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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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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除了逃离之外。我实在很难描述处在那种时刻,内心有多么阴暗。

如同我前面所说的,我们的神经症正在逐渐浮现、夸大与加强。以我的情形来说,一旦被恐惧征服,我的机智就会沦为嘲讽、尖酸,可是我并非天生就如此刻薄,我只是害怕极了。就像王尔德(Wilde)所说的:“他并没有敌人,只是被朋友厌恶到极点罢了。”

崔雅一旦被恐惧侵袭,她原先的毅力就会沦为僵化、顽固、果断与掌控的欲望。

这就是目前的情况。由于我从不公然、直接地对崔雅表示自己的愤怒,只好不断地以讥讽来削弱她的势力。她的顽固使她独裁地掌控了我们生活中大部分的决定。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完全无法自主,因为崔雅总是握有金牌:“我有癌症。”

我们的情况使朋友们分成两派,她的朋友觉得我是不可理喻的坏家伙,而我也试图说服自己的朋友,崔雅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其实两方面的说辞都是正确的。崔雅和她两位最要好的朋友参加为期三天的闭关回来。闭关时,她因为想要好好地休息半小时,将这两位朋友支出房间,他们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对我说:“她好霸道,你怎么有办法和她生活在一起?光是三天就已经够我们受了。”同样地,在好几次与家人或朋友共聚的夜晚中,他们也会把崔雅拉到一旁耳语:“你怎么有办法忍受他?他简直就像一条盘起身子的响尾蛇。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心怀恨意啊?”

尖酸刻薄加上冥顽不化,后果就是两人一起毁灭。我们并不恨对方,我们真正痛恨的是那神经过敏的小丑,他们似乎被锁在某种死亡的漩涡中,当中的一个人情况愈糟,另一个的反应就愈激烈。

要突破这个阴郁循环的唯一方法,就是直接切入神经过敏的成因:直接面对潜藏在底端的愤怒。但是,你怎能对一个得癌症的人发怒?又怎能对一个朝夕守在你身边、与你同甘共苦了两年的人发怒?

当我走进安迪体育用品店时,所有的问题都在我的脑子里。我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枪支足足有半小时之久。哪一种比较好?手枪还是猎枪?海明威式的手枪应该不错。我在店里磨蹭得愈久,愈感到骚乱、不安与愤怒。最后我终于明白了,我真的很想干掉一个人——我自己。

回到家里,我独自一人坐在起居室的书桌前,做些必要的工作。崔雅带着报纸,重重地拖着步履走了过来。我应该先说明一点,这栋房子里还有许多房间,然而在她最感惧怕与专断时,这些房间都得依她的意思来设定它们的功能。我很快地答应了(必须对癌症病人好一点)。于是这个起居室的小角落,是唯一属于我的空间,也是我生命中唯一能由我掌控的小天地。由于没有门,当我工作的时候,很自然会对侵入这个领域的人产生警戒。

“可以请你走开吗?报纸的声音搞得我快疯了。”

“我喜欢在这里看报。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想待在这里看报。”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自己有三个房间,随便找一间去看吧。”

“不要!”

“不要?不要?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听好,我在工作时,那个没有受过三年级以上的教育,看报的时候不能闭嘴的人是不准待在这个房间的。

“我讨厌你说这种尖酸刻薄话,我不管,我偏要在这里看报。”

我气愤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嚷道:“出去。”

“不要。”

我们开始对吼,声音愈来愈大,最后变成面红耳赤的爆怒。

“给我出去,你这个可恶的婊子!”

“要出去,你自己出去!”

我动手打她,一掌接一掌,并且不断地对她大吼大叫:“出去,该死的东西,给我出去!”我不停地打她,她不停地尖叫:“住手!不要再打我了!”

最后我们两人都累得瘫在沙发上。过去我从未动手打过女人,这点我们都很清楚。

“好,我走。”我开口说,“我要回旧金山去,我痛恨这个地方,我痛恨我们对彼此所做的事。要跟不跟随你便。”

回顾起来,崔雅和我都觉得那起意外是一个决定性的关键,并不是打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而是这件事突显了我们两人的绝望。在崔雅那方面,她的专断倾向开始减低,不是因为她怕我又动手打她,而是她了解到那种想掌握一切的欲望,其实是源自于恐惧。在我这方面,我学会了如何向一名有可能死亡的病人表示自己的需求和保有自己的空间。

他的抗争只是为了保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他不再轻易让步,这让我觉得神清气爽,因为我不必耗费过多的精力去猜测如何让他快乐,即使猜错也不再有沉重的罪恶感。过去我需要他无条件地支持我,他照做了!现在我需要他在我身后推我一把,特别是当我冥顽不灵的时候。如果某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就必须一直推我,直到我完全放下为止。

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一切开始好转。我们仍然有许多事要做,如接受夫妻双方的心理治疗,这可能得花一段时间,才能让混乱的局面回归正常,这意味着我们必须重拾那份一直没有熄灭的彼此的爱。

10 自疗的时候到了

有什么是你想要而宽恕不能给的?想要和平吗?宽恕能给,想要幸福快乐、宁静的心、确切的目标、转化这个世界的一种价值与美吗?想要一直拥有关怀、安全与被呵护的温暖吗?想要一份不被搅扰的宁静、不被伤害的温柔、一份深刻的自在、永远不被扰乱的安宁吗?——这所有的一切,宽恕都能给你,给更多的人。

“喂,请问是威尔伯先生吗?”我们在磨坊谷地望着窗外著名的红杉林。

“是的。”

“我叫爱迪丝·桑戴尔(Edith Zundel),来自西德的波恩。我的先生鲁夫和我正在写一本书,我们打算访问12位世界各地的前卫心理学家。我非常希望能和你谈一谈。”

“我很欣赏你们的计划,爱迪丝,但我是不接受访问的。谢谢你,祝你好运。”

“我最近都会待在弗朗西丝与罗杰夫妇的家中,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真的很希望能和你谈一谈,不会耽误太久的。”

三只松鼠在两棵巨大的红杉之间来回地跳跃,我一直盯着它们瞧,想搞清楚它们究竟是在玩耍、交配,还是在谈情说爱?

“爱迪丝,我在很早以前就决定不接受采访或做任何形式的公开演讲与授课。除了我对这类事容易紧张外,另一个原因是,人们总喜欢把我当成大师、上师或老师看待,但我不是。在印度,他们会对学者和上师做个明确的区分,所谓的学者(美国人所指的哲人或博学之士)只是一个单纯做学问的人,也可能是学问与实修同时进行的人,譬如研究瑜伽的学者,真的在练瑜伽,只是尚未大彻大悟。上师则是已经悟道解脱的老师。我充其量只能算个学者,还不够格当上师,论实修,我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初学者,因此我过去15年来只接受过四次采访,有时也回答一些书面的问题,但仅止于此。”

“这我可以理解,威尔伯先生,但是把东西方心理学综合起来研究,却是你独门的绝活,所以我并不想把你视为上师,而是以学者的身份和你对谈。你的作品在德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不仅影响到外缘地带,甚至在主流学术界都掀起了很大的旋风。你的十本著作全都译成了德文。”

三只松鼠倏忽地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

“没错,我的书在德国和日本都是畅销书,”我想测试她有没有幽默感,“你知道的,两个热爱和平的国家。”

爱迪丝大笑了一会儿,然后说:“至少我们还懂得欣赏天才。”

“应该说是发疯的天才。我的妻子和我正面对一段不怎么好过的日子。”

我不知道有没有所谓的松鼠的召唤,松鼠啊!松鼠!

“弗朗西丝与罗杰向我提过泰利的事,我真的很遗憾。”

不晓得为什么,爱迪丝给我非常亲切的感觉,即使在电话上,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我当时不知道她会在我们日后的生活里扮演着非常关键的角色。

“好吧,爱迪丝,你今天下午过来,我们见面再谈。”

崔雅和我搬回了湾区,住在磨坊谷的一个小镇里,我们重新回到朋友、医师与支援系统中。塔霍湖的那段日子是场大灾难,我们俩仍在康复中,然而那个重要的转折算是度过了,特别是崔雅,她又重拾惊人的平静与定力。她持续做静修练习,我们也去找西摩尔做夫妻双方的心理咨询,这其实是早就该做的事。

我们开始在家里做一项简单的练习,那就是接纳与宽恕。《奇迹课程》一书是这样写的:

有什么是你想要而宽恕不能给的?想要和平吗?宽恕能给,想要幸福快乐、宁静的心、确切的目标、转化这个世界的一种价值与美吗?想要一直拥有关怀、安全与被呵护的温暖吗?想要一份不被搅扰的宁静、不被伤害的温柔、一份深刻的自在、永远不被扰乱的安宁吗?

这所有的一切,宽恕都能给你,给更多的人。

宽恕能提供每一样我想要的东西。

今天我接受了这项真理。

今天我得到了上帝的礼物。

我一直非常喜欢这段有关宽恕的教诲,靠着它而忆起自己的真我,这算是比较独特的方法,在其他的智慧传统中是很少见的;它们强调的大部分是觉察和献身。然而,宽恕背后的理论是很简单的:私我,也就是分离出来的私我感,不只是一种认知的结构,也是情感的结构。换句话说,它不仅由认知来维持,也必须靠情感来支持。根据这本书的教诲,私我最原始的情绪是由恐惧助长的恨。如同奥义书所说:“有客体的存在,就有恐惧。”

换句话说,无论何时,当我们把完整无缺的觉知分成主、客或自、他时,自我就会开始感到恐惧,因为那些外在的客体都会伤害它。这份恐惧接着会助长恨。如果我们坚持只认同这个小我,那么其他的客体就会折磨、羞辱、伤害它。接着,私我就会借由羞辱感的累积来维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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