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假面-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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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斯塔索夫·弗拉季斯拉夫·尼古拉耶维奇坦然承认,“但是它将再努力。”
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文科博士,科学院院士,著有大量的科学著作。他看上去好像是从古典小说的书页中走出来的,瘦小、干瘪、胡子花白、戴着厚厚的眼镜,眼镜后面闪动的小眼睛快活而敏锐。他看上去还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尽管侦查员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维奇·奥利尚斯基知道他的确切年龄已经是八十四岁,但是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身体硬朗,至少近期他还没有停止科学教育活动的打算。院士怎么也不希望他现在走进去的这个机关太过严肃,因此,他不住地开着玩笑,并对坐在他对面的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古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不断地说着优雅的恭维话。
“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我们应该向您提供哪些材料,使您能够做出鉴定结论?”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维奇·奥利尚斯基问道。
“亲爱的,我做过几十次这样的鉴定,但是,主要的都是针对已经故去的作者的文本,你不可能去问他们什么。判定尚健在的人的著作权我总共也就进行过几次,但是每一次都非常可笑。并且到了最后,没有一次有机会见到还活着的作者。而当这事涉及到如此美妙的女郎,我甚至不能立刻去想,要这么去讯问她,难道要让我与漫长的冬夜相伴?”
“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侦查员小声地责备,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是,是,亲爱的,这就开始。著作权争议的作品属于哪种体裁?”
“爱情小说。”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回答。
“事件发生的年代?”
“现代。事件发生在1989年到现在。”
“事件地点?”
“莫斯科·彼得堡……一句话,城市环境。”
“那么,是城市浪漫曲。明白了。”院土点了点头,“没有醉心于田园小唱?”
“没有,我只写城市。”
“好极了,好极了。那么我请您用下面的题材给我写一篇文章。一位已经很不年轻的科学院院士,我甚至应该说是一位老院士,就像我,要对一位像您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的作品进行鉴定。在进行鉴定过程中,他们之间突然爆发出了某种感情,并且像明亮的火苗开始熊熊地燃烧。而男、女主人公对于这种感情的理解和认识是完全不同,由此而产生了矛盾。您能就此写一篇二十五至三十页的故事吗?”
“不知道,”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疑惑地摇摇头,“我从没写过故事,小说我能写,而故事……”
“可是,如果您写小说,我们可没时间等啊。那么我们就这么办吧:您写个小说提纲,突出主人公的性格和情节发展过程,还要完整地写两个情节。一个是年轻女人与院士解释争论最激烈时的场景,另一个是小说应该结尾时情节发展的结局的场景。这应该已经足以让我用来判定著作权是不是属于您,两种风格是否相同了。当您进行这项写作时,我将读一些您的作品。您需要多长时间来完成我给您的任务?”
“三四天,也许,要一个星期。”
“可不会超期?”
“不会的,一个星期足够了。”
“好极了,好极了。”院士不知为什么突然高兴起来,“一个星期我正好来得及熟悉一下您的作品,肖然,如果这些作品就是您的。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维奇·奥利尚斯基,这个期限您满意吗?”
“满意。那多久您能写出结论?”
“唉,老弟,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做得太久了。总是存在这种危险,我可能来不及就进了自己的墓地。主要要花费的时间就是对文本的分析,写出结论这不是什么问题。也许您很着急?”
“时间不等人,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怎么样,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侦查员转向寡妇,“如果您没有问题问我,请允许我与您道别。”
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可爱地一笑,穿上她那件短小的浅蓝色皮大衣就走了。院士在她离去之后向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维奇·奥利尚斯基的办公桌移近了些,并把双手叠放在胸前,好像是要准备进行一次严肃的长谈。
“请原谅我,我的先生,我迟到了一会儿。当我到这儿的时候,这位女士都已等在这儿了。因此向您提太多的问题我觉得有些难为情。”
“那您的问题出来了吗?”
“当然。首先我想知道,为什么现在需要这种少有的鉴定,这个空中的小蝴蝶在法律保护体系面前犯了什么错。”
“您看,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是著名作家的遗孀。无论如何,由于不久以前发生的事,我们都这样认为,她的丈夫大约一个月前被杀了。”
“您说什么呀!她完全没有给人是一个痛不欲生的寡妇的印象。一位正经的年轻女士遇到这种情况,难道还笑得出来?”
“这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代人,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在您那个时代甚或是我年轻的时候,姑娘们得到暗示,她们生活中最主要的就是拥有丈夫和家庭。在这种情况下,丈夫可以随心所欲,甚至可以是整天喝得醉醺醺的懒汉,但他就应该是个丈夫,而不嫁人的女子是完全不合乎道德规范的。守寡,特别是年轻轻就守寡,其悲剧并不是仅仅在于失去亲人,还在于她从此失去了丈夫,因为要再找一个丈夫几乎是不可能的,特别是那些四十五至五十岁的女人。而现在对此的态度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许多女人根本就不嫁人,尽管她们不会因没有人向她们求婚而痛苦。她们只是不需要这个。而失去亲人的痛苦很快会被未来的全部生活冲淡,她们还能调整和重建一切。这样,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才会宣称,事实上所有使她的丈夫名声大噪的那些书的作者是她本人。但是她事先知道并同意以她的丈夫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的名义来出版这些书,据说好像从广告宣传的观点来说是效果最佳的。现在,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您该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查明真相。”
“为什么?”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感到奇怪,“这跟他的死因有关系吗?”
“有最直接的关系,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在侦查过程中查明的事实表明,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的丈夫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由于他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自杀,他便请了一个对他十分崇拜的人向他开了致命的一枪。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证实,她的丈夫靠她的钱生活,并且拥有荣誉,您也看到了,拥有巨大的荣誉和声望,而这一切实际上并不肩于他,不是他自己的功劳,这种情形使他非常地痛苦。在一定条件下这可能成为他结束自己生命的原因。但是我应该调查清楚,这种情况是不是事实存在,还是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客气地说,要误导我。”
“好极了,”院士高兴地搓搓手,“这会使我的晚年生活增色不少。这种有趣的转折在我的工作实践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老弟,您大概还记得我们由于某种无聊的原因的最近一次见面,大概是在十年前吧?”
“十二年前,”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维奇·奥利尚斯基微笑着确定了一下,“当然记得。一个厚颜无耻的商人自己汇集出版了好像是帕斯捷尔纳克和茨韦塔耶娃的没有出版过的一些诗,对吧?”
“对,对,这个商人可真是厚颜无耻,但是他的写这些诗的两位同学绝对的、绝对是天才!为什么他们不以自己的名义出版这些诗?他们可能会成为著名诗人!他们没有这样做,却与某些奸诈之徒打交道。我那时对此理解不了,并且直到现在我也没能理解。”
“所罗门·雅可夫列维奇·扎夫连,对他而言,金钱要比荣誉珍贵,这就是全部的解释。有这样一些完全丧失了功名心和荣誉感的人,他们设下的骗局使他们得到金钱又多又快,而作为诗人,他要致富则远没有这么快。遗憾的是,在那个时代确实是巨额的稿酬要比他的声望来得晚得多。而到现在,诗歌创作已经完全不时兴了。”
“那个天才的傻瓜结果得到的是什么?他最终成了穷光蛋,但是出了名,就这样成了穷光蛋并在狱中度日。那您是否认为这是值得的?”
“我,不,我不这样认为。但很明显,他是这样认为的。要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去想什么监狱,他操心得更多的是他的收益。”
“那就让上帝保佑他吧,保佑这些天生就缺心眼的人。是的,当大自然如此毫无理智地滥施恩典的时候,遗憾总是存在的。它为什么赋予这种目光短浅、见识狭隘的人以作诗的天分?我们还是回到我们的这些作品上来吧。您想象一下,我将如何进行鉴定?”
“总体来讲,就是上下文分析,某些词汇、语句构造方法和倒装句的重复率。对吧?”
“差不多,我的先生。这种鉴定等于一半是数学,而另一半是纯粹的主观趣味。我应该相信,您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有这样一件事,有人拿来一部诗作并肯定地说,这是莱蒙托夫早期未成名时的作品。假定我搞错了,对这位天才的手稿未加鉴别就得出了结论,说这是仿冒的作品,是的,俄罗斯文学就少了一部天才的莱蒙托夫的诗作,但这并不是致命的并且也不会给任何人以明显的损害。也许,我作为语文学家和文学鉴赏家不应该这样辩解,对我来说,这个天才的每一点点创作遗产都应该是无价的。但是,老弟,我已经够老了,我能理解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文学之外还有其他许多并不比它次要的东西,比如,审判机关的利益。而当涉及到一个活着的人,他的命运取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