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鼎尊-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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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雪坚定地说道:“谷师妹你不必多言,你我都属武林一脉,理当同气连枝,太行有难,庐山焉能坐视不理?祸事是我闯的,与你们无关,与其他任何人也无关。我一定要去!大不了去抵他儿子的命便是,给杜前辈换回解药。”谷幽怜见他说得如此决绝,心下大是感动,一时也不能言语。杜长空垂头闭目,强笑道:“好……好孩子,少年侠义,不愧是我辈中人的俊彦翘楚。也罢,生死有命,咱们就各安天命吧!”
展城南自是不敢同去,只怕到时有头睡觉没头起床,便道:“师弟,那我先行一步,到得长安华山脚下再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说罢携了剑,扔下二两碎银匆匆地走了。
方走出两里地,已到山间,此时方觉有异转头看处,竟有四个蒙面黑衣人跟在背后,已成包围之势。展城南心里格登一声,暗暗暗骂边城雪闯下大祸殃及自己,左右现在也逃不掉,爽性道:“几位朋友跟着在下,究竟想怎地?”
四人更不答话,剑锋一指便冲了上来,展城南长剑出鞘,他与外人动手不止一次,深知不可像同门切磋过招时那样攻守兼备,须当先行将自身门户守得水泼不进,待得对方出手之后,方知实力如何,再行打算。
岂知剑网才刚张铺成形,四人的剑便劈风而至,整齐得无可指摘,他心下一凛,展开轻功欲攀往高处,但觉背上“至阳”穴一阵酸楚,还未醒觉四把剑便呈“井”字形列在脖颈上。
时至黄昏,红日西移。边城雪不知化蛊红如何配合,要根治那是断然不可能,唯有先尽量减轻痛楚,思索半晌,自己开了一张方子,到药铺中抓连翘、土牛膝、马齿苋、地丁草、败酱草及金银花,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解毒药物,恁知店老板见了方子一愣,赔笑道:“小兄弟,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你要的这方子,偏生刚有人来买过,早已卖光啦!”
边城雪一惊,又道理:“那可还有马鞭草或孩儿茶?”这两味药虽然解毒,却多用于治理妇女经血,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将就。
店老板查了查帐薄,道:“凡是解毒药材,都卖光了。”
谷幽怜听了觉得大是蹊跷,把剑往桌上一搁,喝道:“老板,是什么人买走的?”
药铺老板吓得死去活来,颤声道:“女……女侠,本店除非售卖砒霜之类的毒药,平素卖药从不记人姓名,来历……”
谷幽怜知他所言非虚,又道:“那这些人长什么样子?”
老板想了半天,道:“这个记不太清,反正是……和你们一样都有剑。”
一连跑了六家药铺,果真是给人做了手脚,将这些药尽数卖罄。谷幽怜气愤不过。杜长空长叹一声,轻轻地说道:“天要亡我……就算有药,也是治不了的……”
谷幽怜忙道:“师父,再走十里路就到白帝城了,您坚持一会儿。”
杜长空摇摇头,道:“乐盗屠医,武林四极。巫山派祖师慕可楚何等医术,天下用毒好手见之尽皆凛遵,他调制的毒药,不是他本人又有谁解得了?……咳,那甘凌容夫妇武艺虽强,却不及慕前辈当年的十之一二,习武乃我辈主业,尚且如此,医道……哼,我瞧甘氏夫妇当真未必能拿得出解药……再说,杀子之痛不共戴天,他们怎肯救我……”
谷幽怜痛哭流涕道:“师父,这一切皆因弟子而起,若非……若非弟子向这位边师兄胡搅蛮缠,那小贼也不会来罗唣,事情便不致闹到这个地步……”
边城雪心下阵难受,暗想:“若非答应过羡太师伯不可泄露他在世之秘,他一出手说不定也可救杜前辈的性命,但此处与庐山已相去甚遥,再回头是万万来不及的了。”当下道:“谷师妹不要太过自责,有一分希望咱们便要争取。如今情势危急,唯有快马加鞭赶到白帝城再行计较!”
行了七八里路,人倦马乏。时已入夤夜,风高月寒,银辉撒地。来到一处废弃的茅草陋舍,生起一堆炭火。边城雪出去打了一只野兔,架在火上烘烤。杜长空食不甘味,昏睡过去。这城雪也找了一块地方铺上稻草躺下,谷幽怜却恁样睡不着,思潮起伏,踌躇不安,拿着剑在屋外乱砍乱舞,恼恨不已。
子夜时分,谷幽怜仍在屋外徘徊。边城雪忽地睁开双眼,感觉有异,拔出佩剑来到外面。
谷幽怜悚然一惊,道:“边师兄,出什么事了?”
边城雪道:“有声音。”
谷幽怜左顾右盼,迟疑道:“什么声音?……我怎么听不见?”
陡然间边城雪纵身一掠,电光火石之处,剑锋已将来箭斩断。谷幽怜大骇,也拔出剑,纵声喊道:“何方贼子,快现身罢!”平日里她总自称“老娘”,今日边城雪在旁,不知怎地,无论如何也不想招他讨厌。
只听远处隐隐传来几声唿哨,接着便觉有人从四面八方接近。边城雪练了一年羡仙遥亲传的庐山派精甚湛内功,早有察觉,道:“谷师妹,你进屋去护住杜老前辈,这里交由我来。”
猛然自树梢、梁角、屋脊、岩后又射出十几支利箭,边城雪右手仗剑狂舞守住门户,左手连抓边掷,前八支箭四四分别相撞,余下七支箭也被剑荡开。边城雪大喝一声,剑气射向屋后一棵大树。树梢上跃下一人,黑衣蒙面,更不答话,一剑递来,接着周遭又跳出七个、八人将他圈在核心。论内功,边城雪比他们任何一人都强,但这八人似乎受过专门训练,剑术之整齐无可挑剔,不疾不徐,剑光绦绕,而且各自严守一隅,无论边城雪如何出招,皆不能突出包围。
此时陡然间竟有一声音传来:“凝心静态,抱元守一!记着口诀:大实若虚,化直为曲!空明若虚,化繁为略!”
边城雪并不知是何人之言,但自经羡仙遥点播,于武功大有进境,此刻一听心法,即知真伪,只觉武学之阔,浩如瀚海,精妙之处,繁若苍星,过去不明白的道理,此刻便似冰墙化水,尽览无遗,忙不自禁大叫一声,剑分左右刺去,虽有先后,但第二剑的方向未变,只是藉第一剑的反弹之力射出,登时令对方两名好手同时抵挡。若是方才,只向一人单攻,其他七人游走,仍将圈子围得密如针织,而此时两人齐敌,中间便出现一角破绽。
边城雪不再就犹疑,将剑一抛,左拳箕张,右掌斜击,横扫直劈,走偏锋刺肩胛,那二人大惊,剑花错乱,边城雪趁机施开“花须蝶芒手”,他三人对这手武功也大是赞赏。只见他退步顿膝,曲腰错掌,右掌击左,左掌击右,快似飙风且极为美观。那二人再也守护不住,向外弹开,边城雪登时破了圈子,但听一人鸦鸣般叫道:“扯呼!”余人见状不妙,纷纷点足上树,向林外狂奔疾走。
边城雪也不追赶,待到进屋,却见杜长空几近力竭神枯,道:“边贤侄……我刚才用腹语术将本派内功心法传于你……按说太行自师父摘星上人星华子创派以来,严正门规,不得将本派内功外传,只是……现今势如弓弩,生死关头,而贤侄你为人厚道又有侠义精神,老夫钦佩之至,所以私下破了门规,此番若然不死……定到太行山摘星堡向祖师爷灵位请罪……”
边城雪知他苦衷,竟将太行心法相授,心下感动,道:“杜前辈,晚辈……”
谷幽怜是直性子,想到什么说就说什么,突然道:“边师兄,不如你改投我太行派罢!”
杜长空怒道:“休得胡言!这是欺师灭祖的大罪,你不知道么?”
谷幽怜忙拉住他道:“师父……徒儿也没说错;庐山派前掌门游老爷子,还算是条好汉,可现今宋师渊那伪君子觊觎掌门之位,边师兄如此……如此厚道,只怕在那儿呆不长久。”
边城雪平日里也看不惯宋师渊欺凌师父葛宣,心下不由黯然。
杜长空道:“我虽在屋内,看不见打斗,却也能听出对方的剑法,虽然配合默契,不属于当今武林中的任何正派剑法,但似乎在竭力隐藏什么,只怕是……唉!上路罢!谷幽怜惜见他愀然蹙眉,也不敢多问,扶起师父三人上马。
待到下半夜,已临白帝城。夜寒如水,西陵峡天上银目苍星,亘古争皓。花舫笙歌,取六朝金粉,筵不开夜。水涛拍岸如怨妇低泣,一时间思绪万千如潮涌至。直至天明晨曦,晨露迎面,清阳扑鼻。天色由黑化红,云端变幻,霞辉丽彩,蜿蜒如带,丝丝飘拂。巫峡骇浪澎湃溅玉,瞿塘峡数十艘艨艟启碇,樯桅如林,篷帆掠影,摇曳无际。岸上田畴千里,白帝城大街繁华,人潮涌动,车辚马嘶,只看得三人挢舌难下,纵使心中有千般顾虑忧愁,也恍然惊散,为之深深震撼。
杜长空自昏愦中苏醒,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李白作《下江陵》,气势磅礴,先前总以为是雕章琢句,华而不实,当真来此,方知文采风流,焉是我辈习武粗人可领会的?”
谷幽怜此时却没心情欣赏风景,下了马车,在前面到处打听帝勉堂的所在。人群中蓦地走出两人,拱手道:“车上可是太行派掌门杜老英雄?”
边城雪将马策住,道:“两位大哥是……‘”
对方一人道:“在下是巫山派帝勉堂下弟子。恩师听闻杜掌门大驾光临,幸何如之,特令晚辈二人来此恭迎。”
边城雪与谷幽怜对望一眼,心里都想,甘净的死讯这么快就从荆州传到巫山派了,其耳目之多,消息之灵果然不容小觑,事情闹得如是尴尬,更不知如何收场了。
杜长空在车帘里咳了两声,苦笑道:“甘掌门,太客气了,……及客气了。两位请带路。”其中一人便要离开先去报信。杜长空忽道:“这位小哥,烦请察明‘凌燕双绝’贤伉俪,就说……老夫、杜长空负荆请罪来啦!”那人见杜长空坐在车里,身负重伤,还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继而判断自己的动向,不由心下骇然,怔了好一阵方才匆匆走开。
只走了一盏茶时间,便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但见金碧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