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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成灰亦相思-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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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彦似自然许多,滔滔说着他如何由东北、重庆、江西、福建、上海、北平到香港的种种冒险故事。

“在福建我被日本汉奸的枪打到,又加上瘴疠之气,差点没有命。我还以为永远回不了家了,连遗言都交代好,当时真是绝望。你们看,我肩上还有一道疤呢!”哲彦说着卷起衣袖,让大家看那蜈蚣似的伤痕。

惜梅眼尖,还注意到他手肘有块绷带,忙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哦!”哲彦蓦地有些不自在:“是下船不小心弄到的。”

“一定是太兴奋了。当你知道惜梅在黄家等你那么多年,有没有很感动呀?”

哲夫说。

“当然有。”哲彦看一眼惜梅,忙移开视线:“我十分意外。几年前我要纪仁转告惜梅,别为我耽误青春。我一直以为惜梅已经嫁给别人了。”

“我们朱黄两家都是讲信用的人,文定就是承诺,哪能随便就改?古代指腹为婚还等更久呢!”玉满说:“好啦!过几日发个帖,把你们姊妹亲友都叫来,让你们两个拜天地进洞房,也好了我一桩心愿。”

惜梅看见哲彦满脸通红,那么大的人还害羞呢!

“唉!如果宽慧和中圣还在,今天就更完满了。”玉满叹息说。

一提到宽慧,秀子就俏然离去。

“阿母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哲夫说。

哲夫回到书房。哲彦仍不走,惜梅亦只好陪在左右。其实她也有些怕和哲彦单独相处,不知该说什么,但既有共度一生的缘分,一切都会很自然才对。

“好了,你们小俩口也该说说体己话了。哲彦可要安慰一下惜梅呀!”玉满笑着说。

惜梅脸红头低,见哲彦仍没动静,偷偷望去,他却愁容满面,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突然哲彦往地上一跪,口里颤颤地说:“对不起,我……我不能娶惜梅。”

惜梅双颊一下刷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僵直不能动,她没有听错吧?!

“你说什么?不能娶惜梅?她可是已经拜了黄家祖先,才进我黄家门了!整整三年她是黄家的媳妇,人人都知道的,怎能由你说不娶就不娶?”玉满从眠床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这一骂倒使惜梅冷静下来,她咬着牙说:“阿母,您就听听他怎么说吧!”

“我…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真不知道惜梅会等我,因为我逃到大陆时,就不敢有活着回来的念头。我……一直以为惜梅早结婚生子了,到了去年底我碰到范永南,才晓得,但已经太迟了……”哲彦痛苦地说。

“什么太迟?”惜梅本就机伶过人,她直觉地问:“难不成你娶别人了?”

一句逼狠的话使哲彦低下头来。惜梅霎时明白她一箭中鹄,猜出真相来了。

她愣坐在那里,怀疑自己是在一场恶作剧的梦中,始料未及的结果,必是她在某处转错弯,陷在死角里了!

“娶别人?你怎么可以娶别人?你明明和惜梅订婚,家里有个妻子,你怎能再娶?你是胡涂还是跑昏头?你说呀!”玉满满脸痛心无奈,见儿子的喜悦早就没有了。

“我……我那时病得很重,整天高烧呓语,在生死边缘挣扎,全是宛青在照顾我,从喂药擦洗到我下床走路,她都没有一句怨言。病好后,她随我东奔西跑,默默付出,我们的感情就是这样产生的……。”哲彦看惜梅一眼,乞求地说:“我不是故意要负你,若我知道你等我,我一定把事情处理得更好。”

“怎么处理?先回来休离我,再去和她结婚,”惜梅忿忿地说。

“这断断行不得。我只承认惜梅是我的媳妇,那个叫什么青的女人,我绝不允许她进黄家门。她哪里来,你就送她哪里去!”玉满厉声说。

“阿母,宛青是我正式娶来的妻子。她对我情深义重,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绝不能拋弃她。”哲彦回答。

“难道惜梅不是你正式娶来的妻子,对你不够情深义重吗?”

玉满反问。

“这就是我痛苦的地方,我罪该万死,对不起大家。”哲彦说:“可是我不能对宛青置之不理呀!她在台湾举目无亲,而且才在两个月前生下一个儿子,那是黄家的骨肉,我能丢下他们母子不管吗?”

连儿子都有了。好熟悉的剧本,好熟悉的台词,只不过主角换人演了。惜梅再也听不下去,她霍地站起来,重重地走出去,像要在地上踏出两行大窟窿!

她回到房内仍不停地走,很像被人牵制的布袋戏木偶,啷当锣声响,她就不能止住。

可不是?她脑中充满各种杂音。有守业骂的,新郎都没有回来,你嫁什么;有算命说的,过了这婚期,你和新郎就无缘;有宽慧说的,为一个约定虚度青春、痴痴傻等,你以为你会等到什么;有纪仁说的,订过亲并不是成亲,你哪里算他的妻子……

纪仁还说,是不是要我们发给你一座贞节牌坊呢?!

惜梅突然停下来,有一种想狂笑的冲动。她摸摸自己的脸,竟没有泪?

事发至今,她很愤忽、很不甘、很不解,就是没有很悲伤。她内心所想的就是如何对众人交代?朱家怎么说、黄家怎么说、秀里镇怎么说、纪仁怎么说?!

天呀!还真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大乱麻呀!

玉满在门外轻声喊她,她走过去开门,看见哲彦也在,一张濒临绝望的苦瓜脸。

“惜梅,我万万没想到,发生在宽慧身上的事竟会在你身上重演,都怪我教子无方吧!”玉满慎重地说:“当时我把决定权交给宽慧,如今我也交给你。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若哲彦不遵从,我就当做没有这个儿子了!”

没有哲彦,她朱惜梅在黄家做什么?岂不成了活寡妇了?她感到一种变相的逼迫,她终于能体会到宽慧当初进退两难的处境了!说什么决定权,其实一点权利也没有。

可怜的宽慧,不容丈夫纳妾,会活活被骂死;同意丈夫纳妾,又活活伤心死。

全部是死路一条。

不!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踏进这坟墓,她还年华正盛呢!

她比宽慧幸运的地方是,她无牵无挂,与哲彦也是清清白白,除了名誉上的瑕疵外,她并没损失什么,她当然不会把自己葬送在这摊烂泥里。

只是在脱身之前,她还有话问哲彦,他欠她感情上一个交代。

“阿母,我可以和哲彦单独谈谈吗?”惜梅说。

“当然可以,你们是该静下心好好谈谈,最好能考虑个万全之策。”玉满握握惜梅的手说。

屋内只剩下哲彦和惜梅,本应是两个最知心的人,如今陌然相对,准备在大难之后各自分飞。

“惜梅,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哲彦先沉不住气说:“我真是六神无主,这也是为什么一直迟迟不敢回台湾的原因。回来了我也没有勇气见你,要不是纪仁强押着我,要我不要耽误你,我还情愿让你们以为我死在外头了。”

“纪仁知道这一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她猛回头问。

“他来接我的船,一看到宛青和孩子,马上狼狠训我一顿。我们三番两次争执,还因此打了一架,手肘上的伤就是这样来的。”他说。

这个爱管闲事的邱纪仁!惜梅心中暗骂,仍不禁问:“你伤了他没有?”

“他就额角流一点血,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知道我该打,而且万死不辞。”

哲彦说。

“你是该打,但死倒没有必要!”她冷笑一声又说:“我只想问你,你认识我多少年了?”

“数不清了,我们自幼就玩在一起。”他迟疑说。

“少说也二十年了,是不是?可悲的是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她有些悲哀地说:“你若了解我,就明白我朱惜梅不是那种见异思迁、朝秦暮楚的女人!我与你既有承诺,就会遵守到底,绝不会在你为国事奔走、生死不明之际,弃你而去。你把我看得如此肤浅,断定我会改嫁,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惜梅,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从小你就是有主见、意志坚定的人,告诉我怎么做好吗?”他羞愧地说:“你对我有义,宛青对我有恩,恩义都难偿,我真恨不能化成二身来报答你们。”

“古人是无情恼,你如今是多情苦。”她讽刺他说:“你也对她念相思词吗?”

“什么相思词?”他一脸迷惑。

“你自己制的签你都忘了吗?”她把荷包中的信及签取出,用力地放在他面前。

哲彦拿起来看,迷惑表情更加深,他说:“这不是我的字迹,我从来没有写过这些话,也没有做过这张书签。”

惜梅脸色大变,几乎控制不住脾气说:“好哇!黄哲彦,你忘了婚约不说,现在连自己的信也不承认了?这后面不是明明白白签着你的名字吗?”

“昭和十七年二月……,不可能的,我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就到东北了,我不可能写这些信给你……”他看着信,突然说:“对了!一定是纪仁写的!我去东北以前曾拜托纪仁模仿我的笔迹写信给你,我不想让你担心,而且以为我能够绕道回台湾赶赴婚期,后来才发现是困难重重……。也只有纪仁能写出那么富有感情的信。”

惜梅踉跄一下,这个打击比哲彦说他另娶还大!她可以确定自己是在一场恶作剧的梦中了!

这么多年来,唯一能让她坚持下去,是她全部精神支柱的信笺及书签竟都是假的?只是纪仁和哲彦的接力游戏?

她觉得天地翻转,腹部胸部都翻腾着欲呕的感觉。镜裂了,屋顶塌了,桌椅连同哲彦都扭曲成奇形怪状,眼前的一切顿时成为未曾见过的疯狂世界。

“惜梅!你怎么了?”哲彦察觉她双眸的狂乱。

“出去!你给我出去!我恨你!”她喊。

她双眼死命瞪着哲彦,目光却落在一个遥远未知的所在,那儿站着纪仁,双手插着裤子口袋,脸上带着模糊的得意笑容。

她抢回信纸书签,把哲彦狠狠推出去,再锁上门。

然后那些纸页洒落地上,每一张都像烈火般烫人。

纪仁怎么能这样做?他信手拈来的几个词句、随便玩笑的一个游戏,就毁了她一生,难道他不知道吗?

没有“成灰亦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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