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深处即为诗-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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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精通的才女,她的父亲怎能不如获至宝,于是她的父亲不免叹道:“我的清儿若是个须眉男子,采芹入泮,怕不像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可是李清照就是李清照,她是一个绝世独立的女子,她不想做什么男子。
十八岁,她的爱情来临了。
描金彩绘的龙凤喜烛,金色流苏的八角薄纱大红宫灯,大红盖头被心爱的人慢慢的掀开,正是冬天,一个丫环特地送来一枝梅花,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她和新郎入了洞房。
新郎名叫赵明诚,是当朝宰相赵挺之的公子,同样的名门望族。他和她,既是青梅竹马,又是门当户对,论才学、容貌、家世,他和她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婚姻并不一定就是爱情的坟墓,李清照和赵明诚的婚后生活相当美满。关键得看两个人是否心有灵犀,是否习性相似。李清照和赵明诚这对年轻的夫妇堪称这方面的表率。俩口子都爱好诗词,常常以诗词互赠。对于李清照的才华,作为丈夫的赵明诚并没有嫉妒,有的是欢喜。有时他也心高气傲,不甘自己的才华在妻子之下,于是他选了几首自己写的词,把它们与李清照的诗歌混在一起,然后拿给好友陆德夫品评。
陆德夫把玩再三,说写得都不错。赵明诚硬要他选出一首最好的来,他就说:“只三句绝佳。”赵明诚问是哪三句,他回答:“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阕名为《醉花阴》的词是李清照写给在外当官的赵明诚的相思之作,秋闺的寂寞与闺人的思念、惆怅跃然纸上。
至此,赵明诚对妻子的才华愈加佩服。
那时候他还在太学里读书,不能与她长相厮守,只是每月的朔望才能回家一次,于是他们把半月一次的相逢当作一年一度的七夕,极尽浪漫之能事。
那一年的元宵节,他归心似箭。来到熟悉的家中,并未见朝思暮想的她。纳闷中,一丫环来报,说有一个公子来访。他走出书房去迎接客人。清照女扮男装,袅袅娜娜的来到他的面前。他好生奇怪,这位公子,眉清目秀,弱柳扶风,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了。这时候,公子发话了,声音亦是温软如玉:“赵公子,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曾经同窗三年……”
说完,扑哧一笑,这一笑露出了马脚,傻乎乎的他恍然大悟,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所谓的公子就是女扮男装的李清照。
后来,他牵着她的手,来到热闹的街上,赏花灯,品美食,直到人群散去,他们还沉醉其中。
他是一个收藏家,他对古玩字画的兴趣绝不亚于她对诗词的兴趣。
她理解他,并在他的影响下也对收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收藏是有钱人玩的游戏,赵明诚刚出仕的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可是为了古玩,他宁愿“饭蔬衣简,亦当穷遇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
她赞赏他的志趣,于是以荆钗布裙代替了明珠翠羽。
每得到一帖罕见的古书、名画或彝鼎金石,他们便共同校勘、鉴赏、整集签题,指摘暇疵,其乐融融。
一日,他偶然看到一幅王羲之的真迹,爱不释手,用一个月的俸钱把它买下。
他作为礼物送给她,因为她喜爱王羲之的书法,她欣喜若狂。
又一日,有人投其所好,拿来徐熙画的《牡丹图》。夫妻俩仔细辨认,确定是真品,只是苦于价钱太高,他们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她又把身上所有佩戴的饰品全部取下,拿到当铺,换得银两,最终才得以把《牡丹图》买下。
望着素面朝天的她,他感动不已。
对古玩的研究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于是她对他说:“不如我们写一本关于古玩研究方面的书吧。”
他正有此意,于是一拍即合,她又问,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好呢?
他沉思片刻,就叫《金石录》吧。
也许李清照的上辈子太过于美好,上帝也妒忌了,于是上帝给了她一个“国破家亡”的凄凉结局。
就在夫妇俩埋头创作《金石录》时,“靖康之耻”发生了。
宋徽宗这样一个皇帝,和李煜一样,心思不在国家上,他爱美人和醇酒,也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偏偏错生在了帝王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古玩字画的爱好与李清照赵明诚夫妇有的一拼。
他专门派人到全国各地搜罗名花、奇石、佳树、珍玩运到京都,供他赏玩。运送这些花石树木的车船,便称为“花石纲”。“花石纲”所经之处,与当年隋炀帝乘豪华游轮南下扬州一样,钱谷一空。又在都城内兴建祭祀用的“明堂”,安放九鼎用的“九成宫”和供游赏的“延福宫”。
物质上的穷奢极欲终于导致国力衰弱,民变四起。金军趁机南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消灭了北宋。赵构捡了个大便宜,率领他的宋王室逃到江南,隔了一条长江,是为天堑,于是放心了,就在杭州,赵构做了皇帝,定国号“建炎”。
举国都在逃亡,李清照和赵明诚也不得不跟着逃亡。
可是他们又不同于普通的逃亡百姓,随便卷起一个包裹就跑,他们又太多的东西要带,这些东西是古玩字画,是书籍。古玩字画不同于一般的物品,极易损坏,经受不住颠沛流离之苦。关键时刻,为了他们共同的心血,那些他们花了半辈子搜集而来的古玩字画,李清照丢下了书籍,这对于嗜书如命的她来说,无疑是一次心痛的割爱。
就在逃亡过程中,一个致命的打击向这个柔弱女子袭来,她最爱的人,赵明诚,染病死在了南京。
以前只是在别人的诗词中感叹国破家亡的悲痛,却不曾料到,这样的遭遇就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它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一个从未经历过挫折的女子如何承受得起?对于李清照来说,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如此。她可以失去任何一个人,可是她不能失去赵明诚,他说过他要和她相守到老,他是她的全部。她哭干了泪水,也没有把赵明诚哭醒过来。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追随赵明诚而去,但是她挺过来了,这个柔弱的女子并不柔弱。
只是因为赵明诚那未了的遗愿,那本只写了一半的《金石录》。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它完成,制作成书,然后在他的坟前,烧给他。
于是,她流落到了杭州,独居在西湖边一座破败的院子里,潜心创作《金石录》。
八年后,《金石录》终于完成。这一天下午,秋风秋雨愁煞人,李清照小心翼翼的在素绢封面上恭楷写下:
《金石录》(三十卷)
宋秘阁修撰,知湖州事,东武赵明诚撰。
写完后,她有点累了,想到床上小憩一会。可是她刚一躺下,前尘往事,就浮现眼前,她越想入睡就越睡不着,那么干脆就不睡了吧。于是,她披衣下床,倒了一杯小酒,想为自己暖暖身子。
这咋暖还寒的时节,一个女子,独自喝酒,怎能不满腹愁绪。要是以往,她定会和赵明诚对饮。那些美好的岁月啊,为什么如此短暂?
抬头望,不经意间看到一只南飞的孤雁,它发出的哀鸣划破天际,这哀鸣也直抵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隅,这只孤雁啊不正是自己吗?于是,心底的忧伤被一丝一丝的抽出来,越拉越长。
低头看,黄叶落满地,那可是凋落的残菊吗?院子里,两棵梧桐,像一对患难夫妻,可是她,落花人独立。
时间为什么如此漫长?好不容易捱到黄昏,可是天又淅沥淅沥的下起雨来,这无边的愁绪啊,何处发泄?
于是,她拿来笔墨,一字一泪的写下《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又十年,李清照,这样一位绝世独立的才媛,独孤终老。
27、辛弃疾:脉脉此情谁诉?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辛弃疾*《摸鱼儿》
辛弃疾又被调任了,这次是从湖北去湖南,离金兵远了,离临安也远了。
暮春三月,本来已经转暖的天气,偏又著风雨,阵阵寒气。斜雨扑在画檐蛛网上,沾湿了一网飞絮。春去了,春去了,春的脚步能否停下歇一歇?
朝廷的调任依然如期而至,辛弃疾无需收拾什么行李——他太习惯这颠沛流离的生活了,从山东济南到安徽亳州,从浙江临安到江西南昌,他甚至一度认为这就是他戎马一生的宿命。
可惜的是,跟他转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的那批战马现在只能被当作代步工具,载着主人继续调任,这一次,从湖北到湖南,继续当运副使。这个又被叫做漕运的官儿,主要是掌管漕路的财赋,与辛弃疾杀敌抗金,重整山河的志向实在是相去甚远。
辛弃疾匆匆看了一遍朝廷的调任令,大致是 “荆湖北路转运副使恪尽职守,调往荆湖南路继续当运副使”一类的冠冕之词。他收起这纸调令,把它压在书橱的底层,这里已经有大大小小二十几道调任令了。
二十年来,辛弃疾对于故乡山东济南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作为军人,他只把他乡当故乡。
他摘下墙上的战袍,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这位在时刻陪伴他出生入死的英雄,此刻,却只能在刀剑房,残阳孤灯,青壁冷檐,守着岁月流逝,叹尽世间的孤寂悲凉。
这个进入不惑之年的男人,真的应该清醒了:南宋抵御金兵只是辛弃疾个人的一厢情愿。
高宗赵构擅长的是书法,而非治国,辛弃疾擅长的为政御敌非但不能得到高宗的赏识,相反还屡遭奸臣谗言。辛弃疾是擅长长短句的,此刻,他也应该用长短句来凭吊。
但是,此刻,他却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