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尘-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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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好的跃迁,这会误了我们的时间。”
“那么,请示当局,请示专员。”
“我可以用通话机吗?”
“快!”
上尉伸手去抓闪闪发光的通话机的话筒,伸到中途,他的手突然重重地砸到排列在他工作台上端的按钮上。刹那间,铃声大作,响遍飞船的每个角落。
拜伦的短棍出手太迟,狠狠地砸在上尉的手腕上,上尉一把捂住手腕,抚摸着,呻吟着。然而。警报声已响彻全船。
卫兵们从所有入口飞也似地涌上平台,拜伦砰地冲开控制室的门,朝左右望了一望便纵身跳出栏杆。
他笔直落到地上。两膝只一弯,便就地打起滚来。他竭尽全力,飞快地滚动,以免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撞针枪打来的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发出柔和的嗖嗖声。不一会儿,他便藏到一台发动机的阴影之中。
他在发动机的曲线型外壳的背后蹲伏下来,缩作一团。他的右腿感到一阵刺痛。那是由于离飞船的外壳这么近,重力加速度很大,而且从栏杆跳下的高度又大。因而,他的膝关节扭伤得很厉害,这意味着他再也跑不掉了。如果说他还能化险为夷赢得胜利的话,那就只有在原地背水一战。
他嚷道:“别开枪!我放下武器。”从卫兵手里缴获的短棍和鞭击枪相继滚到发动机舱的中央,人人都可以看到这些东西躺在地板上。
拜伦大喊道:“我是来警告你们。超原子发动机已经短路,一旦跃迁,我们就全完蛋。我只请求你们检查一下发动机。要是我错了,那么你们也许会损失几个小时;要是我对的话,你们就能死里逃生。”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下去,把他逮住。”
拜伦喊道:“你们难道宁愿送命而不愿听我一句话吗?”
他听到一片迅速而杂乱的脚步声,于是把身子向后缩了缩。接着,上面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士兵正顺着发动机朝他滑下来,那家伙紧紧地抱住发动机微微发热的机壳,就好象搂着他的新娘。拜伦在下面严阵以待。他还有一双强壮的臂膀可以权当武器。
正在这时,头上响起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庞大的发动机舱的各个角落。“各回原位。停止跃迁准备,检查超原子发动机。”
这是阿拉塔普的声音,他是在通过扩音系统讲话。接着他命令:“把年轻人带到我这里来。”
拜伦听任他们把他带走。他左右两边各有两名士兵押送,似乎他们料定他会突然发作似的。他竭力想使自己走得自然些,可还是跛得很厉害。
阿拉塔普的衣服穿了一半,他那双眼睛似乎也有些异样:黯然无神,凝固呆滞,而且目光分散。拜伦想起,这个人戴过无形眼镜。
阿拉塔普说:“你捅下的乱子可真不小啊,法里尔。”
“必须拯救这艘飞船。叫这些卫兵快去,我只要你们把发动机检查一下,别无他求。”
“他们还得稍等片刻。至少,得听听那些轮机兵的回话。”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他们静静地等待着。后来,毛玻璃环上掠过一道红光,现出“发动机舱”几个闪闪发光的大字。
阿拉塔普打开开关。“说吧!我听着。”
扩音器里传来干脆而又急促的声音。“C组超原子发动机完全短路,故障正在排除。”
阿拉塔普说:“再加六小时,重新计算跃迁。”
他回过头,平静地对拜伦说:“你说对了。”
他挥挥手。于是,卫兵们敬了个举手礼,转过身,一声不吭,顺从地鱼贯而去。
阿拉塔普说:“请说说详细情况。”
“吉尔布雷特·奥·欣里亚德待在发动机舱里的时候想到,要是造成发动机短路,这个主意倒不坏。这个人不必为他的行动承担责任,因而也一定不会为此而受到惩罚。”
阿拉塔普点点头。“是的,多年来人们一直认为他无需为自己的行动负责。这件事你知我知即可。可是,你为什么要使飞船免于炸毁,这一点又使我的兴趣和好奇心油然而起。你对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而死想必不存在任何恐惧.是吗?”
“没有什么事业可言,”拜伦说:“根本就不存在造反星球。我已经对你说过那么多遍。我再重复一次,林根星是叛乱中心,而那地方已经实行控制。我的兴趣仅仅在于追寻谋害我父亲的凶手;阿蒂米西亚仅仅想逃避一次她不愿意就范的婚姻;至于吉尔布雷特,他是个疯子。”
“可是,林根星君主对这颗神秘星球的存在深信不疑。他还十分肯定地给了我一些坐标之类的东西!”
“他的信念是建筑在一个狂人的梦幻之上的。二十年前吉尔布雷特不知做了个什么梦。林根星君主就以此为据,算出五个可能的星系作为这个梦幻星球的位置。这纯属一派胡言。”
阿拉塔普说:“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
“你现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劝我不要跃迁。可是,一旦进行了跃迁,我必定能亲自把这一切弄清楚。其实,这样的可能性也未尝不存在。这就是说:绝望中,你们让一个人把这艘飞船推入险境,再让另一个人出面把它解救出来。你们想用这种复杂的办法使我相信,根本没有必要再去寻找什么造反星球。我或许会对自己说,如果真有那么个造反星球存在,法里尔这家伙会把这艘飞船化为灰烬。因为他还年轻,充满着浪漫主义的遐想。即使要死,他也要死得象一个自己想象中的英雄那样。既然他冒着生命危险阻止正在发生的惨祸,那么,一定是吉尔布雷特疯了,造反星球因此也一定是不存在的。于是,我就不必再进一步搜索而班师回朝。是我把你们想得过于复杂了吗?”
“不,我理解你。”
“既然你拯救了我们的性命,那么,你在可汗的法庭上也会受到相应的从宽处理。这一来,你就可以拯救你自己,同时,也拯救你的事业,不,年轻的先生,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我并不那么轻信。我们还是要进行跃迁的。”
“我毫不反对。”拜伦说。
“你很镇静,”阿拉塔普说。“你生来居然不是我们的人,真使我遗憾。”
他这是对拜伦的赞扬。然后,他又说:“现在我们要把你送回囚室,重新布设力场。这是一种小小的防范措施。”
拜伦点点头。
他们回到囚室时,被拜伦打翻在地的那个卫兵已经不见,而那个军医还在。他哈着腰伏在仍然处于休克状态的吉尔布雷特身上。
阿拉塔普说:“他还没醒?”
听到这话,医生应声跳起。“鞭击枪的效力已经过去,专员大人,可是这个人上了年纪,他处于极度疲劳状态。我不太清楚他是否能恢复。”
拜伦心里一惊。他不顾阵阵刺痛,双膝跪倒在地,并且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吉尔布雷特的肩上。
“吉尔,”他小声地呼唤着,两眼急切地注视着他那张沮丧而惨白的脸。
“走开点儿,伙计。”军医沉着脸瞪着拜伦。他从里面口袋取出他的黑色诊疗器械夹。”
“至少,皮下组织还没被破坏。”他嘟囔着伏到吉尔布雷特身上,手里捏着一个装满无色液体的皮下注身器。注射器扎得很深,柱塞自动往里推进。军医把注射器抛到一边,他们等待着。
吉尔布雷特眨眨眼皮,接着睁开眼睛。那两只眼睛有好一会儿直愣愣地瞪着,什么也没看见。后来,他终于开口说话,可那声音跟耳语一般。“我看不见,拜伦。我看不见。”
拜伦又向他挪近了点:“没什么,吉尔。休息吧。”
“我不要。”他想挣扎着起来。“拜伦,他们什么时候跃迁?”
“快了,快了!”
“那么,就跟我待在一起。我不要一个人孤单单地死去。他的手指无力地抓了两下,然后松开。他的头往后一歪。
医生先是弯下腰,然后直起身。“我们太晚了,他死了。”
拜伦的睫毛上挂满泪珠。“对不起,吉尔,”他说:“可是,你并不知道,也不理解这一切。”他们没有听到他在讲些什么。
拜伦觉得这几个小时难忍难熬。阿拉塔普已经拒绝让他参加太空葬礼。他知道,吉尔布雷特的尸体将在飞船某处的原子反应堆中炸毁,然后排放到太空中。奇Qīsuū。сom书尸体的原子可能在太空中与极细微的星际物质永远混杂在一起。
阿蒂米西亚和欣里克也许出席了葬礼。他们会理解吗?她会理解他所做的只不过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吗?
医生给他注射过软骨素浸出液。这东西能帮助拜伦那扭伤的韧带加速痊愈。膝盖上的疼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再说,无论如何,这只不是一点皮肉上的痛苦。这种痛苦无足挂齿。
他感到一种内心的煎熬,飞船已经跃迁,接踵而来的将是最糟糕的时刻。
起初,他感到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而且必定正确。可是,万一他搞错了会是什么状况呢?要是他们现在真的到了造反大业的中心又会怎么样呢?情报将飞速报回泰伦星,飞船舰队就会集结起来。而且,要知道自己能够拯救造反大业,结果却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把它毁了,那么,还不如当初他自己去死的好。
就在这个最最阴暗的时刻,他又一次想到那份文件。他曾失去过一次搞到它的机会。
关于文件的念头或隐或现。它忽而被人提起,忽而又被人遗忘。人们疯狂而紧张地搜寻造反星球,而对于那份神秘失踪的文件却根本不加任何找寻。
这样做是否本末倒置了?
这时,拜伦想起阿拉塔普打算只用一艘飞船孤军深入造反星球的事。他所具有的信心是什么?他难道敢于只用一艘飞船去对付一颗行星?
林根星君主说过,文件在若干年前就已失踪,那么,它落在谁的手里呢?
或许,落到了泰伦人手里。他们也许掌握着这样一份文件,那里的秘密使他们能用一艘飞船去摧毁一颗星球。
假如事实果真如此,那么,造反星球在什么地方,或者干脆说,有无这样一颗星球又怎么样呢!
过了一些时候,阿拉塔普走进来。拜