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英雄-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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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汪洋没有回答,只说了句明天晚上见,便又消失了。
齐万成:揍了姓金的小子一顿,心里通快了些。他回去必然会码人儿来报仇,这也是在情在理的,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我这里预备过节儿就是了。我把关下耍人儿的约上二三十位也就够了,一个少爷羔子能有么能为,怕他做甚?
县衙门皂班上的老刘带保定的人来,约在侯家后聚贤楼见面,酒席当然是我的,替大侄子打点这场官司,我不疼钱。来人在臬台衙门见过,是臬台大人的文案,一嘴的绍兴官话,寿头寿脑的,可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就能拿捏着咱孩子的生死。也罢,自要是能救出大侄子,我是豁出去了。两万块大洋钱的银票交过去,事是按着规矩走,来人话说得也还算上道,说是便利的话这孩子十五之前到家,要是案子翻把弄不成了,两万块钱一分不少退回来。酒席钱我付了,酒却没吃,家里还预备着金大少的过节儿,万一这会儿就来了,我没在家,显得不英雄。谁想那老刘还追了出来,跟我要鞋钱,为孩子的事他没少跑道儿,拿俩钱也应该的,不曾想他狮子大开口,竟要一百。我说:“你玩蛋去,要是吃个三块五块的喜儿,爷儿们不在乎,要一百,等着买装裹不成?”
打点完了这场官司,连同金大少的那两万块钱在里边,我就剩下不到两千块钱了。要说起来两千块钱是不少,在乡下买地也得买好几顷,可天津卫是么地界,这点子钱就不叫钱了。把金大少的过节儿伺候完了,拿这钱正经八百开家窑子,过正经日子吧。这两年南市那块儿一天比一天热闹,傍着家落子馆开个门户,领上三五个姑娘,也算是家正经人家。
谁曾想,那金大少原来是个尿货,二三十人在齐家大院候了他三天,连鬼影子也没见着一个,这年头真是改了,人都没了气性,一顿好打算是白挨,两万块响当当的大洋钱白扔,就这么蔫不唧儿地没音了,白让我费了好几百斤大饼,养活那些人三天。下次迎头再遇上,还得好好臊臊他的皮……
8
汪精卫召集北方革命党的联席会议,在北洋医学堂举行,除了女子暗杀团,各大小党团全都派来了代表,原本能坐五六十人的小议事厅,挤进来一百多人,挤挤插插地站了一片,从服色上看,富贵穷窘一应俱全,而且各个都是面色不善,腰间鼓鼓的。
金善卿带着宝义和石秀远远地站在门边,没有往前挤。他只是来摸摸情况,看看风向。女子暗杀团自晁天王走后,没有一个可以领导众人的人物,大约是名存实亡了,他们这次并不代表任何组织。之所以站在门边,金善卿有他的考虑,这一次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汪精卫要给资遣散北方革命党,必会遭到强烈反对,弄不好便有性子粗的要舞刀弄枪地大闹一场,会场一乱,不被枪打死也得被踩死,站在门边的目的,无非是临乱逃起来方便些罢了。
会场里每个人都在发脾气,争吵声,议论声汇成一片。想想也实在是可笑,金善卿自己虽然一向是同盟会与北方革命党的联系人,但他对这个遣散的决定实在是不感兴趣,大家都是闹革命,如何只许自己革命却不许他人革命?这话不要说是革命党,就是在平头百姓,或是青皮混混儿当中也讲不通。再有一点,北方革命党一遣散,也就等于剥夺了这些人打天下,坐江山的权利,他们还不闹翻了天?
汪精卫来到会场时,还没有开口便被一片质问声淹没了。
汪洋昨天的话有些道理。金善卿心下思量,没理会汪精卫的出现,反正他从后边也望不见这个小个子。为什么不自己拉起一党一派地干干?眼前这群满怀失望与愤怒的人们,都是不可多得的干才,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只要能把他们联合在一起……。他最后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自己的雄心不够大,干事又太怕麻烦,离革命伟人的条件差得太远。
汪洋悄悄凑了过来,穿着最新的警察制服,大壳帽夹在腋下,额上一片细密的汗珠。“看样子不太妙,你看会不会出事?”他的职责所在,有些紧张。
前边又是一阵轰嚷,有人已经把枪拔了出来,局面越发的混乱。
“要是依我说,你最好预备几个棒小伙子,看情形要大乱,就赶紧冲进去把姓汪的弄走。总不能让他死在这儿吧。”金善卿觉得,无论自己私下里怎么想,大局还是要顾全的。想到此处,他先把宝义和石秀打发走了,两个人坐宝义的马车,可以先到他家中去等消息。再有一点,晚上与汪洋还有一顿饭要吃,这是昨晚约好的。
回到会场时他突然记起,方才好像看到个女孩站在街对面的大树后边,身形样貌看不大清,似乎是女子暗杀团的副头领豹子头,她在这里干什么?这时,人群中暴发出一阵不满的吼声,把这个念头又给冲散了。
汪洋呢?拿眼一扫他就能看到七八枝手枪在狂舞,怎么还不进去把汪精卫弄出来?糟糕,他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明白了,下令暗杀汪洋的是汪精卫,而汪精卫要是死在这里,南北双方的革命党必将势成水火,恰好可被汪洋利用,拉起一干自己的队伍。
他会这么做么?金善卿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在危急关头最有决断,现在汪洋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别出乱子。他在进门时便留意到,穷革命党,他那穷哥儿们,北方革命总队的首领马有财,带着几个手下人站在人群的后边,虽也情绪激动,但没往上冲。
“你带来多少人?”金善卿拉住马有财的胳膊,有点气急败坏。“让他们跟着我往里冲,把姓汪的救出来,要不就出大事了。你可千万要相信我。”在一片嘈杂声中,他没有把握马有财是不是听得清。
马有财由于贫困的压迫一向无表情的脸上,依旧木然,道:“我不相信你,可是我干。”
后边的混乱就不必再叙了,等金善卿带着马有财的人把汪精卫架出议事厅时,他发现,汪洋带着二百多巡警依旧守在院子里,他的脚边丢了一大片的纸烟烟头。
汪精卫虽然狼狈却还平安地离开,回转他下榻的大阔饭店。但当天午后传到金善卿这里的消息,却着实不让人乐观:北方各革命团体有联合暴动的可能。
这种传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金善卿沏了壶清淡些的黄山毛峰,打算把这件事前后左右好好思量一番。宝义抓住他平日焐脚的那只肥胖慵懒的暹罗猫,用红绒绳给它扎了一脑袋小辫子,屁股底下坐着她那把点三八口径的柯尔特;石秀坐在她旁边,双脚缩在皮袍下边,想心事。
北方革命党跟同盟会北方支部一向有些隔膜,但跟他还算是有交情,所以,送过来的消息应当确切,至少也说明他们都很激动。人一激动,就难免做出超乎寻常的事情,这是金善卿最不喜欢的,他喜欢谋定而后动,而且动作还要尽可能放得慢一些。
孙大总统派出来迎接袁世凯南下的专使马上就到北京,这个时候不要说发生暴动,就是有些个枪击、暗杀的小事出现,也可能给袁世凯造成更多的口实,就此顺坡下驴地定都北京也未可知。孙文先生这一次坚持让袁世凯南下,多半也是为了弥补他轻率地出让大总统的缺失。不能坏了孙大总统的好意。
天将傍晚时,金善卿还没琢磨出一个万全之策,这时又来了一个访客,同盟会北方支部的副支部长,一脸的官司,自己出资在旭街开了家生意极为兴隆的南货店。
“你们两个在这里正好。”副支部长招呼石秀和宝义,又道:“传达两个命令……”
“谁的命令?”此时局面混乱,不能谁说什么都听。金善卿问。
“汪先生口喻。”汪精卫此时还兼着同盟会北方支部的支部长。“对汪洋的行动,要不惜代价,立即执行。若是办不到,我们可以另派人。有问题么?”
“小事一件。”石秀抢在金善卿前边发话。“除了他还杀谁?”
副支部长没接她的话茬,又道:“第二件,你要全力安抚北方各团体,千万不要让他们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乱子还不是你们闹的?”金善卿搭拉着眼皮,有意做出难看的脸色。这副支部长对他一向成见甚深,两人总尿不到一壶里去。
“你干得了干不了?”副支部长也不是好脾气。
“用什么手段?”
“你不是挺能耐么,连孙大总统都知道你,自己想辙吧。”他讲完这些话茶也未喝一口,转身便去了。
齐万成:原以为打跑了姓金的小子,从此可以过安稳日子了,谁想到,咱在巡警道的一个发小的兄弟送来一个信儿,让我倒有点担心起来。却原来,这金大少是革命党。时下别的人物都不好使了,就革命党最风光,这个民国就是他们攒弄的。革命党可不比耍人儿的,怎么个规矩咱还不知道,琢磨着,大概其跟白莲教、义和拳应该是一路,办事没路数,没规矩,都是自己合适就行的主儿。
左不过就是场事么,没么大不了的。要讲打,天津卫耍人儿的混混儿就算是衰落了,也能找出千八百的,跟他套这场事咱心里还有根。大不了死上几个,看看到底谁狠。可难处就是不知道他哪天才来,要是混混儿,挨打当天不来,第二天也准到,现成的不吃,吃馊的?哪有这么干的。可这是革命党,哪天来就没根了,咱又不能弄几百号人在家里边专门伺候这个过节儿,他要是几天不来,别的甭说,光大饼就得把我吃死。
要往侥幸上说,兴许他还不来了呢。革命党是干大事的,打江山,坐龙庭,跟咱们耍胳膊根的闹事有么劲?可咱知道,那是在做春秋大梦,他们早晚得来,忘不了。
9
天已经黑透了,汪洋还没有到,厨子来问了几回,什么时候开席,别的菜都能等,花三天功夫才煨成的一盂东非大金翅却等不得。这时候,大门口一阵骚乱,门房扶着个人进来,身上、脸上都是血。宝义松开了满头小辫子的暹罗猫,站起身来,石秀大睁着两眼,像是刚刚睡醒,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