攻击,绪方中尉特别命令桥本荣次郎少尉(战死后特进一级)指挥的第三小队充任“行李监视部队”,负责保护辎重。行进到下午三点钟左右,行李队正走在最难行进的山路段上,突然遭到抗联游击队从侧翼的猛烈攻击。
日军推测,这支发动袭击的东北抗日联军部队总兵力在三百人左右,他们从两侧凶猛地切入日军队列,双方几乎立即陷入混战。负责掩护行李辎重队的桥本荣次郎少尉犯了个大错误,他把自己的三十几名部下分散开来随行李队行军,现在前后距离达千米之远,根本无法集中兵力,只能“三三五五”地组成战斗小组和抗联部队苦斗。只有50米的视界让猬集在路面上的日军只能挨打无法还手,这样的战斗结果可想而知,兵力分散的日军逐一被击毙,等绪方中尉率主力回头赶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三十分,战斗早已结束。行李监视小队被全歼,桥本少尉胸部被数发子弹打成了蜂窝状,他们护送的辎重都被抗日联军夺去。
抗日联军没有为难无武装的辎重队员,保留了他们的性命。但当绪方中队长不得不靠空投获得补给走出丛林的时候,也不得不为他们提供食物,这肯定大大增加了关东军飞行队的负担。绪方讨伐队有一周的时间无法投入战斗。不过,绪方讨伐队的日军自述此后搜寻抗联部队的时候多了一种方法——他们会寻找抗联战士吃完后丢弃的日本罐头盒,这显然是“从我军掠夺去的”。
这一仗,酷似一个袖珍的平型关,至今不知道是哪支抗联部队打的。但是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杨靖宇、魏拯民、曹亚范和陈翰章,他们就是这样和日军顽强搏斗的。
绪方讨伐队的损失展示了抗联在日军的重围中,怎样机智勇敢地和敌军周旋。这些英勇的战绩,由于抗联第一路军仅有极少官兵幸存下来而无法被记录下来,今天,我们只有从敌人的记录中才能了解了。另一个例子是,抗联第一路军第三方面军总指挥陈翰章将军牺牲的时候,日军开列的他身边遗物中,竟有“电话机一部”。抗联显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