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航线-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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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短又是“直飞”,驼峰航线已经让“中航”摔了三架C…47,让美军摔了九架,现在还要往北偏移,这简直就是把活生生的人往地狱里推!华祝老人说,谁都不想飞北线,可也得飞啊!有什么办法,前线正在打仗,每架飞机中装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不管怎样,气候再恶劣,存活的机率肯定要比被击落低,谁都明白,战斗机打运输机,只要被发现,一打一个准,谁都跑不掉,跟玩着似的。在空中挨打的滋味,“中航”早就有过。
“北线”气候和地形比南线更复杂、更险恶,四季几乎都是怒吼的狂风、咆哮的暴雪,还有比南线更严重的结冰,但又不得不走。
老人说,真是认命了,也豁出去,咬着牙飞,硬着头皮走。谁能过去就过去,过不去,至多,做一个在冰峰雪山间游荡的孤魂野鬼!
北线使驼峰航线绕了一个大弯,飞行距离也跟着增加,达到1200公里、甚至更远。可这样还是有可能遭到日本人“零式”机的截击,不在驼峰上空截,就在两边端点附近拦。前线,越来越吃紧,我看到过交通部发给中航的电报,告之,国军前线士兵,还在穿草鞋,九千六百人的一个师,才有两千支步枪,其余只能用木棍,即使有了枪,每人也只能保证二十发子弹。而那些每天能吃上两顿、其中还有一顿是稀饭的国军就算是相当不错了。昆明保卫战期间,贵州六百国军奉命赶赴昆明,步行一个月到达战区,竟然有三百人饿死在途中!驼峰航线后期,我在地面,负责整个重庆、昆明电台,交通部催运物资的电话、电报一个接一个,最高军事委员会也频频发问,给养,什么时候才能运到!
国军的给养还没有完全保证,又一项数量更大、更多的军需供应需求摆在面前:▲飞北线。
陈纳德和他的“飞虎队”被改组为美国陆军航空兵第十四航空队,陈纳德被任命为少将司令官。十四航空队下辖308轰炸大队,314中型轰炸大队,还有两个战斗大队。
有了正式番号,一夜之间,陈纳德和他的雇佣军改头换面,往日的“散兵游勇”成了正规军。军需给养、后勤保障全部纳入美国国防部,而美国国防部对十四航空队的补给源源不断地运抵加尔各答、孟买等地,就是无法大批量地运至中国,恶劣的气候、高高的山脉、日本人的截击使驼峰航线成了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连基本的给养也得不到保障,何谈与日本人作战。陈纳德精确地计算,他的308中队一架B…25轰炸机每往上海投下一吨炸弹,需消耗十八吨物资,这个数字如果让穿草鞋的国军听见会认为简直是开玩笑,但又确实如此,现代战争就这么个打法!
不信,数字能说明一切!
采访中,很多老人都说,日本人在中国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就是依仗其强大的战力,据他们自己估算,日军的一个大队(相当于营),其战力可以和国军一个师相当。抗日名将宋希濂将军也说,日军一个单兵的作战能力就相当于七到八名中国士兵。
装备不如人家,伤亡比例更是大得惊人——101。最典型的松山战役,国军三个军十万优势兵力围攻日军一个一千二百人联队,日军除一人突围外其余的全部被歼,胜是胜了,但代价惨重——国军死亡一万余人。
一万对一千二百,这“长城”的确是由血肉筑成!
都是两条腿的人,凭啥差这么多,不就是装备不行、给养不够吗!
装备、装备,物资、物资,给养、给养!全都依赖“中航”、依赖驼峰航线!
72号飞机被击落,空运又不可能停下来,邦德、王承黻签发,中国航空公司决定,从即日起,货运航班,全部改为夜间飞行!
正文 第十章 驼峰,驼峰!
坠毁、坠毁!
一千二百公里的“驼峰航线”(北线),全程险象环生,白天飞越“驼峰”南线都艰险万分,现在又要在漆黑、茫茫夜色中跨越那道屏障、跨越那道横在途中的“天堑”,艰难之程度,可想而知!
见到每一位曾在“漆黑之夜”飞过驼峰航线的老人,都问一句话:“伯伯,黑夜里飞‘驼峰’是什么感觉?”
回答都是言简意赅: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闭上眼睛跑百米冲刺!
全程都要做仪表飞行!
1942…194593驼峰,驼峰!
邓汤美是1944年夏天进入“中航”担任副驾驶的,老人回忆,夜航飞行,在航线两端、巫家坝和汀江对飞。飞行员凌晨两三点起床,去库房取降落伞和氧气面罩,副驾驶在地面对飞机安检,机长检查驾驶仪表,然后开车,滑行到起飞线,塔台放行命令一下,把油门开至最大、让发动机发出巨大轰鸣的机长立即松开刹车——起飞!
飞机像一匹脱缰的烈马一样,霎时在跑道上快速滑过,昂首钻入茫茫夜色之中。
邓汤美:一开始,飞北线自大理点苍山以西,没有任何检查点,白天还可以参照已熟悉的地形、地貌,山脉河流及机场附近的城镇村落,夜间飞行犹如瞎子跑步。
老人说,从喜马拉雅到野人山茫茫林海直到最后跨越横断大山和高黎贡山,天地一片黑!机长要目不转睛地盯着仪表盘上的每一个仪表指针和读数,副驾驶则利用机上无线电定向机ADF找两端两个电台定向,再将航图摊在两腿之间,依照定向台给出的坐标,标出所飞飞机的实际位置和航迹,报务员则将接收到地面气象台给出的航路天气预报,经机长综合计算,确定飞机方位。碰到不好的天气,机长一路都要不停地修正偏流导致飞机偏航的航向,否则,飞机一旦有偏航没发现或不及时修正,就是机毁人亡!
大地、山河,除了星星点点,上下左右,一片漆黑。空中,雪山冰峰间,一架C…47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其间。关闭了照明灯的机舱内,,无人讲话,只有机翼两旁的两个螺旋桨发出轻快的“嗡嗡”声。照射仪表的荧光灯在暗夜中透出柔和的光亮,这光亮,从仪表盘上折射出来,又依稀地反射到正副驾驶的面庞上,这是一张多么稚嫩而又年轻的面孔啊,和平时期,这副面孔,可以和母亲撒娇,可以和女友呢喃细语,可以尽情欢乐。是战争,让还很年轻的孩子们早熟懂事;是战争,让这些健康、阳光的孩子们把性命置之度外,用血肉之躯在狂风、骤雨、暴雪之夜抗击冰峰雪川和万丈深渊;还是战争,让他们过早地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担!
老人说,你们文人就是能想象,这样“安详”的情景,飞十次、二十次能遇到一次就是烧高香!你想,白天要么是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过,要么是咬着牙、硬着头皮闯,夜间的危险,还用多说吗!
94驼峰航线飞天多数时间是恶劣的天气,日本人的“零式”机在这样气候下是不出来的,那,就要和恶劣的天气斗!
“中航”无线电高级技师宁衡在“驼峰航线”时期,一直在中国、印度两边基地来回跑,安装、调试无线电台。老人说,磁罗盘、无线电定向机和无线电台都有个昼夜效应问题,越到晚间故障越多,准确率越低、效果越差,全部失灵也不奇怪。问老人坐着“自己”家的飞机过“驼峰”是什么感觉,老人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别说他们开飞机的,就连我们在后面的机舱里看着两侧陡峭的崇山峻岭、狰狞突兀的冰山雪峰,精神上都是一种折磨!
老人说,过“驼峰”最担心的就是定向机和无线电失灵,如果是白天,还可以参照熟悉的地形走,要是夜间,那真是雪上加霜!
1944年3月28日深夜,黄官悦驾驶一架C…47载着满满一舱炮弹从汀江飞昆明,在“驼峰航线”上遇到强气流,飞机就像一只在汪洋中被巨浪掀起的小舢板,一会儿被高高抬起,一会儿又向深渊坠落。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随波逐流、飘荡起伏的C…47没有被彻底压到谷底摔个粉碎,也没有被抛向两侧的冰峰而撕成四分五裂。凌晨4点,犹如在群狼中逃出来的一只可怜的小动物,他们总算是在地狱大门前逃出。
此时,他们多么想尽快落地,好好地休息和调整一下疲倦至极的身躯。
谁都没有想到,又一个麻烦降临了。正要和地面联系的报务员发现,发报机坏了。
刹那间,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一齐把目光投向自动定向仪,此时,这是最后的希望!
可一看定向机的指针,三个人的心都凉了——也坏了。
刚才遇到的气流实在太强了,以至于机载自动定向仪。无线电在剧烈颠簸中全部损坏!
怎么办?
漆黑的夜晚,C…47孤零零地像浮萍一样在空中漂浮,像无头苍蝇那样乱转,转到油尽之时,也是飞机扑向大地之刻。
煎熬的时刻,副驾驶和报务员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两人的眼睛都看着机长、看着黄官悦,此时,这个大他们十多岁的人是惟一的主心骨。
按刚才的侧风和顺风,大致估算一下飞机可能处于的方位,机长转过身,看着已经连续飞了四天、双眼都是红红的副驾驶和报务员:“你们……休息吧,我一个人来……相信我。”
两个伙伴还要争辩,但看到机长严厉中又透出一丝慈爱的眼神,他们明白机长的意思。的确,大眼瞪小眼干坐着,还不如趁这个时间休息。
副驾驶和报务员身子在座位上一歪,不一会儿,机舱里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他们太累了,起五更、爬半夜,一直是不停地飞,一天飞两个来回,有时两个半。没日没夜,多想能多休息一会儿,可没办法,前方打着仗,公司飞行人员又严重短缺,汀江堆积如山的各种军
需哪一样不都是亟待启运回国,而这一切,都是依赖这条航线、这百十号人!
疲倦,使他们顾不得这是在空中、在漆黑之夜、在迷航的机舱里,合上双眼就能安然入睡。
他们相信自己的机长,相信黄官悦,这位曾驾驶“乐士文”号载着孙中山先生及其夫人宋庆龄女士升空的优秀飞行员,一定会想出办法,再次逃脱鬼门关。
黄官悦回头看看倚靠在座位的副驾驶、报务员,两张稚嫩的面孔安详地合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正从他们鼻翼中发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