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心-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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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月心底纵有不忍,但却不能不暗自咬牙。
欧阳奇、刘天池知道,这是多少日子以来 头一次见到姑娘的欢颜,二老何等历练,自是胸中雪亮。但,暗暗地,两个人也为姑娘担着份心!
那是因为李燕月的表现。
他们看见的只是李燕月的表面,哪一个又能看得见李燕月那颗心的深处!
二更过了,李燕月站了起来。
刹时,堂屋里陷入了一片静寂。
二老跟着站起。
最后,司徒霜也缓缓站了起来,尽管娇靥上已恢复了带着冷意的平静,但是话声却依然轻柔,说:“要过去了?”
李燕月不想承认,却又不能不承认:“是的,姑娘。”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有气无力。
但是,堂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仍然不需要我帮个忙?”
“‘大刀会’还有长远的路,为了这,也为了我,姑娘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司徒霜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点头:“好吧,我陪你到后院去。”
李燕月不能再拒绝,也不忍拒绝。
一行四人,在静默中到了后院,一直到一棵大树下,司徒霜才低声道:“事情办完以后,你也不会再过来了吧?”
“为免麻烦,不过来了,以后我再来看姑娘跟二老。”
他把欧阳奇、刘天地也带上了。
夜色黯谈看不出司徒霜脸上有什么表情,即使月色好,恐怕她也不会让人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听她道:“那你过去吧!”
李燕月没再说什么,一抱拳,飞身上了树。
他没敢往下看,一上了树,立即穿越枝叶往隔壁掠去。
他从这边的树上,到了隔壁的树上,然后又从隔壁的树上下来,制住了站在树下暗影里的一个黑衣汉子。
“说,马姑娘住在什么地方?”
黑在汉子没说话,他没办法说话,抬手指了指,指的是微微灯光的林木丛中。
从灯光,可以隐约看出,那是坐落在林木之中的一座小楼。
李燕月一指点下黑衣汉子倒了下去,他永远起不来了。
他进来之前已经决定,进来之后,除了马丽珠,凡是知道外人进来的,都不让他活着。
好在这儿的人,不是查缉营的,就是洪门天地会第九旗的人,无论是哪方面的,都死有余辜。
他在暗影里疾扑小楼,一进林本丛,马上飞身上树,从暗中摇晃地挨近小楼。1在最近小楼的一处枝叶中,他轻拨枝时外经,小楼就在丈外,相当精雅的一座,柔和的灯光,来自楼头。
楼头,一圈朱红栏杆,灯光透自纱窗,从半技的纱窗里,他见了窗里的人。
一个人,一个女子,一动不动的坐在灯下只看得见背影是美好的,熟悉的。
是姑娘马丽珠,应该是。
他吸一口气,忍住心底的痛,抑制住心里的激动,长身而起,直落楼头朱栏暗影里,轻推纱窗,以身翻了进去,点尘未惊。
那女子茫然未觉,一动未动。
他轻轻的叫了声:“丽珠。”
那女子怔了一下,然后猛转身。
李燕e一惊。
不是姑娘马丽珠,苍白的一张脸,枯瘦、憔悴,姑娘马丽珠哪是这个样儿的。
那女子已经站起,脸上倏泛惊喜:“小月。”
是马丽珠。
李燕月心里一松,也为之泛起一阵刺痛。
姑娘马丽珠,张家口、北京城前后没有多少时日,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儿,完全变了个人。
让人怎么不悲?怎么不痛?
李燕月定神做强忍:“丽珠。”
姑娘扑过来握住了李燕月的手姑娘的手干瘦而冰凉,不复昔日的圆润柔滑:“小月,你,你怎么来了?”
李燕月道:“赵风找到了我,他都告诉我了……”
姑娘脸色一变。
“在赵风没找到我以前,我就在第九旗了……”
姑娘脸色惨变,突然松了李燕月的手,抽身后退,低了头。身躯泛起了颤抖。
李燕月忍着,把来京之后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姑娘双肩耸动,终于哭出了声。
李燕月没劝,也没说话,他知道,姑娘的悲痛与委屈,积压在心里太多时日了,需要做个尽情的发地,否则一旦攻了心,那会要人命。
同时,他也知道,此时此地,在这种情形下,用尽世上的安慰问句、字眼来劝,也是于事无补。
所以。他忍着心里的刺痛,让姑娘尽情的发泄。
而,姑娘马丽珠,只哭了一下子,旋即就猛然抬起螓首,娇靥上还有泪迹,睫毛上也吊着晶莹的泪珠,但是脸色却平静得像一泓止水,而目还透着一丝惊人的冷意。
李燕月心头一震,道:“丽珠……”
姑娘淡然道:“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要是终日以泪洗面,我早就哭死了,刚才,乍见你,我像遇见了亲人,忍不住,现在那一阵已经过去了……”
李燕月为之默然,他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
姑娘话锋微顿,接着问道:“你都告诉我了,我也明白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先听听你怎么说。”
“这是我的命,现在他是我丈夫。”
“你只为你?”
“我还能怎么说。”
李燕月吸了一口气:“丽珠,你既然这么说,为私,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为大局我必得杀他。” http://210。29。4。4/book/club“你不该来问我。”
“我来,不只是为问你。”
“你要干什么?”
“救你出去。”
“我不需人救,如果我想走,怎么走都走得了。”
这个“走”,指的不只是走。
李燕月道:“那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还能怎么样?”
“你就这样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不认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死不足惜,也随时可以死,但是…一”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李燕月明白,道:“丽珠,要是我能保证…一”
“保证什么?”
“ 保证任何人动不了‘张家口’……”
“要不为‘张家口’,我随时可以死你能这么保证,也就是说,我可以放心的死了。”
李燕月一怔,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这时他怎么说,就算他真打算牺牲她,当着她,当着面他也不忍出口,何况他根本就不忍牺牲她。
姑娘凄婉一笑:“别在意,我是跟你逗着玩儿的,你真能保证?”
李燕月毅然道:“我能,但是,丽珠,你不能…一”
“我不能死,是不是?那么你说,我又怎么活,活下去怎么算?”
李燕月为之默然,也为之黯然。
事实很明显,不论怎么做,摆在姑娘马丽珠眼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李燕月脑中盘旋,正打算把不想说,不忍说的话说出口。
姑娘马丽珠凄婉一笑,又道:“我知道你很为难……既然你非杀他不可,既然你能保证‘张家口’不受伤害,你就放手去做吧!”
李燕月心里一跳,忙道:“丽珠,那你……”
姑娘马丽珠幽幽道:“虽然明知道,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绝对比悲痛凄惨的活一辈子好,但是为了不让你为难,我愿意活着。”
李燕月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姑娘的手,他感觉得出,他的手在颤姑娘的手更冰凉,他哑声叫道:“丽珠……”
四目凝望着,马丽珠道:“这门亲事,我当初就不愿意,可是拗不过爹,我也没有在意,但是那天你到‘张家口’,我清晰地觉出这个婚约不对了,我跟到京里来,也是为找你可是还……也许这是我的命,也许咱们没缘份,我能说什么,能怪谁?”
话锋微顿,姑娘从李燕月的手里抽回了手,道:“我已经尽量在忍了,不要害我忍不住了。”
姑娘的语气柔和,话也说得相当平淡。
但是李燕月却听得一阵心酸,热泪欲涌,他忙暗吸一口气,咬牙忍住,道:“听我说,丽珠听我说…一”
姑娘道:“不管你有什么话,都不必再说了。”
李燕月一点头道:“好,他现在在哪儿?”
“吃过晚饭就上‘查缉营’去了,不知道有什么事,他从不告诉我,我也从不问,问了也是白问。”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他经常一夜不回来,甚至于几天不见人影。”
李燕月心往下一沉,道:“这么说,今天晚上我不一定等得到他?”
“用也也难说,也许他到半夜,或者快天亮的时候就回来了!”
“也许他又是几天不见人影?”
“也许。”
李燕月皱了眉,旋即道:“那么我上‘查缉营’找他去,那样,他死在外头,对你更好!”
“不。我倒希望亲眼看见他死。”
李燕月~怔。
“我自己不能杀他,可是别人杀他,我希望就在现场,亲眼见着他死。”
李燕月沉默一下,道:“好吧,我等他到天快亮的时候。”
“万一到时候他还没回来呢?”
“我走,等明天晚上再来。”
姑娘低下了头,又抬起了头:“我有这么个怪主意……”
“什么怪主意?”
“你就住在这座小楼上等他,一直住到他回来,让我跟你一块儿相处一段时日。”
李燕月心里震惊,也为之悲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放心,他不许任何人轻易上这座小楼,不致于被人发现。”
李燕月极力平静一下自己,道:“不行,丽珠,我白天不能动手,万一他白天回来呢?况且我从隔壁一个朋友处来,我不出去他们不放心,一旦有所行动,会坏整个大事。”
姑娘微愕道:“朋友,你有朋友住在隔壁?”
李燕月把有关“大刀会’事的经过告诉了姑娘。
静静听毕,姑娘面有异容:“大刀会’的会主,是个姑娘家?”
“是的”
姑娘沉默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再留你了。”
李燕月发现了姑娘的异样表情,道:“丽珠,你可别误会。”
姑娘凄婉一笑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跟我解释不是嫌多余吗?”
李燕月默默无语。
倒也是何必解释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解释又能怎么样。
突然,姑娘抬手熄了灯眼前顿时一暗。
李燕月道:“丽珠……”
只听姑娘道:“不能一夜亮着灯,我该睡了,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