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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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叫我去?”我问道。
宇航员听了我的问话,脸色一变,就像有些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似的,总是要求对方绝对服从,不得有任何异议。我怀着一种职业好奇心,端详着他那副表情——不大像是愤怒,却有点儿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一种雷云。他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心平气和他说:“好了,罗伦佐,没时间向你解释了,你想不想要工作?”
“你的意思指的是专业工作吗?”我慢吞吞他说。顿时我愕然了。我有点儿怀疑他会不会让我干……唉,你知道——他说的是一种工作。到现在为止,尽管我时运不济,屡遭挫折,饱尝酸、甜、苦、辣,但我一直为我的职业感到自豪。
“哦,当然是专业性的!”他立刻接口说。“我们需要物色一个最好的优秀演员。”
我听了真感到无限欣慰,但没让它流露在脸上。的确,我心里其实是什么样的专业工作都想干——甚至在《柔密欧与朱丽叶》一剧中什么角色都不扮演,只充当阳台,作为道具都心甘情愿——不过,我心里想,不能显出太急切的样子。
“雇用的期限有多久?”我问道,“我的日程表是排得相当满的。”他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根本毫不理睬。
“在电话里我说不清楚。也许你还不了解这种电话机的奥妙,只要用上适当的设备,破坏扰频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任何防窃听的线路都有可能会失灵——你还是赶快到我这里来!”
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急切,因此我更用不着急了。“现在我倒要问问,”我不服气他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角色?一个旅馆服务员?一个初出茅庐演小孩子角色的演员?或是只想在舞台上争得个跑龙套荣誉的角色?要知道我是罗伦佐!”我装得不以为然地抬起头,表示十分生气的样子。“你肯出多少价钱?”
“嘿,真他妈的,电话里我不能细说。你现在拿多少钱?”
“怎么?你是问我当演员的薪水吗?”
“是啊,是的!”
“那你是指一场演出拿多少钱呢,还是按一个星期计算,或者按合同定期支付?”
“嘿,这关系不大。你按天算拿多少?”
“一个晚上演出,最低报酬是一百元金币。”简单他说,情况也就是这样。哦,有时我被迫得付出相当大一笔佣金。不过,我收据上的数字不会低于我应得的数目。一个人总该有他自己的标准,或者说身价。报酬太少,我宁愿饿死也不干。
“好吧,就这样定了,”他立刻爽快地接口说,“你一来,我就把一百元金币现钱交给你。但是要快!”
“嗯?”我突然感到有点儿后悔了。我本可开价二百元,甚至二百五十元。“但是关于期限问题我还没有同意接受呢。”
“这问题不大!你到了这里再谈吧!即使你拒绝,这一百元现金仍旧给你。要是你接受了——这就算是奖金,工资咱们另外再算。别啰嗦啦,现在你可以来了吧?”
我点了点头。“当然,先生,请耐心等候。”
幸亏艾森豪威尔宾馆离卡瑟麦那纳旅馆不远。当时我己身无分文,连乘地铁的车钱都付不出。不过两只脚走走也不错。尽管我对走台步的艺术早已生疏,可我对它的兴趣还不小,再说,一边走,一边还可以有时间好好把问题考虑考虑。我可不是傻瓜蛋,我知道,一个人急着想把一大笔钱塞给你,其中必有蹊跷。我得小心观察,现在可以肯定,这件事涉及的活动,不是非法的,便是危俭的,或者非法、冒险二者兼而有之。我从来不过分关心法律上的什么繁琐规定,我同意莎士比亚的看法:法律往往像是个白痴。不过总的说来,我这人毕竟还是循规蹈矩的,从没有犯过法律,更没做好犯科。
然而,眼下我子里没有掌握充分的材料来证实我的疑问。考虑到这一点,我就不去想它了。我把披肩往右肩上一披,迈步走上街头。
秋天气候和煦宜人,再加上大城市里五光十色、繁花似锦的景象,心里真有些飘飘然,可说是难得的心旷神怡。到了宾馆,我决定不走正门,而是从地下室乘快速升降机直达21层楼。这时我隐隐约约感到,在这种地方可不能让观众把我认出来。我那位宇航员朋友立刻把我请了进去。
“你在路上花了不少时间,”他声色俱厉地说。
“是吗?”我向四周扫视了一限,不去跟他顶撞。不出我所料:这是一套费用昂贵、陈设豪华的客房,只是房间里的东西凌乱不堪。
只见用过的酒杯随处乱堆着,至少有十几只,那边还放着不少咖啡杯。从这种迹象已不难看出,在我之前已经来过不少客人。沙发上正躺着另一个人,懒散地伸着四肢,瞪着双眼凝视着我。据我初步观察,这人也是个宇航员。我用探询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有人替我作一番介绍。
“嘿,你总算来了。现在就言归正传,谈谈正事吧!”
“谈吧!这使我想起,”我接着又说:“刚才提到过什么奖金或预付款之类的事吧!”
“嗯,不错。”他转向躺在沙发上的人说:“雅克,把钱付给他。”“付什么钱?”
“付给他!”
现在我知道这两个人中谁是上级了——以后我又知道了凡是塔克·博罗德本特在场,通常都是他指挥一切,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另外那个人听了塔克的话,便立刻站起身来,双眼仍旧直瞪着我,把一枚50元和五枚10元的金币数给我。我连数目也没点,拿了钱就立刻随便往口袋里一塞,接着说:“现在我得听你们使唤了,先生们。”
那个大个子咬了一下嘴唇。“首先,我要你作出庄严的宣誓,这件事,即使你在梦中也不能谈。”
“如果我简单他说一声我保证不谈,那就起誓好了。你们说呢?”那位小个子宇航员仍旧躺在沙发上。我瞟了他一眼。“我想,咱们以前没见过面吧。我叫罗伦佐。”
他盯了我一眼,却把头扭了过去。我在酒吧里认识的那个朋友急忙说:“名字在这种问题上是无关紧要的。”
“无关紧要?我父亲临终前曾要我答应做到三件事:第一,除了水之外,决不要在威士忌酒里掺任何东西:第二,永远也不要去理睬匿名信;第三,凡是不愿意说出真名实姓的陌生人,决不要跟他谈话。再见,先生们。”我说完便径直朝门口走去,口袋里装的一百元金币又使我心头感到了热乎乎的。
“站住!”我停了下来。只听他继续说、“你说得完全正确。我的名字叫……”
“船长!”
“住嘴!雅克!我是塔克·博罗德本特。两眼瞪着我们看的那人是雅克·多波伊斯。我们全是宇航员——宇航能手,不论是什么吨级的飞船,也不管飞船速度多快,全都不在话下。”
我点了一下头。“罗伦佐·斯迈思。”我谦虚地说,“是个吟游诗人,也是个艺术家——来信可由兰姆斯俱乐部转交。”其实,我得放在心上,千万别忘记交会费。
“得了,雅克,别老是绷着脸,现在可以笑一笑了。罗伦佐,我们这件事你同意保密?”
“一定保密。这是一种君子协定。”
“不论你是不是接受这个工作,从现在起,你都得保密?”
“不管我们是不是彼此谅解,达成协议,都保密。我是个人,弱点嘛,在所难免,可只要不采用非法的刑讯手段逼我,我决不会把你们的秘密泄露出去。”
“罗伦佐,我十分清楚,一种新型麻醉剂会对一个人的大脑起什么作用。我们并不期待出现什么奇迹。”
“塔克”,多波伊斯迫不及待他说,“这要犯错误的,我们至少得……”
“住嘴吧,雅克。此时此地,我可并不想请什么催眠术专家来,罗伦佐,你听好,我们要你扮演一个角色。要演得逼真,惟妙惟肖,要没有一个人——我的意思是说,宇宙大世界中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曾经发生过这件事。这个工作你干得了吗?”
我皱起了眉头:“首要的问题并不是‘我干得了还是中不了?’最要紧的是‘我想不想干?’具体情况怎样?你说吧!”
“嘿,细节以后再谈。扼要地说,这跟你平时扮演一位名人角色差不多。不同的是要求你做到形神毕肖,连非常熟悉他的凑近了看他也认不出来。这不只是从观礼台上检阅游行队伍,或是在女童子军身上授予奖章,没那么便当。”他目光露出一种狡黠的异样光芒,而且怪模怪样地看了我一眼。“这需要一个名副其实的艺术家所具有的特殊才能。”
“不行!”我马上表示异议。
“嘿!你对这次的任务还一无所知,别忙着表态。如果你感到问心有愧,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绝不会由于扮演那位名人而损害他的利益,也绝不会伤害其他人的合法利益。总之,这项工作非干不可!”
“不行!”
“嘿,老天,为什么不行?你甚至还不知道我们打算付给你多少报酬呢!”
“我并不打算圄什么报酬!”我坚决地说。“我是个演员,可不是个代替真人的演员。”
“我简直弄不懂了。你真无法叫人理解。代替名人出头露面赚些外块的演员多得是!”
“那种人我可不会认他们是同行。我宁愿说他们是娼妓。我得把话说清楚。一名作家能尊重一个捉刀代笔的人吗?要是一个画家只为钱而让别人在他的作品上署名,你会尊重这样的画家吗?艺术家的精神对你来说可能是格格不入的,先生。但是我不妨使用你们的行话来加以解释:如果真正驾驶飞船的人是你,而别人并没有你那种高超的技术,然而却穿着宇宙服接受公众的赞美,甚至彼誉为宇航能手。你为了点儿钱会心甘情愿去干吗?你情愿吗?”
“多波伊斯哼了一声,“要多少钱?”
博罗德本特皱了皱眉,斜眼瞟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这样看而反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对艺术家而言,先生,至关重要的是荣誉。金钱只不过是用来创造艺术的一种手段。或者说、金钱只是一种庸俗的手段。”
“嗯,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