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笔居小说网 > 其他小说电子书 > 他方世界 >

第98章

他方世界-第98章

小说: 他方世界 字数: 每页3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这种事他们其余人也许可以想象(只是怎么会这样呢?毕竟这房子向来是她们的而不是他的),也许艾丽斯可以、索菲可以,女儿们也可以,想象某个不可思议的虚拟目的地,某个遥远的地方……但他却没办法。他想起多年前一个寒冷的夜晚,想起一个承诺:他跟艾丽斯第一次同床共枕的那一夜,两人紧紧包着棉被,呈两个S形躺在一起。当时他就发现:若要追随她到天涯海角而不被抛下,他就必须找到一股愿意去相信、很孩子气的意念,只是他向来不擅长这种事,就算是那时候,他对这种事都已经很生涩。而他发现自己现在也没比当年更有追随的准备。“你会离开吗?”他问。

“应该会。”她说。

“什么时候?”

“等我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的时候。”她带着歉意地朝他身上贴得更紧,“不管那是什么时候。”两人陷入沉默。他感受到她的气息呵在他脖子上。“或许不会是最近,”她用脸颊磨蹭着他的肩膀,“也可能不会离开,我的意思是真正离开。说不定永远都不会。”

但他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抚他。毕竟他在这场故事里始终只是个小配角,他早就预期自己会以某种方式被抛下。但那场命运已经有这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蛰伏状态、没给他带来什么悲伤,因此他选择忽略它(虽然始终未曾忘记),有时甚至允许自己相信他已经靠着自己的善良、顺从与忠诚逼走了它。但事与愿违,它就在这里:艾丽斯正在准确表达的前提下尽可能婉转地告诉他这件事。

“好吧,好吧,”他说,“好吧。”那是他俩之间的密语,表示“我不懂但我已经尽力了,反正我这么信任你,咱们谈点别的吧”。只是——

“好吧。”他又说了一次,但这回意思却不一样:因为就在这时候,他发现有一种方法可以抗拒这件事,虽然不可思议、匪夷所思,但却是唯一的方法——是的,抗拒!他一定要办到才行。

现在这天杀的房子已经是他的了,该死的,而他只要让它保存下去就好,就这样。因为倘若房子保存了下来,倘若房子真的得以保存,那么故事就没办法结束,对吧?这样大家就不必离开了,也许只要房子屹立不摇、只要可以阻止它继续毁坏或逆转它毁坏的过程,就没有人可以离开了。光靠蛮力是不够的,至少靠他个人的蛮力不够。必须耍点心机。他得想出一个伟大的主意;(是不是已经在内心深处呼之欲出?还是说那只是一种盲目的希望?)此外还需要胆量、执行力,以及死神般的固执。这就是方法,唯一的方法。

他带着强大的动力与决心在床上猛然翻身,睡帽上的穗带因而飞了起来。“好吧,艾丽斯,好吧。”他又说了一次,然后热烈地吻了她(她也是他的!),接着又稳稳地吻了她一次。她抱着他笑了,回应着他的吻,殊不知他刚刚下了决心,要倾注自己的一切破坏她的故事。

两人亲吻的同时,黛莉·艾丽斯禁不住揣测:为什么在这一年当中最黑暗的一夜对自己深爱的丈夫说出这些话,她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悲伤而是喜悦,甚至充满了快乐的期待?结束。故事结束对她而言就等于永远保有了一切,没有任何部分遗落,一切终于完整无缺——史墨基当然不会被排除在外,因为他已经卷入这么深了。终于能够拥有全部是这么棒的一件事,终于进入完成阶段,就像一点一滴累积进行的漫长工程,怀抱着希望与信念,坚信只要打入最后一根钉子、完成最后一针、拉好最后一条线,一切就会突然变得有意义:松了一口气!事情尚未全部完成,但在这个冬天,黛莉·艾丽斯终于能够毫无保留地相信它会结束: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也有可能,”她对史墨基说,史墨基赶紧停下来注意听,“也有可能才要开始。”史墨基摇着头发出哀嚎,她则笑着抱紧他。

床上的人不再说话后,女孩转身离去,她打从好一阵子前就已经在那儿看着他们翻来覆去、偷听他们说话。她之前是赤着脚从门口走进来的(门开着,因为要让猫咪自由出入),然后站在阴影里观望倾听,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由于床上堆着一座小山似的棉被,史墨基和艾丽斯并没有看见她,而那些漠不关心的猫咪只有在她刚进来时瞪大眼睛,接着就继续睡觉,只会不时透过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偷看她。她在门边驻足了片刻,因为床上又传来声音,但她无法从这些不是话语的低沉声响中听出什么,因此她从门口溜了出去,踏上走廊。

外头没有灯光,只有从长廊末端那扇窗户透进来的雪光。她像个盲人一样伸出双手,踩着小小的步伐一声不响地慢慢从一扇扇关起的门前走过。每经过一扇黑暗而了无特征的门,她就考虑一下,但每次都是摇摇她那头金发,继续往前。最后她终于弯过一个转角,来到一扇拱形的门前,露出微笑,伸出小手转动那个玻璃门把,把门推开。



指出故事有多愚蠢、行径有多荒唐、

不同时代的名称与礼节有多混淆、那些人生事件有多么不容置信,

就是把批评浪费在毋庸置疑的愚蠢以及明显得不劳费心寻找、

粗俗得不值为之恼怒的瑕疵上。

——琼生评莎士比亚之《辛白林》

索菲也一样早早上了床,却不是去睡觉。

她穿着一件老旧的睡衣外套,外面再套一件线衫,紧紧缩在床头桌上的蜡烛旁边,只从被窝里伸出两根手指翻阅一部古老三部曲小说的第二部。蜡烛快烧尽时,她就从桌子抽屉里取出另一根点燃,插到烛台上,叹口气,翻到下一页。她离最后那场婚礼还很远很远,现在那份遗嘱才刚被藏进旧柜子里,主教的女儿正想着舞会的事。索菲的房门开了,一个孩子走进来。

惊奇一场

她只穿着一件蓝洋装,没有袖子也没有腰带。她从门口踏进一步,手还放在门把上,脸上挂着微笑,像个坐拥天大秘密的孩子,不确定这秘密会让面前的大人高兴还是生气。好半晌她就只是站在门边,在烛光下散发着微光,缩着下巴、抬着眼看着僵在床上的索菲。

然后她说:“你好,索菲。”

她的模样跟索菲想象中一模一样,刚好就是索菲无法继续想象她模样的那个年纪。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吹得烛光摇曳不已,在孩子身上洒下奇怪的影子,因此有那么一刻,索菲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从来没有过这么诡异的感觉,但这却不是鬼魅。当孩子转过身去关上那道厚重的门,索菲就看出了这点。鬼是不会关门的。

她两手交握在背后,缓缓朝床边走来,脸上依旧是那抹神秘的微笑。她对索菲说:“你猜得到我的名字吗?”

不知为何,比起光是站在那儿,她开口说话反而更让索菲难以接受。索菲第一次体悟到什么叫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耳朵告诉她这孩子对她说了话,索菲却不相信,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仿佛是在跟她自己的一部分说话:那个部分突然莫名其妙地脱离了她,然后转过来面对她、问她问题。

孩子轻笑了一声,玩得很开心。“你猜不到,”她说,“ 要不要来点暗示?”

暗示!这不是鬼魂也不是梦境,因为索菲很清醒。但也铁定不是她女儿,因为她女儿二十五年前就被带走了,而眼前这人却是个孩子。但索菲当然知道她的名字。她用双手掩着脸,隔着指缝低声说:“莱拉克。”

莱拉克看起来有点失望。“没错,”她说,“你怎么知道的?”

索菲笑了,但也像是在哭,也可能是又哭又笑。“ 莱拉克。”她说。

莱拉克笑了,准备爬到母亲床上,因此索菲不得不伸手帮忙:她抓住莱拉克的手臂,满心疑惑,害怕自己身上产生触感,而若真如此,那么——那么什么?但眼前的莱拉克是真实又凉爽的血肉之躯,她手指圈住的确实是个孩童的手腕。她使尽力气拉起莱拉克沉甸甸的体重,莱拉克的膝盖压上床垫、让床震动了一下,因此索菲的每一种感官都很肯定:莱拉克已经回到她面前。

“好吧,”莱拉克说,以一个快速的动作把盖住眼睛的金发拨开,“你没有吓一跳吗?”她看着索菲惊恐的脸。“ 你不跟我打招呼或亲我一下吗?”

“莱拉克。”索菲只是又说了一次她的名字。因为这么多年来,有一件事是索菲始终不敢去想的:眼前这个画面她从来都不敢想象,因此她毫无准备。假若她曾允许自己去想象这一刻、想象这个孩子,那么她所想的一定跟现在一模一样。但由于她从来不曾去想象,因此她措手不及、心乱如麻。

“你应该要说,”莱拉克指导索菲(要记住全部台词并不容易,但她应该没说错),“你应该说:‘你好,莱拉克,真是吓了我一跳。’ 因为你打从我还是婴儿时就没看过我了。然后我会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为的是告诉你这个。’ 然后你就听我说,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先说我被偷走后你有多么想念我,然后我们就抱一下。”她张开双臂,做出脸上一亮的样子,用狂喜的表情来暗示索菲,于是索菲也只能张开双臂,尝试地慢慢抱住莱拉克(此时她已不再害怕,只是面对这么不可能的事,她还是深感害羞)。

“你要说:‘真是吓了我一跳。’ ”莱拉克在她耳边提醒她。

莱拉克身上散发着雪、泥土和她自己的味道。“真是吓了我一跳。”索菲开口,但却无法说下去,因为她已因悲伤与惊奇而一阵哽咽,这些年来她被剥夺的一切与她所摒弃的一切都随着泪水涌上心头。索菲哭了,这反而吓到了莱拉克,因此她想退开去,但索菲一直抱着她,因此莱拉克只好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是的,”她对母亲说,“是的,我回来了。我走了很远的路,一段很远很远的路。”

从他方而来

她也许真的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但不管是不是事实,她都记得很清楚:自己必须这么说才行。但她却不记得有什么漫长的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