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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驼峰航线-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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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梦!我顿时感到周身的血全部涌到脸上,那个感觉就像一座巨大的山峰迎面坍塌倒来,我一下子清晰起来,猛地拉杆……
机长醒了,我们俩手忙脚乱地把飞机控制住,之后,才发现,刚才飞机是处于盘旋下降,再有十几秒钟改不出来,就会进入螺旋,在黑夜,下面又是山峰,那肯定是没救了。
睁着红红眼睛的机长谢我,他说实在是太累了,把着杆,不知怎么就迷糊过去了。
他说幸亏是我,否则就没救了。我在心里想,应该谢的,是我的失眠。
直到今天,我还是经常失眠。
还有一次,是在白天,我们是从昆明飞汀江。C…47离地后,高度还没多少,发动机功率也没调整好,机长聚精会神地把杆升高度,从仪表中,我突然发现一台发动机的油压忽然跌到0,只有油泵损坏不能继续供油才会出现这样问题,此时飞机还在用最后的一点余力上升,机长也没感觉到,其实飞机是在一个“临界点”上,马上就要向地面砸了,我马上把汽油“交输瓣”打开,机长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对着我伸出大拇指。
我们马上掉头落地维修,才算保个平安。
还有一次,这真是“最难忘的一次”,所以,今天仍能记得机长是Sheiling,大概两三年前,他还到过中国访问,但返美不久就仙逝了。那次,我和他自昆明飞汀江,是夜航。刚刚到达汀江空域,左发动机火警灯亮了起来,机长立即关闭着火的发动机,用单发(一个发动机)飞行,并准备实行单发落地。
我们已经进场了,但万万没想到,怎么会不迟不早,就在这个时候,跑道灯突然全部熄灭,我们眼前立刻是天黑地暗、不辨高低,无法降落,此时惟一能做的,就是推满油门,单发复飞上升。可孩子你知道,单发复飞是飞行中之大忌,是要求尽可能避免的,可此时我们又如何能避免得了呢?往下,不知“地”在哪里,怎能着陆?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是从昆明回来,你采访“驼峰”这么久,应该知道,从昆明回来,一般以空载居多。再有,也是从昆明回来的原因,你更应该知道,我们飞“驼峰”都是在汀江把来回程的油加满的,所以回来,走到汀江时,油都快用没了,这样飞机重量轻,使我们再一次从鬼门关逃脱。假如,一切是反过来,我们是从汀江飞昆明,飞机肯定是满载,油量又多,昆明巫家坝机场海拔还高哪,那是绝对单发复飞不了的,我可以说,我们是必摔无疑!
是的,一切都是太巧合了。
我们有了高度后,依旧是在机场上空单发盘旋,这时,我才发现,不仅是跑道灯不亮,整个汀江机场都不见了——场站、宿舍到处是漆黑一片,呼叫了半天,灯光复明,我们单发下来了。后来一打听,原来是我们飞机上的“敌我识别器”坏了,没有应答,他们以为是日本人空袭来了。
再说敌我识别器,这个东西大小如一台手提工具箱,安放在飞机尾部。整个飞行期间,这个仪器一直开放着工作,它不停地发出信号,收到这个信号后,知道是友机,因为日本人零式机没有这个设备,我们就能辨别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写到这里,我再告诉你,飞机进入跑道前,地面上有一个明显标牌,上面写着“OFF/ON”字样,就是提醒我们,马上打开“OFF”。
我们有一段时间,应该是在1944年,被日本人打得凶。有一天赶上我休息,那时我住在昆明,当天不知何事去公司在市里的办事处,那里也有电台,我刚进门,只见报务员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刚收到一架在“驼峰”航线上的C…47发来的电报,就再无消息。我拿过来一看,很简单:日本飞机在围攻我们。
其实那天下午,我又开始飞了,现在想都后怕,是因为还活着。那时,真是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年轻,又无牵挂,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写到这里,我想再说两句,你多次问我的夜间飞越“驼峰”的心情,别人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自己的。我们飞“驼峰”最艰难、最紧张的时候,主要是在1944年,而那一年,正是日本人最疯狂的时候。他在密之那的零式机起飞拦截我们。“驼峰”航线基本上是东西走向,我们也是沿着这个方向飞行,他们正好是南北飞行,飞行半径正好切到我们航线里面,就是要截断这条通道。在这种情况下,夜间飞行要安全,前提是,排除气候和地理因素。
飞“驼峰”一般没有好天气,遇到好天气(一年没几次),又是夜间飞行,如果想冒险,不走北线(公司规定飞北线,但常有胆大妄为者下赌注,甘心冒险。其实,南线、北线,都好不到哪儿去,一个是上喜马拉雅山、一个是被击落),我们就顺着横断大山起伏线、尽量低飞。
年轻啊,那个岁月,就仗着年轻,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怕。你的朋友:邓重煌2003年11月15日老人的第三封信:小童,我的朋友:▲邓重煌和夫人(左),右为中航飞越“驼峰”的报务员熊少首。
前次给你讲,我的遇险经历,其实,我只是“驼峰”航线上的幸运儿而已。从头至尾,有惊无险,几次绝境逢生。可我的许多同伴、同学,昨天晚上还在一个房间里住过,今天晚上就没了。今天早晨还在一起吃早餐,中午就没有了。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一次排班,本来是轮到我飞的,但那天等我赶到机场时,调度告诉我,换人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临时换的那个人叫黄克礼(奇怪,我今天还记得他的名字),那架飞机起飞后就再没回来。
这就是施了魔法一样的“驼峰”!
记不清那是什么时间,很是有一阵子,飞了一段时间,老是看不见日本人零式机出来拦截,我和机长都很奇怪,太平静了反而希望它们出来,你在幼儿园的时候肯定玩过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有时,扮小鸡也许更有意思。那天我们已经飞了一个汀江到昆明往返,再次从汀江出来时,是下午,天还是亮的。刚刚改平后,我和机长又说起看不见零式机这事儿,我那美国机长平时就爱说爱动。说着说着,他对我说,要不,我们两个去密之那看看去……
我一听兴奋得不行,急忙说,这个主意好啊,我怎么没想到!
天哪,两个人真是年轻啊,疯起来不怕天不怕地的。这么大个事儿,心头一热,也没有慎重考虑一下啊,统统没有,别人躲日本人还来不及呢,我们竟敢主动送上门去,真是胆大妄为!
说去就去。机长见我没意见,把机头一偏,我们的C…47向右偏了十度左右,脱离既定航线,朝着平时想起来就心惊胆战的密之那飞去。
记得我当时大致估算了一下,从我们此时飞行的位置到密之那,大概有三百多公里,C…47要飞一个多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离密之那越来越近。真是快到眼前了,才感觉到紧张。
密之那机场越近,我们越连大气都不敢出。其实现在想起来很好笑——我们不出气,那飞机发动机和螺旋桨不也是一样的转吗,它可不管这些!
临密之那机场只有几公里了,还不见有日本人飞机拦截,能看见地面。地面上,静悄悄……
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无所谓了。终于,我们鼓足勇气——飞过去,来个“低空通场”!
我们的C…47像个小偷一样,在机场上空沿着跑道快速掠过,见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又转回来,这回大摇大摆地“通场”。这下,我和机长都看清了,那个机场已经空无一人了!于是,我们放心地打道回府!
哈哈,真没想到,竟然是我们两个最先发现了日本人撤退密之那(机场)。回程的路上,我和机长这个高兴啊!
在昆明我们一落地,我们马上向上面报告,估计公司领导也是很高兴,竟然没有“处理”我们如此胆大妄为严重偏离航线!
其实我们也不是作无谓的冒险,去密之那机场时,我们就注意到了全程都有浓云,这让我们心里有底,万一日本人出来,我们就赶紧钻云……但是回过头来想,我们做得也是太过分,机舱里装的是满舱的汽油,正是国内急缺的,如果真的有意外,损失该有多大。年轻,有激情,但很多事情,也真是错在这“年轻”上了。
其实关于“驼峰”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儿都讲不完,诸如我们在恶劣的气象中飞行等等,只是,我的年纪太大,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你的朋友:邓重煌2003年11月27日老人的三封信,看得我是热血沸腾。
老人所说的那个“临时”顶班而失踪的飞机我也查到了,具体如下:1944年2月20日,中航75号C…47由汀江飞昆明,起飞后曾一度和空中同向飞行的中航87号C…47通话联络,联络突然中断,之后就杳无踪迹。
机长,米克尔森(E。J。Michelson),报务员,黄克礼。
本架飞机只有正副驾驶,没有报务员。
飞越“驼峰”英雄人物八:拣起自己的“死亡证”——英雄李宏揆和李宏揆一直是在电话里联系,开始无论我怎么央求,老人都不同意和我见面,就是一句话——别来。又是伯伯又是伯母地叫着,用尽软磨硬泡之“手段”,电话那一边总算是答应了,偏偏又来“非典”,一等就是一年后。直到2004年7月份,才东挪西借凑点钱买张机票去兰州见老人。
八十多岁的老人说起话来,语气、语调和动作,简练、干净而又利落:“本来我一直是不想和你见面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它干啥?实在架不住你没完的电话了。我告诉你,小伙子,看你这么大老远来,又不能不接待你。这么多年我就没再想这件事(老伴插话,连子女都不知道),等你来这几天,那一幕幕又都出现了。我和你讲,但你必须实事求是,别乱写。我们这些人,既不需要你拔高也不希望你夸张,该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从华西坝子华西大学进入中国航空公司李宏揆,是在1944年8月被招录到中航的,比同期中航从昆明西南联大录用那批要晚一个多月。
老人说,他们进入中国航空公司时,属于是“驼峰”空运的后期。
从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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