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敌是幽灵-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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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谈情说爱也选个空气品质好一点、气氛浪漫些的地方嘛。关敬,你未免太没有水准了。恋文,你也太不挑剔了。”
“两人心心相印,天崩地裂也管不了,你不懂就少批评指教。”关敬说。
“哟,倒是我不识趣了。”庄琪笑道。“好,你们一旁心心相印去吧,这些画算我的了。”
恋文喜欢画,不过向来仅止于欣赏,并不懂作画的艺术,然而她这外行人也看得出这些画不是信手涂涂抹抹。
“我们干嘛在这摸黑看呢?何不把它们拿到上面去?”她说。
“对啊!”庄琪第一个附议。她瞄瞄关敬。“对不起啦,你大概本来想和恋文在这下面卿卿我我厮磨一番,不料杀出我这个程咬金,破坏了你的计划。”
“去去去,”关敬笑骂她,“说得我如此低俗不堪,尽是你的歪念头作祟。”
他们合作传递接拿,不一会儿,将十余幅画全部搬到了光线充足的客厅,一幅幅靠墙排放开来。
“看看这笔触、线条,以及色彩的运用,多细腻,多精致。”庄琪赞叹不绝。“可惜都受了潮,染了霉,得找专家看能不能把霉渍去除。”
“一幅遭毁损的名画都能在专业人员手中拼凑得完好如初,更何况只是一些霉渍?”关敬说。
“得到外国才有这种专门处理受损艺术品的专业人员。问题是,这些画值不值得我们费些周章,更别提必定是所费不赀呢。”
庄琪一语方毕,十几幅画砰砰砰砰地面朝下,全倒在地上了。
三个人直立着,面面相觑。
“哦,生气了,”隔了片刻,庄琪朝空中发话。“说说都不行啊?难道这些全是你画的?”
“你跟谁说话?”关敬奇怪地问她。
恋文怔愕中,倏地恍然大悟。也许这些真的是“他”画的!她扶起倒地的其中一幅画,在画布上寻找着。
“画者的名字!”庄琪和关敬也蓦地醒悟,在恋文身后弯下身,盯着画布四个角找。
“这幅没有。”恋文去看另一幅,也没有落款或签名。
关敬和庄琪分别去看其余的画。
“这人真怪了,作画怎么不留名也不留日期呢?”庄琪沮丧地喊。
每一幅都没有。
关敬想了想,拆开一幅画框。这些框非花梨木即紫檀木,二者皆是木材中的极品,用它们做框,显见作画者极珍爱这些作品,何以会弃置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有了。”他说。
恋文和庄琪来到他旁边。
他指着框内的丝衬。“一九一九,春。石彦。”
石彦?恋文想,这名字好熟,似乎在哪听过?
“一九一九!”庄琪喊。“哎呀,恋文,是古画哪!”
关敬又去开另一幅框时,那扇彩色玻璃窗忽然自行砰地打开,又砰地关上。
庄琪跑到窗边仰头看那彩绘裸男。“喂,你发哪门子脾气呀?”
砰!窗子又开了,吓得庄琪倒退一步。
“这幅是一九二○,秋。”关敬说。“我来把全部的框拆了,看最后一幅作品是什么时候。恋文,麻烦你把我们看过的框装回去好吗?”
恋文不及回答,门窗一起砰砰啪啪开开关关地咆哮起来,他们方才要找画者名字扶起来的画,又全部倒回地上。
关敬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静静问。“庄琪,你刚刚和谁说话?”
“你在这一个礼拜,有没有听过奇怪声音,及看见什么异象吗?”庄琪问。
“关敬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的。”恋文说。
关敬轮流看着她们。“能不能请你们哪位解说一下,我们是到了第几度空间了?”
这时门窗停止碰撞了。
“石彦。”恋文喃喃。“石彦。”
空中一声凄凉的叹息回应她。
“我想起来了!”恋文喊。“你父亲,是你父亲告诉我这个名字的!”
“恋文,你见过关敬的父亲?”庄琪脸色怪异。
“什么时候?”关敬也一样。他扯住恋文的手臂。
“昨晚呀,就是你在厨房的时候。”
“不可能!”庄琪看她的表情,好像她是鬼。“关敬的爸爸死了好多年了呀!”
“我也看见了‘他’,不是吗?”恋文指指玻璃窗顶。“而你们两个都看不见,但你知道‘他’是存在的,不是我的虚构或幻想。”
“这个‘他’又是谁?”关敬问。
“很可能就是画这些画的人。”恋文说。“我不确定。”
“石彦?他在这屋里?”关敬四望。
“我不知道他是否就是石彦,关敬。但你父亲认识这个石彦。”
关敬也想起来了——“昨晚你是问过我,是否认识叫石彦的人。可是这人和我父亲有何关系?”
“他昨晚向我提到这个名字,还没说完,你来叫我吃饭,他就走了。”
“我要不是胆大过人,认识你们这两个朋友,不吓得香消玉殒,也早吓掉半条命了。”庄琪呻吟。
她的两个朋友可没工夫理会她还有几条命。
“你为什么昨晚不告诉我,你见到我父亲呢?”
“没有机会呀。而且,我也不以为你会相信。我们现在快去你家吧,说不定要让‘他’恢复记忆,得要靠你父亲的帮忙才行。
“恢复……谁失去记忆?”
“走吧,路上再告诉你。”
“喂,喂,等等我呀!什么朋友!人家是‘谈鬼色变’,你们却是‘谈鬼忘友’。”庄琪喊完,咚地跌坐在地上。
第九章
关伯母高兴地把他们迎进去之前,似乎早已在大门口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他们进门之后脱鞋时,她比手语说她去泡茶。
“认识了这么多年,结果恋文还比我这个老朋友先到你家。”
庄琪发出的怨言令恋文吃了一惊。
“老朋友?”她看看关敬和庄琪。
“你不知道?”他们同时反问她。
“弄了半天,你们是旧相识啊。”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能是我的旧情人了。”庄琪嘘叹。
“别无中生有。”关敬忙道。
“这么急着澄清干嘛?啊,这儿真古典。总之,关敬和我哥是中学同学,他去我家,我一见惊为天人,他却压根儿不把我看在眼里。”
“你那时才几岁?人细鬼大。”
“拜托,今天鬼气还不够重啊?”庄琪那一跤跌得她眼冒金星。
原来关敬和庄俊风是中学同学。恋文想,这个世界真是小。
关伯母端了茶盘出来,关敬仍是立即起身去接。她向恋文比着。
恋文的眼睛转向关敬求救。
“妈说爸爸今天精神不大好,在休息,请大家稍坐,他一会儿就来。”
“妈妈咪呀。”庄琪又紧张又兴奋。
“伯母知道石彦吗?”恋文问。
关伯母以手语直接回答,但仍由关敬口译。
“知道,不过由爸爸说明较详细。昨晚真对不起,年纪大了,不习惯晚睡,怠慢了,舒小姐别见怪。”译完,关敬说:‘妈,都是晚辈在这,叫名字就好。”
“是,伯母,叫名字就好。”恋文也说。
“妈记得庄胖子吗?这是他妹妹,庄琪。”
关伯母笑着点头,挥手要看见她进来客厅时全站了起来的年轻女孩们坐。
她们仍是等她入座才坐下。关敬为大家斟茶。
“敬儿现在才相信了吧?”关伯母的手指十分纤细柔软。“这么久了,一直唯唯诺诺,讨母亲欢心地不说不相信爸爸还在家。”
关敬哂笑,放下茶壶,用手语回答。“我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他在世时,我们感情那么亲密,我却看不到他,是何道理?”
“你小时候他怕吓着你,等你大一些,他竟没法和你相见了。他们那个世界,不是每个人想见就见得到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他们沟通。”
关敬不了解,但他点点头。
“初时,当我常常看到他,我以为他来接我去和他做伴,还以为自己余日不多了呢。”
“他们在说些什么?”庄琪挨近恋文,小声问。
“我看不懂。”
恋文以前就觉得手语是种最神奇、最美妙的语言,此时注视关敬和他母亲交谈,更充满难以言喻的温馨感。沉默的交流往往比有声的语言更感人。
关伯母的手势转向了她们。
“妈妈在道歉,冷落了你们。请喝茶。”
恋文方举杯就唇,摇椅上的老人出现了,似乎刚睡醒的样子,神色仍有些倦困。
关敬先留意到恋文一眨不眨的眼神,并随她目光望去,定在空空的摇椅上。它很轻地摇着,那是他父亲生前亲手做的,父亲便是坐卧在这张椅上,阅读着的报纸覆在身上,溘然而逝。
关敬眼眶濡湿了。
“不要难过,敬儿。”老人说。
没人要求,恋文不自觉地主动把话传给关敬。
“关敬,你父亲要你不要难过。”
庄琪吃一惊,手中的杯子泼翻在身上,热茶烫得她跳了起来。
关伯母招着手叫她和她过去。她不想错过精彩部分,忍着微微的灼痛。
“不要紧,不要紧。”她也往摇椅看,但和关敬一样,她只看到椅上空空如也。
“伯父,昨晚您提到一个叫石彦的人。”恋文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题。“他是个画家吗?”
“是,曾经是。他四岁即开始习画,六岁时,他父亲为他请了位洋老师教他国画,那位洋老师见他资质深厚,后来带他去了英国,拜在洋老师的老师门下。那年他八岁。待他再回上海,已是十六岁的翩翩美少年,在英国开过两次画展的小画家了。”
老人叙说间,关敬经母亲的手语知晓内容,庄琪不敢发声造次打扰,只有忍耐着干着急,对她这个直性又急性的人,这可真是一大考验。
“这位画家石彦就是我见到的那个……呃,你知道的吧?”
老人微笑。“正是他。”
“爸和此人有何关系?”关敬对摇椅问道。
“我和他并无关系。我到这边后认识的一位朋友是他故世的亲人,我是受托来帮忙的。”
“他的亲人是否全都不在人世了?”恋文紧跟着问。
“我仅见到两位,石彦的父亲和母亲。”
“啊。”
“不过我知道石彦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都早已转世去了。”
“啊。”
恋文尽顾着为石彦——总算无名鬼有个姓和名了——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