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十八扯-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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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才用尤物貂蝉充当连结董、吕两环的扣,得以顺利施行连环计。《三国演义》硬给貂蝉奉上关心“国家大事”,宁可“万死不辞”的政治觉悟,未免太假正经了。
既做了尤物,貂蝉就逃避不了兼而充当男人们的猎物、礼物、私物,乃至于替物、弃物的宿定命运。在王允那里,她偶然成为一件政治猎物,身居“三公”高位的司徒王允不惜屈尊“叩头便拜”,赶紧把她猎取到手,作为政治礼物的备份。第一步,将这份政治礼物,贴上王允“小女”的名牌商标,包装起来送给好色之徒吕布。吕布一见就浑身发热,急欲收为房中私物,被套上了连环扣。第二步,王允又捧着同一政治礼物,向另一个好色之徒董卓施展性贿赂,董卓立即笑纳貂蝉为房中私物,也被套上了连环扣。就这么两步,这一个尤物就凭借着天生绝色,成为了王允连环计中不可多得的政治替物。一扣连两环,于是进入第三步,董卓和吕布为了争夺这个尤物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竟至演出了凤仪亭闹剧。由此引出第四步,连环计的总设计师王允进一步联络吕布,与之结盟,由吕布亲手杀掉了董卓。吕布成了夺美战的胜利者,收貂蝉作妾,如愿以偿地将其变成了房中私物。而彼时彼际,王允再也用不着貂蝉,貂蝉无异于总设计师的政治弃物。几年后,吕布命丧白门楼,她又充当了吕布的战争弃物,要么在战乱中被杀死,或被乱军糟践而死,要么被曹操“载回许都”,由吕家私物变为曹家私物。
这诚然是仅就《三国演义》说的,不能与西施、王昭君、杨贵妃们划上等号,当作历史上确曾发生的真人真事。但在三国时期那种乱世动荡中,类似命运的绝色美女不乏其人,最突出者莫如甄后。据《三国志·魏书·后妃传》记载,甄后为汉末中山无极(今属河北正定)人,灵帝光和五年(182)十二月出生于一个官僚士大夫家庭。幼年时有人给她看相,说“此女贵,乃不可言”。从小聪慧,“不好戏弄”。“年九岁,喜书,视字辄识”,天生的秀外慧中。成年后作了袁绍三子袁熙的妻子,献帝建安七年(202)袁熙出任幽州刺史,她留在冀州侍奉婆母。建安九年(204)曹操破邺城,曹丕先入袁府,见一“被发垢面”的年轻妇人正在袁绍之妻刘后身后“垂涕”,问是什么人,刘后答以“是熙妻”。曹丕当即“顾揽发髻,以巾拭面”,发现甄氏“姿貌绝伦”,大为惊叹。曹丕一离开,刘后便出了一口大气:“不忧死矣!”果如所料,曹操一听说曹丕看中甄氏,马上“遂为迎娶”,曹丕对于甄氏也“有宠”。十分明显,甄氏十几岁成为袁熙之妻,二十四岁又作曹丕之妾,并不是由于秀外慧中,而是因为天生尤物的“姿貌绝伦”。曹丕业已问明她是袁熙的妻子,明知袁熙当时还没死,但她作为战争胜利者,原属失败者的人、财、物全都成了他的战利品,把甄氏猎为私家“宠”物也就顺理成章。
甄氏被曹丕猎为私家“宠”物以后,替曹丕生下了后来继位成为魏明帝的儿子曹叡,以及女儿安乡公主。无论曹丕对她怎么样宠爱,她都始终小心谨慎,按照封建皇权道德,多次劝曹丕“广求淑媛,以丰继嗣”。曹丕的众多妾媵当中有个任氏,由于“性狷急,不婉顺”得罪了他,决意遣出。甄氏主动劝谕道:“任既乡党名族,德、色妾等不及也,如何遣之?”曹丕“不听”,“遂出”任氏。这件事表明,即便在受“宠”期间,甄氏也只是曹丕的众多私家“宠”物之一,说话没有多少分量。献帝延康元年(220)正月,曹丕即魏王位,没有将甄氏封为王后;六月南征,又把甄氏留在了邺城。《三国志》及《魏略》、《魏书》都回避了个中原因,如今据年算一算,当时甄氏38岁了,在曹丕眼里已近人老珠黄了,失去“宠”爱固属必然。这决不是我妄加揣测,她的本传里,后续记载便是明证。魏黄初元年(220)十月,也就是曹丕南征四个月后,魏代汉兴,曹丕“践阼”称帝。曹丕称帝后,原汉献帝、现山阳公刘协立即“奉二女以嫔于魏”,献上了一份政治厚礼;加之“郭后、李、阴贵人并爱幸”,甄氏就“愈失意”。先前那样婉顺的甄氏,“愈失意”后不免“有怨言”。怨言传到曹丕耳朵里,“帝大怒,二年(221)六月,遣使赐死,葬于邺”。这一个天生尤物,在曹丕身边匆匆走过17年的人生历程,由战争猎物而私家宠物,而男权弃物,死年只不过39岁。生前并没有当成王后、皇后,身后才母以子贵,曹叡于太和元年(227)继曹丕皇位为明帝后,方才“追谥母甄夫人曰文昭皇后”。比一比貂蝉,甄后固然少了某种礼物、替物的遭际,荣华日子也稍长一些,但基本的命运轨迹并没有本质区别。
另一个显例是江东二乔。乔,《三国志》作“桥”。《周瑜传》记载,建安三年(198)周瑜投奔孙策,受任建威中郎将。“瑜时年二十四,吴中皆呼为周郎”,是个“长壮有姿貌”的美男子。孙策与他同年,也人称孙郎,“亦英达夙成”,两人十几岁“便推结分好,义同断金”。周瑜随孙策“攻皖(今安徽潜江县),拔之。时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策自纳大桥,瑜纳小桥”。两个结义兄弟的青春美男子,同娶两个同胞姐妹的国色美少女为妻,不唯在三国时期,抑且贯穿古今,都是一段等闲难求的儿女佳话。但一个“得”字,一个“纳”字,多少寄寓着一些春秋笔法。
裴注引《江表传》说,“策从容戏瑜曰:‘桥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作婿,亦足为欢。’”一个“戏”字更见蹊跷。引文两处提到的桥公,一般认为即是《武帝纪》里那位赏识青年曹操的“梁国(汉代梁国属豫州刺史部,地在今河南商丘南)桥玄”,建安七年(202)曹操曾“遣使以太牢祀”。从孙策的话里看,桥玄于灵帝光和年间(178—184)病逝以后,他的两个女儿就幼年失祜,“流离”在民间,当时至少也有十几二十岁了。所谓“得”,其实是俘获,两个尤物都是他的战争猎物,猎物自然可以“纳”为房中私物,根本不需要征询二桥的意见(尽管果有征询,二桥多会愿意)。把这件专断独裁的事,当作一桩善事、美事而用“戏”言调侃式地说出来,凸显出了孙策那种军阀式的男权得意之概。尽管相关的史籍当中,再也觅不到二桥后来踪迹,但孙策、周瑜先后英年早逝,她俩都作了寡妇,是可以推定的。唐代诗人杜牧诗谓“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纯属一种历史假设。但如果假设得以成立,二乔就成了曹操赤壁之战的战争猎物,真不知他将何以对待二乔,何以报答“桥公”?如今撇开假设,只说实事,连昔日太尉、一代名士桥玄的两个女儿在三国乱世中也遭到了“流离”之苦,其他美女的命运岂非殊难想见?
并未遭受流离之苦,并且身在贵胄显宦家族的美女,同样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刘备两次政治联姻的女性一方,从本质上说,无不属于政治礼物。前一次娶孙夫人,刘备已经是一个年届半百的老男人,孙权时年二十九岁,他的妹妹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否则早嫁人了),但孙权要与刘备“固好”,她就不得不谨遵兄命去当政治礼物。当然也不能排除,她还要替孙权监视刘备,俨然一个卧底,一个间谍替物。《三国演义》给她取名孙尚香,《三国志》里却无名无传,只在《法正传》和《赵云传》里附带提到一笔。这个美女堪称奇女子和女强人,“才捷刚猛,有诸兄之风”。与刘备成亲后,“侍婢百余人,皆亲持刀侍主”,使“先主每入,衷心常凛凛”。这样当然得不到刘备真心接纳,引军入蜀时就把她留在了荆州,还留下赵云“特任掌内事”加以节制。孙权终于明白联姻之策泡汤了,于是“大遣舟船迎妹”;孙夫人临行还想再博一把,“将后主还吴”,结果赵云与张飞“勒兵截江”,夺回了阿斗,只放孙夫人回去。孙夫人回吴,对孙、刘双方都无异于政治弃物,结局可悲可叹。后一次娶穆皇后,这位刘瑁的遗孀同样也是政治礼物,由法正、吴壹等串通一气送给了刘备。法正又献地,又献人,因而成了刘备入蜀后第一政治红人。吴壹献出了妹妹,也获得了官居车骑将军显任的实惠。好在被献者终于成为穆皇后,结局远比孙夫人强。
与貂蝉相似,这些三国美女又像若干面镜子,照出了一些男人,乃至整个社会经常遮饰着的部分真实面孔。秦宜禄妻杜氏那一面镜子,不仅照出了曹操好色成性,同在宛城占有张济之妻一样,耽溺于美色就敢于置任何大事———例如战事胜败,例如人才收罗———于不管不顾,简直堪称色胆包天;而且照出了关羽也有凡人色心,并不像《三国演义》所渲染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任凭何等美色皆能坐怀不乱。曹操且不论,这样的关羽反而更近人情,更加还原生活本真。甄氏那一面镜子,主要照出了曹丕不仅具有乃父之风,好色成性,而且不惜始乱之,终弃之,在后一点上,甚至连吕布犹自不及。其次也还照出了曹操另外一个品行,亦即用人才不管道德伦常,好女色同样不管道德伦常,因而会招来孔融讽刺。只可惜孔融过分拘泥诗礼传家,几曾懂得封建政治家非唯曹操,就连后来的一代英主唐太宗李世民也不避乱伦,夺占弟妇以为己妇。曹丕称帝后,君臣易位的刘协“奉二女以嫔于魏”,全不顾自己建安十七年(212)七月曾聘曹操“三女为贵人,少者待年于国(亦即未满十二岁者暂时先在家里养着)”,曹丕实为己之舅老倌;
身为刘协舅老倌的曹丕,对刘协奉上两个外甥女也照单全收,加以“爱幸”,都说明了他们从来都是一路的货色,只讲四季发情,舅老倌占有外甥女尚且小意思,占有别人的妻子,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