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航线-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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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有区区的几十万人,却可以一路烧杀掠抢,在这片广袤的、有着四万万质朴的民众的土地上肆意妄为,犹入无人之境……
纵看,自1840年以后的一百年中国近代史,除了打、杀、抢、掠,在几代人的记忆中,很难再找到让人有“春风拂面”、“阳光明媚”之快乐的日子,哪怕只有几天的时间。
外强来了,打不过人家,就是割地赔款,好不容易把诸强们哄好了,“内战”又开始进行——大大小小的草头王们悉数粉墨登场。
就不知道这些“王”们在列强跑到中国来割地赔款、在李鸿章摇摆着风烛残年随时都要倒下去的身躯,还得马不停蹄地为朝廷签下一个又一个“条约”的时候,他们,这些“王”们,都去了哪里?
手中拿杆枪就可以占山为王似乎是中国一个亘古不变的“规律”,从梁山好汉到后来打家劫舍的土匪,莫不以此为通途。一旦为“王”成功,接下来注定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大打出手:招兵买马、烧杀掠抢、占地盘、相互杀戮,今天你归顺我,明天我降服他。
这块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从来都是多灾多难!很多老人回忆起往事,都说,打从记事儿起,就从来没有看见过消停、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折腾!
时光转眼流逝到了1937年,随着宛平城里打响了抗日“七七事变”的第一枪,从“皇姑屯”事件算起,一场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正式打响。
可一切哪有那么简单啊。
04驼峰航线国殇边战边退“单打一”、“老套筒”、“毛瑟”、“汉阳造”、“三八大盖儿”、“民团土枪”、“鸟铳”、大刀、长矛……单从武器配置上,这哪像是一个成建制的军队,简直连民团都不如。
有一首歌唱得挺让人热血沸腾的:“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退回冷兵器时代,闪烁着寒光的刀锋、刀刃确实让人不寒而栗,但时光已进入热兵器时代,面对日本人坚船利炮,再高举大刀冲向敌阵,那肯定是无奈之举。
“淞沪保卫战”中,我们的官兵就是手持大刀冲向敌阵的。
“九一八”事变后的日军逼近长城沿线,装备简陋的中国军队只能以大刀为主要武器和日本人展开“近战”。
抗战爆发后,广东女子师范学院慰问29军全体将士,感动万分的士兵们实在拿不出什么招待这些女孩子,只好当众表演一套“大刀舞”以回谢女大学生们。
我们英勇的将士更是这样去做的,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抵抗敌人的机枪、大炮!
“淞沪保卫战”、“南京保卫战”、“武汉保卫战”、“长沙保卫战”……保卫、守护,沦陷、丧失的土地越来越多。
赤着脚,扛着一次只能击发一颗子弹的老式步枪的国军,在现代化武器装备面前,即使是有再多的兵力,也无法阻止日本人的攻击。
1937年,“八一三淞沪之战”,蒋介石不惜拼掉老本要和日本人决一死战。他本人亲自到杭州前线指挥督战,并把自己的嫡系、当时装备最好的税警团都拉了上来。
此时,日军在上海只有一万八千多人,见国军先后投入了五十个师、七十多万人摆出决战的架势后,才先后从华北和国内调来十个师团和海军陆战队前往增援,即便是这样,总兵力也只有三十万,连国军的一半都不到。可就是这三十万人,却有三百门大炮,二百辆战车,这还不算,在黄浦江里,二十艘战舰随时可以炮火支援。
天空还有数不清的战机!
这和打着赤脚、背着陶瓷水壶、两三个人合用一条枪的中国军队有着天壤之别!
血都拼干了,还是无法阻挡日本人北上侵入南京。杀红眼的日本人攻下南京后,已经狂妄至极,占领的短短十五天就制造了震惊中外、骇人听闻的大屠杀事件,三十万同胞惨死在日寇屠刀之下。
很多老人回忆起那段经历,都不住地摇头,感慨万千。
就是没有实力,没有实力就无法和人家抗争啊。
什么都不如人家:兵的体魄不如人家,吃的不如人家,手中操的家什更不如人家。
挡不住,又不想当亡国奴,怎么办?
部队的说法叫“撤退”。
老百姓就一个字:跑!
逃难,不仅仅只有军人部队的撤退是成建制的集体行动,如果撤退成功就叫“突围”,被围住就叫“打阻击”。相比之下,老百姓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只能是随大溜,哪人多往哪跑,跑哪算哪。
于是,狭窄的街道、弄堂,田野旁的乡村小路,到处都是缓慢挪动、蹒跚行走的人流,这是一支由拉着娃娃、提着篮子、吊着铺盖、顶着包袱、推着鸡公车的民众组成的流浪大军。
开战前,走在街头,还可以从长衫马褂、蓝衫黑裙,或是臂上青筋暴起的手臂和饱经风霜的皱纹上很容易地分辨出先生、小姐、工匠、农民……开战后,所有的人,都只是难民中的一员。
没有组织、没有目的,每个行进的人都是凭着一种求生的本能在不停地挪动着脚步。鸡公车的“吱吱”声扰乱不了他们前行的思绪,不断有人倒在路旁发出痛苦的呻吟已让他们麻木,他们不知道苦难的终点站在哪里,下一站应该奔向何方。在他们从小的记忆中,这种离别家乡逃难在外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再上溯的祖辈,哪个没有过这种经历?当年在中国的土地上开战的日俄战争,到后来的连年军阀混战、党同伐异,统统是一次又一次杀戮的反复。如今,至多是把曾发生在祖辈、父辈身上的情景重新再现一次罢了。如果与“先前”真的有所区别,那就是:誓死不当亡国奴!
1937年8月13日,日本人在上海汇山码头登陆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没想到。
后来在“中美混合团”驾驶B…25轰炸机的张义声当时还是学生,那天他是专门从南京赶到上海,准备参加考试读大学。老人说,坐在考场里,试卷都发下来了,一个穿着长褂的老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连声说:“不好了,不好了,日本人来了,▲重庆空袭后尸横遍野的惨状。
大家快跑吧。”
教室里眨眼炸开了锅,等到张义声跟着慌乱的人群跑出学校时,已经隐约地听到了枪声。
原是中国航空公司机械师的梁鹤英老人土生土长在香港,在英政府里面做事。老人说,日本人打进香港那一天,他还在上班呐,就看九龙那边坐着小艇过来几个日本兵,“乒乒乓乓”放了一阵枪,几下就把英政府雇佣的满脸络腮胡的印度兵给打跑了,天刚刚黑下来,整个香港就都是日本兵了。老人说,当时看到英国人吓得不行还特别高兴,原来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英国佬也有这一天!到了晚上越琢磨越感觉不对——骄横跋扈、不可一世,整日牛逼哄哄的英国人是可恨,但不管咋样,人家来这里起码是“租借”,还有个归还的期限。***日本人是强占啊,这下,不成亡国奴了吗!
后来在“中航”担任副驾驶的李宏揆老人对日本人有着最“直观”的认识。
“七七事变”后,日本人开进了北平,李宏揆的父亲是分管北平、天津、河北一带的红衣大主教,在当地算是很有势力的人物,老人说,是父亲的神职身份救了一家人,连日本人对他们都要客气一些。老人的家,房前是日本兵,后院就驻扎着国民党的一支部队,有一次,双方隔着房子就开火了,就在头上互相撇手榴弹。打着打着,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人这边不行了,这边扔过去一颗手榴弹,日本兵那边就能扔十颗。国军只是坚持了一会儿,没东西了,马上就跑!
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一个日本兵,说是信基督,要见父亲,在那个日本兵和父亲说话的时候,还是孩子的李宏揆特地仔细打量了他:“……矮小,这是第一眼的感觉,但我那时更小,再矮小也比我高。穿着一身脏兮兮、黄不拉叽的旧军装,戴着的头盔已经辨别不出什么颜色了,腰间斜吊着一把左轮手枪。
男孩就喜欢这东西,再仔细一看,露在外面的子弹竟长着斑斑绿毛……世界上还能找出一支比这更丑陋的军队?没有!”
最后一句话,表情突然愤愤的老人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的,就是这样的一支肮脏、丑陋、兵员总数始终少于中国的日本军队,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大肆烧杀抢掠就让成百万的中国军队节节败退。
“八一三淞沪大战”、“血战台儿庄”、“湘西会战”、“武汉保卫战”、“中条山之战”、“昆仑大战”……一次次血肉横飞的会战,一批批中国军人昂首挺胸、大义凛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枪弹和寒光闪闪的刺刀,但最后只是能“迟滞”敌人的挺进。
打一回败一次、一路狂奔后撤的士兵,国破家亡、漫无目的的逃难人流,摇着膏药旗、看见日本兵迎上前去的“维持会”。
中国,还能坚持多久!
正文 第二章 狂轰滥炸
通天南京被占领了,“首都”都沦陷了,数不清多少次大大小小浴血奋战后,血肉筑成的胸膛实在难以抵挡住枪炮,在“迟滞”了敌人进攻后,蒋介石带着他的国民政府迁向了西南一隅。
重庆成了抗战时期的陪都。
从地图上看,青藏高原、云贵高原、秦岭、大巴山、长江犹如一道天然屏障,阻断了蜀国与外部联络的通道,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自古就是易守难攻。
国民政府把陪都选在了重庆,从战略上看,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也是一着险棋——万一日本人真的攻进来了,下一个撤退的地点在哪儿?看看四周,东西南北中,已经没地方躲了。
日本人的确是接踵而至,只不过,陆上难以进入,就从空中来。
“九六”式轰炸机从南京起飞,一路畅通无阻地飞到重庆,从容地丢下一颗颗炸弹……
“零式”战斗机更是猖狂地向地面随心所欲地扫射,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打。
中国的天空,是日本空中强盗横行霸道的训练场!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中国的天空,是日本空中强盗嬉戏耍闹、肆意妄为的乐园。
机腹下挂着炸弹、机炮口吐着火舌的“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