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第5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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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梁辛等人。
在赶来之前,贾添谨慎起见,又施法“走井”,把他的邪井换了个地方。但是因为施法耽搁,他晚来了片刻,赶到时,“六趣三返”刚刚爆发不久,正邪修士、所有人都已经陷落其中了。
被阵法困住的,都是将来傀儡大军的主力,一念及此贾添就心疼地眼角乱跳,但是大阵非同凡响,他也不敢乱闯。
在围着大阵所在的百多里反复转了十几个圈子之后,贾添基本摸索出了“六三一”的阵意,便不再乱转,而是从山中找到一块巨大石屏,以指做刀写写画画,列出一道道法术原理,埋头苦算,想要找出破阵契机,把自己那些未来的先锋将、大元帅解救出来。
阵法周密远超想象,几乎无懈可击。贾添全神贯注,反复算计着……足足算了几个时辰,贾添忽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贾添大袖一挥,抹掉了石屏上的诸多算法,开始重新计算。这次,他又算了两个时辰才停手,再抬起头来,目光阴冷如刀。
贾添静静坐着,低头沉思,一直过了两柱香的功夫,他忽然抬手一掌,嘭的一声,方圆百多丈的巨大石坪,被他一掌打成了齑粉。
随即贾添一跃而起,身形闪了几闪,消失在大山深处……
三天之后,子夜时分,贾添目光疲惫,出现在猴儿谷前的空地上。
铜头正靠在赑屃负碑上昏昏欲睡,蓦地眼睛一花,一个长着“仿佛千万个碎片拼起来的脸”的怪人出现在面前,铜头立刻跳了起来,沉声喝问:“偷神碑么?不行。”
贾添呵呵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偷这个,我就在这呆会,成不?”
铜头想了想,不耐烦地挥挥手:“离我远点。”
贾添哦了一声,老实巴交地退开了几步,也不进谷,就随便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抬头望向了大阵的方向。
铜头还不干,继续道:“再远点,你太难看。”
贾添目光无奈,站起来又向后退开……
就在铜头从阎罗殿门口转来转去的时候,老蝙蝠七人来到了镇山脚下的密林中,风习习伸手遥指漆黑一片的山顶:“邪井就在那上面,我探得到气息,绝不会错。”
郑小道咋舌笑道:“好家伙,居然是镇山,这里最近几年算得上‘天下第一是非之地’,贾添也不怕不吉利。”
还是没人搭理他,宋红袍从怀中取出了木铃铛,施法摇响。
三天里,他们始终没能得到来自梁辛那边的消息,此刻七个人终于找到了邪井的藏匿之处,也没耐心再等下去,就直接传讯过去询问战况,同时探听贾添是否在苦乃山露面。
宋红袍不知道梁辛等人陷进了大阵,根本无法和外间联络……而此刻,就算能联络,梁辛顾不上回复什么,因为大阵之中,自发动以来就接踵而来、从不曾有片刻间断的杀劫,突兀地停歇了。
三天时间,“六趣三返”终于结束,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乾坤一掷。
秦痩的半边脸颊血肉模糊,肚子上开了个大洞;
长春天喘息粗重,偶尔咳嗽几声,有血喷出来,染红了掩口的衣袖;
两位活佛均告脱力,一个脸色苍白如纸,一个面皮殷红似血;
琼环坐在哥哥身旁,脸上仍带着玲珑面具,时刻围绕在她身旁的血狱却消失不见,她所剩的力量,再不足以维持血狱了。跨两和弦子干脆已经沉沉昏厥;
柳亦青墨两口子情形稍好些,没受什么伤,可也神情疲惫,目光黯淡。
几位修为精湛的大首领尚且如此,更毋论队列里的正邪修士,将近三成弟子身死,剩下的几乎人人挂彩,伤势轻重不一。伤亡,基本都发生在刚刚过去的两个时辰。
“六趣三返”即将结束之际,也是阵中杀劫最为狂躁的时候,几乎每个瞬间里,都有百多道宗师神通轰袭而至,梁辛护不住所有人。
小魔头脸色铁青,目光缓缓扫过同伴,他还有一战之力。
大阵中死一般的沉寂,可是梁辛能清晰察觉,空气中的浓郁灵元正在缓缓流淌、凝聚,开始酝酿“乾坤一掷”。这一击过后,大阵就会彻底消散,只是不知道,到那时,还有几人能陪在自己身边。
柳亦忽然笑了,小声对着青墨说了句什么,后者也报以微笑,轻轻点了点头,一对新人双手相握,略显费力地站起来。随即柳亦饱吸了一口气,放声喊道:“老二,保重吧。”
青墨同时喊道:“哥哥保重。葫芦师父,也要保重。”
梁辛心口发紧,也随着他们一起大吼:“二哥保重,师父保重,都要保重才好。”
“保重”之声如雷滚动,在所有人耳中回荡不休……仿佛呼应般,空气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呢喃。好像还没学会说话的婴儿,在被娘亲拿着布娃娃逗弄时,发出的“依依呀呀”,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咯咯欢笑。
让人听上去,忍不住会心一笑……
阵偈。
大凡犀利阵法,在大力成形之际,都会有异响异响,是称阵偈,这份冥冥中透出的呢喃,听着活泼可爱,充满了幼小生命对未来的期待,对美丽世界的憧憬,若非身临绝境谁能想到,它在召唤雄浑恶力,杀人。
梁辛三兄妹彼此对望了一眼,脸上都带了些许笑模样,一起轻轻说道:“要保重啊。”
就在此刻,“阵偈”陡然扩大万倍,从婴儿喃喃倏地变成了凄厉、嘹亮的厉鬼哭嗥,似一把尖锐钢锥,狠狠戳进了所有人的耳鼓。
原先弥漫于大阵中每一个角落的祥瑞气息,裹挟着厚重灵元,在阵偈的催促下,凝华成一道道七彩长虹,从地面扶摇而起,向着天空升去。同时大阵所控的百多里山地,同时筛糠般地颤抖起来。
秦痩仍是那副暴躁模样,拼出最后一点力气,再度催动剑丸神通,将所有长剑都斜指长空,厉声怪笑:“乾坤一掷,他妈的在哪?打来给老子看。”
几乎与此同时,半空里又炸起一声惊雷,旋即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黑……
不是乾坤一掷,更不是什么邪门神通,而是夜。是黑天。
阵中暗无天日,永远是灰蒙蒙的一片,但此刻,始终压在众人头顶那片灰蒙蒙的气息突然消散了去,露出了真正的天空穹顶,正值子夜时分,星光灿烂,明月皎洁。
梁辛也猛觉得周身一清,护身感知转眼传出数十里,同时,一直混乱不堪的“方向感觉”也重新清晰起来。
大战中积攒的厚重灵元,聚合、升腾,在阵意催动下直冲夜空,并不曾消散而去,显然在凝化一道必杀之力;而阵力凝聚之时,阵基却散了,天地重新归于整齐,混沌不再,再也控制不住阵中人了……两种情形明明在自相矛盾,这就仿佛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刀,监斩官却放开了绑缚死囚的枷锁。
就在此刻,曲青石的声音从远处清晰传来:“老三,逃。”大阵的桎梏已经消失,巨力却仍在凝聚,此刻要做的就是……逃命。
断喝之后,曲青石又复大喊:“辗转将至,逃时引啸。”
梁辛这一路人马,也不用再等首领号令,同时发一声喊,用出所有的力气,互相搀扶着,催动法术,向着前方拼命飞驰,以求逃出乾坤一掷笼罩之地,梁辛护在同伴身旁,口中长啸不停,为二哥指引方向,目光却始终盯在高空里仍不断汇聚、翻腾厚重灵云。
不久之后梁辛身旁空气猛震,化身数里的辗转神梭现身,茅吏唱响大咒,接引着众人进入飞梭。
曲青石那一路,有天槐、巨蜥、神梭三个优势,虽然高手少,但是应付杀劫却比着梁辛这边更从容。而茅吏对神梭的控制娴熟无比,待阵基散乱后,短短一会功夫,已经把自己那一路人马尽数引入神梭,又追着梁辛的啸声赶来,要带着大家一起逃命。
同伴被一批一批地引入飞舟,梁辛在一旁守护,急得咬牙切齿,天上的大力随时都会打下来,跟阎王爷抢时间的事情,实在太让人心惊肉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有些熟悉的声音,散漫里带着几分倦怠,从半空中传来:“不用着急,天上那股力量,打得不是你们。”
“贾添?”梁辛眉头大皱,举目望向声音来处,茫茫大山阻隔,又哪看得人。
贾添还是那副语气,乍一听很亲切,细一品却冷漠的很:“不用逃了,要没事就没事了,要出事,就是天崩地裂,整座中土都万劫不复,逃也没用。”
梁辛越听越心惊,放开声音追问:“胡说的都是什么?清楚些。”
“说我胡说?”贾添笑了,并没去回答梁辛,笑声疲惫的很:“一直都把你们看得太高了。”
话刚说完,始终刺耳鸣啸的阵偈,消散了。
灵元,霞光,在万丈高空汇聚成一团七彩斑斓的云,诡异而妖艳。
天地寂静,一个呼吸间。
贾添的叹息很轻,却明明白白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来了。唉,来吧。”
叹息落下之时,高空的灵云轰然砸碎,七彩尽褪,耀目炫光就此消失不见,而灵元消散之处,一道柔和的纯白色光芒,轻盈现身,向着远方缓缓飞去……
这就是乾坤一掷,一道不过百丈长短,毫不起眼的乳白色光芒,看起来,很有些像骸骨老兄留下的长绢。轻飘飘的,飞得虽快,却好像混不着力,随便一阵风都能把它吹散了似的。
可是当白光现身时,梁辛却闷哼了一声,直接坐倒在地。在场高手无数,却只有他才能真切感受到“白色光芒”中蕴含的力量把他“压倒”,让他摔坐在地上的,不是“乾坤一掷”,而是……感觉。
仅仅是“感受”了一下那股力量,就让恶土身、嫦娥力的梁辛摔倒。
正如贾添所言,“乾坤一掷”并未打向梁辛,而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缓缓地移动着。
梁辛从未见过这么慢的神通,甚至不比一只雏鸟飞得更快。但速度虽慢,前进的气势却绝无阻挡,就仿佛一个心意决绝的死士,正手握理解,一步一步走向已经瘫软在地、无法再逃的暴君。
可修士们都还能动……就算这道“乾坤一掷”力量再怎么可怕、前进之势再如何不容改变,就凭着它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