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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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的毛病是讨好社会,忙于灵修,缺乏好奇和冒险,这一批评也针对“左派”的彬彬有礼。 我欣赏教会的社会参与,它给社会上相互敌视的集团提供了能彼此相遇的唯一场所。 虽然如此,在我看来教会的社会待奉还是太少。 我希望自己要比一个以上帝的名义施行善事的代理机构做得更多。 我希望有更多的身体性,长期以来,这种身体性只留给魔鬼。 我尽力以基督教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愿望。 在日本,灵性上的东西也许更具体、更灿烂一些。从笑容就可以立即辨认出禅师来。这是整个身体的一种运动。问:基督教从创始人拿撒勒的耶稣开始,不就要实现您现在作为愿望表达出来的身体性的可能性吗?
答:我怀疑这种把拿撒勒的耶稣变成东方古鲁的诱惑。当然,教会及其历史都是基督教的一部分。 对此,您作为天主教徒和我作为新教徒都同样很难忽视。 基督教的建制化仍然是一个内在性的矛盾,直到公开反叛,受耶稣的登山宝训激励。 即使教会不迫害自己的宗教天才,而只是宣道,也救不了教会的灵魂。 看一看今天教会的代言人吧!对于波兰,教会是一个重要的形象。 可是,官方教会却以为“穷人的教会”的说法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是令人沮丧的事。 我只看到探照灯的光——火焰在哪儿?
问:把佛陀和基督这两个伟大的形象作一番比较,那么他们的共通点是什么,区别又是什么?
答:在佛教中,不称颂那个唯一者……要么,人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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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子”
,要么,谁都不是。 在佛教是:灭佛祖!而在基督教却是:追随基督……基督教要求整个文明对基督的义务,但基督掩盖了义务的亏空,他不得不充当人的负罪状态的不可动摇性的成义证明。 佛教不允许这样一种态度。 基督教徒违背自己的主就是负罪,佛教徒违背自己的自我才是负罪。我觉得这是一种更成熟的、更少童稚气的“信仰”形式。我们只能从宗教创始人的追随者的可信性中来认识宗教创始人。莱辛以为应当从宗教的成果来辨认宗教,这话有理。基督教的成果是苦涩的,对基督教徒自己也如此。“他们也许必须显得像拯救者,我才能相信他们的拯救者。”
(尼采)基督要门徒爱己如爱他们的邻人。 可是这显得比爱他的敌人还要难。问:您那次研讨会上说:“依我看,基督是反教会、反制度化的人性存在,他对于艺术创作和社会交往绝对不可或缺。”令人惊异的是,您的重点放在艺术创作上。 您能不能对此作一些说明?
答:那话说得欠妥。 我说的是从存在的中心、此一在的重点去生活和创作。 依我看,艺术创作应是信赖的表达,一种虔信的基本信赖的表达。一个无所住心的禅师写或画时,就是从整体来创作。 他的运腕自如,带动手臂,躯体配合。 您可以从书法中看得清楚。我们的书写方式相形之下成了痉挛。只有手指在抖动。 我希望自己在艺术上更沉静。 我希望自己达到轻松自如。“创造”的需要本来就隐藏着一种安稳需要。我想学会陶然于自己的生与死。 如果我们要把这称作是佛教的为什么不,但又为什么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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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宗教的、甚至基督教的主题在您的文学作品中怎样发挥作用?我觉得您对宗教传统的主题做了得体的,有意识的加工。 您是否意识到您的许多文学主题有宗教传统?对您来说,这是否与继承遗产有关?
答:我觉得,我的写作仿佛是在尝试从自己童年时代模糊地解放出来。 童年给我提供了素材,我当然也留恋它。 我们文明的基督教痕印为形象化的苦难操过心。许多不自由的灵魂,许多在我的故事中出现的关系欠缺,根本用不着谈论上帝与人世,以免泄露他们来自基督教家庭。我想写一篇散文,从这种形式表明我迄今为止的作品主题所涉及的问题,它们虽然没有得到解决——生活中所有的主要事情都不“可解决”
,但至少被冷静观察过。 我要自己有能力让事情自行展现。 和解吗?没有。 但是,矛盾越大,就越需要任之。我迄今为止的作品有一种不安,这与我把自己的矛盾投射到自己的人物形象身上有关系。问:我想以您最近一部长篇小说《光与钥匙》为例。 有一个母题是(您的《文学是疗法?
》一书也涉及它)
,生命总需要辩护。 生命就是一种罪过,“小说中写道,”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它是人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通过的一场永无休止的考试。“辩护是像佛教中所说的那样相赖”他力“
,还是像基督教所说的出于“恩典”?
答:我喜欢恩典这个词,不过不能指望它来自外界。 我已蒙恩,否则将绝不会蒙恩。 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有觉察到他们得到多少恩典。 因此,“他力”这一表达我不喜欢。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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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上帝,那他就给予了我们去发现他的所有方式。 我们只需要用这此方式就行了。 我们应当得到的真实,首先是感觉的真实。 如果科学或者伦理学不考虑这种感觉真实,而是呼吁另一个机构,就走得太远,远离人境。 我们要么证明在我们生活的地方有上帝,要么怀疑上帝创造的万物,这会使我们变得贫困,上帝并不希望我们如此。问:辩护母题涉及的究竟是什么?它是否与一位今天生活在市民性的矛盾重重的环境中的作家有关?必须为人的生活,怎样生活,什么样的生活辩护吗?
答:我作品中的人物认为必须辩护——他们没完没了地辩护,却从未接近智慧的大门。 我不想使他们戒除不信赖自己的习惯。 对我来说,辩护是魔鬼之词!因为:他们在所有实际的人际中既不可能为自己辩护,也不可能指望别人的辩护。他们也许会嘲笑那种指望他们会为自己的爱辩护的人。这种爱是他们自己的根据。 如果宗教不是他们自己的根据,那我也无法创造出任何根据。 这是新教迷信——但愿它不会给上帝留下任何印象。为什么为了得到爱,我就必须作出点什么来呢?我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不是成为一般的善良人——而是相当善良的人。问:另外一个母题是生与死、死与生的关系。 小说的主人公吸血鬼是一个不死者,一个介于生死之间者。 他使一个女人入生,使她的自我入生。 这几乎有如基督的形象,从死中复活,并使人出死入生。 要不,允许这种联想吗?
答:无论如何这种联想有补充作用。 依我看,该书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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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艺术就是讲故事而不是用艺术手法来讲历史。 那个吸血鬼既是艺术形象,也是测试艺术的效果和救治力量的形象。他是一个不死者,不死不活这一点吸引过我。 在这一方面他与艺术有共通点。 但这并不意味着艺术毫无作用。 我曾经使自己书中的艺术形象遇到一个女人岌岌可危的生命。 我这样做是试图既检验书中的艺术形象,又诱惑他。 您认为他使妇人出死入生,我不能苟同。 出死入生是她自己完成的。 相反地,他既不能被救,也不“救”人。 没有他,故事照样会继续。 留给他的,不是一种立场,充其量不过是否定之否定罢了。 简而言之,该书阐明:他的问题并未解决。 这些问题要是解决了的话,我就没有兴趣写这本书了。 这是采用另外的方式讨论《文学是疗法?
》一书的主题。 幸好艺术品无需有个结果。问:在宗教方面,文学表现的界限在哪儿?文学能成为宗教吗?按克尔恺郭尔的说法,为了宗教信仰,文学是否不得不限制自己呢?
答:我没有看到这种界限。 您的假定难道就不会是一种亵渎?
要么,我以上帝的名义并通过上帝做自己的手工活,这样就用不着贴上宗教的标签;要么,我的手工活做得很糟,使自己和他人都不幸,这样,宗教的标签也无济于事。问:宗教与文学在何处相遇?您在描写“结构人”时寄希望于天堂吗?
“结构人”是什么意思?
答:一种社会制度,甚至一种“宗教”制度的一部分,他们既不询问自己,也不打听别人。 如果这种制度被摧毁,无论是在人际间,还是在我们自己心中,但同时又将这种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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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地展示给我们,那么,我所谓之天堂就只有在震惊、丑闻、惊异的形象中出现。 天堂(大概出自于这个世界!)只是在与“人世”的矛盾中才得到清楚的说明。 当然也存在着一种渴求的随大流。 我相信人们会从他的平衡感辨认出创造物来,平衡感在找寻“另一面”
,以便使人世始终未明分晓。问:最后一个问题:一方面,文学描写受伤的人,对天堂,则只能稍微在反抗中提到,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另一方面,文学还有治疗作用,它的治愈力量来自咒语、魔术、仪式。 不过,文学唯一能寻找的东西——福祉是不是不仅在宗教中才真实可靠呢?
答:西奥兰(Cioran)曾说(其大意为)
:只值得去写那些人们不敢给任何人讲,甚至也不敢给自己讲的东西。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文学绝非“否定性”的东西。我们都知道,在同伴关系中,深刻的真实,避免谎言虽然制造矛盾,但也解决矛盾。 文学召唤魔鬼往往起到这种作用:传唤魔鬼能使魔鬼具有人性,使人们了解他们,并让他们讲话,让他们讲述他们自己的和我们的故事……我认为:文学是一种媒介,在这里,文明和作家最容易遇到自己的危险。 文学找寻最有分量的词,以表明它没有最后决定权。 不错,文学可能是希望的表达,但绝不会对我们说出最后的言词。
注 释:①A。 安杰勒斯(Angelus
Silesius,1624-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