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观音-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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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痒痒的了。无奈只听得风传,不见到去处,也只好作罢。今天听林新这么一讲,又勾起他的兴致来了,但是,他知道他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胡来。所以,他马上改口道:“我跟你讲啊,你现在是副司令,你可不要给我胡来,啊!”
林新:“知道,知道。”说着,朝四周瞧了瞧,轻声地对吴腊说:“司令,我都踏好门路了,今天下午就有一筒花会要拔筒,到时候你换身衣服,戴个箬笠,谁认得出呀?就是有人碰到了,咱们咱们来个‘猪八戒倒打一耙’,只怕他吃不了要兜着走呢!哈哈!”
吴腊心中痒痒,林新这么一讲,正中他的下怀,他一拍座椅的扶手:“行,去看看。”
下午,两人来到了双峰山,双峰山东侧有个慈惠庵。这个慈惠庵,原是个尼姑庵,文革破四旧后,就一直空在那里,于是就有人动起了它的脑筋,居然在这里开了个花会坛。吴腊在远处用眼一扫,只见双峰山东侧慈惠庵前的稻坛上,人头攒动,四邻八乡的人都汇过来了,农村文化生活枯燥,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赌博自然就吸引了更多的人了。
在文化大革命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吴腊知道,在这种时候哪怕有个熟人让你去找,恐怕也不一定找得到,别说偶尔碰到了,那更是不大可能了,想要到花会坛去一试身手的念头怂恿着他,他决定进去看看,再说了,就是有人碰到不过打个招呼的事,现在不是人家来查他,而是他查人家的时候,正如林新所说,人家躲他们还来不及呢!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到了花会场里,这花会场就设在尼姑庵里面。这个尼姑庵是两层楼的,正适合作花会场,为啥呢?因为花会场一般都是两层的,下面一层是花会赌场的堂屋,这个堂屋之上常常设有一个小楼阁,楼阁地板中间开一洞,一尺见方,跟堂屋相通。小楼阁从洞中吊下来一只箱子,叫“彩筒”,每日开两次。“老师傅”独居小楼阁,每日不到第二次开筒是不准不下来的,也不得与任何人接触,为的是防止泄密。这个彩筒里装的就是当场要开出的花会“门”。
每天上午“老师傅”在三十四门中提出四门叫作“门将”,门将都是前两天开出过的门,一般上午两门下午两。门将是要当众宣布的,宣布过的门就不能再出现在当场的彩筒中了,老师傅就在余下的三十门中,任选一门。
吴腊环顾四周,堂屋东边有一条楼梯通往楼上,但是楼梯口被一扇横卧的门盖住了,要上楼只需将门往上一推,门靠到墙上,就打开了,门口还上了锁,楼梯边有两个纠察模样的人守着。通常“老师傅”在上一筒花会拔筒以后,就把下一筒要拔的彩门装入彩筒,然后由“护筒”和“稽查”共同监视着封固,再由在场的几位签字。随后要插好花,然后再披好花,待到时辰一到就自小孔悬挂而出。下面有“护筒”守护,再由“开筒”负责拔筒。至此,谁是幸运者就真相大白了!为了防止泄密,“老师傅”在花会拔筒之前是不准离开小楼的,外人自然无法接近“老师傅”了。此刻,“老师傅”正被“隔离”在楼上呢!
吴腊再往西面看去,那里有一扇小门,往日这扇门是尼姑们往厨房、茅房去用的,不常开。但是为了防止堂屋里过于拥挤,现在这扇门也开了,用于疏散人口,免得发生意外。堂屋正中放着两张八仙桌,一张桌上坐着两个“写票”,另一张桌上各坐着两个“收款”和“核款”的人,很是热闹。
吴腊再看时,只见堂屋中央悬一白布,布上写有花会的三十四个名字,远远望去仿佛一个人形。现仿如下:
林太平
林银玉
陈逢春陈云生
陈拔贵陈十三
陈吉品张合海张九官陈安士
张万金张元吉
李血云李常宝李明珠
郑天龙翁有利
周青云刘正利
双合同
水清云郑必得
宋正运龙江寺
赵天申黄昆山
罗只得朱光明
王志高徐元贵
方茂林田福桑
马上骄吴占魁
吴腊知道,这就是常说的“花会单”。最上面两个名字:林太平,林银玉分别代表皇帝和皇后,与他们相对应的动物是龙和凤,这是最高级别的,所以在头部。下面还有许多分别代表宰相、状元、将军、美女甚至和尚、尼姑等等,毕竟他都还没有弄过,所以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吴腊正看着,忽见到西边门口进来一个“巡风”大声叫道:“快捺,快捺!马上截流了!”
林新也挤了过来:“司令……”他刚一叫出口;自知失口;连忙吐了吐舌头改口道:“大哥,快点捺吧,等会儿就截流了。”
吴腊应了声:“知道了。”随即附在林新耳边轻声耳语了一下。
林新:“好叻。”马上跑到八仙桌旁,对那写票的人讲了几句,只见那“写票”马上写好一张单子,交给了林新。林新拿了单子,到“收款”处缴了钱,就回来了。
为了以防万一熟人碰到,林新拿着单子往西门走去,临走朝吴腊看了吴腊一眼。吴腊轻轻点了一下头,林新就走了。吴腊环顾四周,未发现什么熟人,他悄然闪到西门低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两人在稻坛西边回合后,就朝观音洞走去。还未走几步,只听得尼姑庵里人声鼎沸,一阵喧哗,他们知道这是花会拔筒了。两人随即转身朝花会坛走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兴奋地手舞足蹈而来,边走边向一起走的几个同伴大声叫喊:“跟你们说了,我昨天晚上梦见到江口镇看戏,看的是武松打虎。”
旁边一个瘦高个青年附和道:“怪不得今天拔出的是‘黄昆山’。”
中年男子:“是啊,我记得有一句花会签这样讲的:‘昆山为宰相属虎’,所以,我就押了一块钱在‘黄昆山’上了。”
一个小个子的矮老头附和:“你运气真好,下次做了什么梦可要告诉我一声啊!”
中年男子:“那是当然,不过万一不准的话可不兴埋怨的哦!”
矮老头:“这还用说!这叫做‘买者自负’么。”
一班人高高兴兴大声喧哗而去。
林新高兴地对吴腊说:“大哥,果真是黄昆山呀!”
吴腊:“去看了再说。”
两人说着进了花会坛,一群人正围在那八仙桌旁领钱呢!巡风、稽查、护筒、开筒的一帮子站在周围维持次序,这一筒开出的果然是黄昆山!吴腊只在外围旁观着,林新到里面领了钱,兴高采烈地出来了。
回来路上,林新甭提多高兴了,一来中了,是运气好,心情自然好;二来,这一次总算圆圆满满地替吴腊办了件事;三来么,捺花会的本钱是吴腊出的,吴腊出了五块钱,本来五块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何况中了一百五十块钱——不小的一笔数字啊!当时一个民办教师的工资才不过一个月二十五块钱,够他半年的工资了!
林新:“司令,你呀,就是有气派,看,一出手就是五块,我一次最多不过一块钱,一般都只出五角钱。”
吴腊:“五角钱,还来赌个啥呀,白白吧把个名挂在上边了。”
林新:“是啊,是啊,不过谁能像你这么准呢?对了,大哥,你怎么想的要我捺黄昆山的呀?”
吴腊:“我告诉你啊,我么——属龙,常言‘龙虎斗,龙虎斗’,今天我第一天出手,龙虎就要斗一斗,我想过了,今天赢了,以后我还会来,今天输了,我从今就再不进花会坛的门!”
林新:“怪不得!司令,你呀就是圣神大!所以,你的运气特别好!”
吴腊:“那也是凑巧!林新啊,这个钱么,咱俩平均分了!”
林新:“哦,那不行!我连本钱都没出……”
吴腊:“话不能这么说,不是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哪来这样的运气啊?何况,我一个人也不会来,你说是吧?”
林新:“那也不行,毕竟我只不过跑跑腿罢了,哪值那么多呀?”
吴腊:“哎,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钱是身外之物,难得你这么想着我,这一次么就这么定了,咱俩二一添作五,每人一半,下次么,你自己出本钱,行吧?”
林新无语。
吴腊:“就这么定了!明天再来!”
自此,林新和吴腊两人一有空就往花会坛跑。一来二去,未免碰到几个熟人,既然都是来捺花会的,大家也都彼此彼此,心照不宣。吴腊手气挺好赢多输少,林新死心塌地跟着吴腊,言听计从,倒也得益不少。不少人贪图他们消息比较准,都要跟了来,有的人就拿了钱让林新代捺花会,如果赢了,明白点的人自然会给他几个好处费,林新也拿得心安理得,输了么,大家自认晦气,自然无话。时间一长无形中他就成了旧时的“跑封”了。这个“跑封”在古时就是赌局利用一些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充当“航船”也被叫做“跑封”,“跑封”挨家挨户收取赌注,并在开筒后将赌彩送到中彩人的手中。“跑封”并不在赌局里拿工资或津贴,他们的收入是向中彩者讨得的几个“喜钱”。林新现在的角色就是如此。由于花会本小本大都可赌,而且足不出户也可赌,所以男女老幼都被吸引,一时间,捺花会成风。吴腊当然知道林新干了些啥,他也是开眼闭眼,当做不知道罢了。
讲起捺花会的搭档,林新跟吴腊那可是最好不过的组合了。吴腊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林新么跟上了吴腊,家也不顾了。他那个老婆巴不得他别来管她,加上他隔三差五地中个彩,加上跑封又有收入,自然把老婆小琴哄得笑嘻嘻的,她也就顺水推舟不寻他的事了。乡间的农民都是节俭惯了的,本不舍得在外面吃饭,只是这花会一开,那些捺花会的主,一个个日思夜想如何能押中,经常弄得神魂颠倒,家都不顾了,还谈什么节俭呀,精明的生意人就在这里开了个小面摊,生意甚是兴隆呢!更主要的是,在这个小面摊上还常常能探到一些花会中彩的信息呢!此话怎讲?因为,在此吃饭的人谈话的中心议题,除了花会还是花会,有人将自己的梦请人解梦,有人把自己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